藏在人群中不动声色,知道前因后果的里正本想不管此事,让谭秀珍出气个够,好让老庄家的人心里能舒服一些。
可听到熟悉带着威严的声音,看到从人群中走出来穿着华丽衣服的郑乾时,他心咯噔了一声。
怎么郑乾来了?
他立马走上前,赔笑道“郑乾回来了啊,一颗糖引发的事情,村民们为此小打小闹,怎能惊动你呢。”
说话间,他对一旁的大儿子使眼色。
小子,你懂事点,将郑乾请到一旁,无论拉去咱们家,或者去哪里都好,但别让郑乾参与此事。
不然到时候就不是他能摆平的。
最重要要是郑乾诚心想要将此事闹大,闹去镇上或者县衙,老庄家肯定会吃暗亏,所以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为此,里正打起感情牌。
他一边拉着郑乾往外走,道“今儿二九啦,是俺搞忘记了,早知道你回来叔俺定然去你家门前跟你问号一声。”
等走到边上,他才停下脚步。
“怎样?郑乾进来在外面过得还舒心吧?你也知道村里面就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加上郑跟庄两家本身就有矛盾,这事让叔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吧。”
两家矛盾,指的是郑家招盗贼去老庄家行盗的事情。
当初老庄家可网开一面,不然光按照这个罪名,你郑家不被村中长辈一直票决出村,不被老庄家告去衙门就不错了。
郑乾能有今日地位,自然听得出他话里话外的意思。
他回头看了一眼狼狈瘫软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郑婆子,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闪过一抹浓浓的嫌弃。
要不是为了良好的形象,他怎么会舍弃繁华的县城,来到穷乡破囊的落雅村过年?还不是为了考核,赢得同僚夸赞,赢得百姓赞美。
现在谁见到他不说一句“郑主薄是个重情义的人,如今好不容易熬出头过上好日子,却每年都要会乡下过年,说是根在那儿,再远在好都不能忘,要换俺,谁还会回去啊?”
“可不是!”
这话一出,瞬间赢得所有人的附和跟共情。
特别是上司看重他这点,所以每年他会无比注重回乡的几天,得把事情做好做美,这样回去日子才更好过,才会有进一步往上走一步的可能。
他蹙眉思考了下,在郑婆子满是希望的目光中开口。
“叔,既是如此,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吧。”
里正作为村子的村正、话事人,这件事交给里正处理在适合不过,并且他身份摆在这里,相信里正在偏袒老庄家,但也不会明目张胆。
“相信叔你会秉公处理吧?”
里正对上他带着笑意的目光,拍胸膛叼着烟打着火,“那是,必须秉公处理。”
说罢,他转回身。
“相信在这的诸位已经了解前因后果,此时的确是郑芽儿做得不妥引起公愤,而如今郑芽儿已经付出代价,诸位看在我的面子上,此时就算了吧?”
不等郑乾脸上升起愠怒,里正是想将众人的情绪调到最满啊!
不等他想阻止,里正就再次开口了。
里正一只手拿着烟,嘴巴里还吐着一口白雾,指挥众人“大年二九,大家家中都做了好吃的,都散去,回去吃饭吧。”
别因为这件事,让好不容易做好的饭菜着凉啦!
“好。”谭秀珍率先罢手,潇洒转身回家。
要是忽略她鸡窝似的头发就十分完美了。
其他人见状,见老庄家的人都不想在继续缠着这件事说下去了,所以心里跟明镜似的不给老庄家在添麻烦。
讲实在话,他们在看到郑乾出现的那一瞬间,心不约而同的提了起来。
这件事上老庄家有些冤枉,本就不管老庄家的事,是他们嫌弃拒绝了郑家的糖果,却把老庄家牵扯其中。
他们心里过意不去。
要是郑乾之后想要给老庄家按个名头,到时候他们一定要站前面帮老庄家挡一挡,说今天的事因他们而起,老庄家是被拖累的。
此时,里正的心思也如此一般。
相比在县城做主薄的郑乾,他更喜欢实事求是的老庄家。
老庄家为落雅村付出太多了,假如这件事闹大,大不了他辞去头上的乌纱帽,不做这个里正也罢,但也不能让老庄家出事。
“你、你们……郑侄子你可看见,里正欺人太甚,这明摆着在欺负你婶婶我啊,如今芽儿都被他们打晕了,怎么能就这么放过他们,放过老庄家?”郑婆子看着众人离开,泪如雨下。
郑乾听到她的话,脸色铁青。
当初郑婆子跟郑瘸子将黄豆油的事情对外说出去,他多少听到过,本还想通过郑婆子的关系跟老庄家合作,他从中赚大头。
但哪知道这两个二缺竟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就算了,竟然还把盗贼往村里面招,这能不成为全村人的公敌吗?
“里正,里正,你不做人!”郑婆子见他沉默,把风尖浪口全部推在里正身上。
郑乾虽是她侄子,这些年也的确靠着郑乾的关系在村子里耀虎扬威,但到底她心中对郑乾始终带着恐惧,不敢将他彻底惹毛。
里正听到这句话,手中拿着的烟的两根手指微微用力!
这一刻他忽然有些后悔,当初就不应该这么轻松的处理郑婆子跟郑瘸子的事情,不然今天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更不会将郑乾引来。
“婶,够了!”
最后还是郑乾听不下去了。
此刻,郑乾终于明白郑家为什么短短在半年的时间内就被全村人都挤兑了,按照郑婆子的性子,村子里的每个人都在进步,可她还脚踏原地。
这就算了,还把郑芽儿教成跟她一样的性子,这样能不招惹全村人对郑家的仇视吗?
凭着他做主薄的身份,在村子里为非作歹。
这一刻郑乾的心中甚至有些慌张,对郑婆子生起一股愤恨。
若是今年同僚来村子里询问有关他的情况,到时候让村民们如何作答?所以显然他不能再站在郑婆子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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