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一面忙得热火朝天,落雅村地里头也不赖。
“庄老哥,俺家的菜差不多咯,你要不要过去看看啊?今儿俺发现白菜外头的叶子有些枯黄了。”庄屠夫急匆匆的从田埂跑来请人。
庄怀仁的烟斗都没放进嘴巴,无奈的叹了一声“俺知了,你先等着吧,俺会一户户大棚走,少不了谁的。”
这几日,他感觉一双老腿都要快跑断了。
忙啊,村里面第一茬大棚蔬菜就要快收割了,越是这个节骨眼上越不能放松。
哪户人家的大棚蔬菜若是出现一点芝麻事,都会着急的请他去看看把把关,询问啥时候可以收割。
年关将至,急着换钱。
其实他知道大家的心思,忙了个把月,盼的不就是丰收时刻?过个好年嘛。
看了眼白皑皑的大棚,他索性掐灭了烟斗里的火,将烟斗夹在身后。
不吸了,别人赚了钱,他家孙女也能分到一些,把该尽的责任尽了,最好是一天的时间把村里的大棚蔬菜全部看过一遍,有问题的及时纠正。
至于啥时候卖?那得等孙女回来发话。
不过孙女这几日忙得饭都顾不上,想必都忘记这一茬了,罢了,还是等孙女婿放学后问吧。
一会儿,他来到庄屠夫家的大棚里。
他眼神微眯,猫着腰的看了一眼庄屠夫扒拉的几颗外头叶子有些枯的白菜,皱眉道“你是不是这几日火烧得太猛啦?”
这好比高温天气,不浇水还高温,外头的叶子能不枯吗?
并且他仔细瞧了一圈,隔得远的大白菜完好无损,嫩黄嫩黄的,看着都喜人,一点都没出现枯萎的状况。
庄屠夫挠了下后脑勺,这几天着急了,一不小心没控制住火候。
见他应下,庄怀仁指点道“这几日火温掌控住,出现这样情况的浇水时多舀两瓢。”
“好,庄老哥,俺记下啦。”庄屠夫憨笑着露出一排牙齿,前面的两颗牙还有些龅,看了一眼庄怀仁,又道
“庄老哥,俺看着这菜都差不多了,啥时候拿去卖啊?村里面的牛车都闲置着,牛喂得胖胖的,就等着这一茬了。”
为了公平,村里的两头公家牛本来是轮流喂养。
但出现有几户人家不老实,做事懒散,以为别人都蠢他自个聪明,没怎么喂牛,里正听后头大,请教褚南玹支个办法。
褚南玹就说了“里正叔,我们得专门请一户人家喂养,给工钱,工钱就从每户人家卖得的钱抽取一小部分。”
不多,一个月五钱。
有钱就有动力,如此一来好些户都争着抢,包括那偷懒的几户。
可褚南玹还说了,“里正叔,喂牛人选就从几日里你觉得最殷勤的几户里选出来。”
之后里正亲自发话,理由充分。
饶是本不服气的几家,被点名后都红了脸,觉得里正没必要念出来,但喂养的心思也从此打消了。
在说回来,庄怀仁瞅了他一眼,“放心,适合收的时候一定会收,不会让大家白忙活。”
“哎,是,老庄哥你说得对,那俺就等着收割的消息啦。”庄屠夫连连笑道。
“嗯。”庄怀仁点头,告别了他。
忙完庄屠夫家的,还有下一户等着他呢。
总是,他恨不得长一双风火轮。
这个时候庄家的两辆牛车浩浩荡荡的从镇上赶了回来,一辆是庄静初赶的,上面放着箱子,坐着李语琴。
另外一辆是谭秀珍负责,她们车上有购买的面粉,各种几天里需要用的东西,大房儿媳只剩下一个站脚的位置,她都不能坐下只能蹲着。
村里人已经习惯她们每次满满当当的一车出去,回来时牛车上也没空着东西,
她们到家门口时,才不过中午。
庄静初听闻爷爷跟大贵哥中午没回来的消息,眉头蹙起,忽然间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快要榨完油的庄德庆。
“大伯,榨油先停下,你跟我去一趟地里。”
她这个大伯哪儿哪儿都好,就是有时候心眼太实,让他干完这件事不管多久他都会做出来,但一些事转不过弯。
庄德庆现在对她是打心眼里佩服,没询问原因就应了。
“好哩,俺去把灶台上的饭菜给装好,小初,你先去吃两口垫垫肚子,等你吃好了咱们就出发。”
“我不饿。”庄静初拒绝了。
在铺子时她们饿得不行,所以吃完面才回来的。
“行,那你等俺一会儿。”庄德庆没多问。
片刻后,两人骑上牛车离开。
厨房里忙着打扫的李语琴动作停顿,抬起头看了一眼远去的两人,嘟哝了几句这老爷子又不按时吃饭!
得亏孙女孝顺,始终惦记着他。
李语琴用抹布擦完灶台,洗了下手,又打了些白粥米粒出来,小豆丁白天去上学,她得帮忙照料着小雏鸡。
不,准确的来说已经长了两三倍大的鸡。
现在家里头专门盖了个鸡圈,不能在搁屋里了,哪怕鸡不会在屋里头乱撒野,其实她有些不太懂。
鸡够寻常跟普通了,但又很不普通。
每次小豆丁喂鸡时,这些鸡排着队伍,一个吃完到下一个,一点都不争不抢的,不仅如此还专门去同一个地方拉。
啧,稀奇!
私塾里,小豆丁打了两个喷嚏,摸了下发烫的耳朵。
“有人背地里想我啦,是娘亲吗?”
他猜一定是的,想到这里,小豆丁扬起嘴巴歪头晃脑的,头顶上的一小撮呆毛跟着左右晃动。
夫子看到他出小猜,用戒尺打了下讲桌。
这是他最得意的门生,年纪最小招人喜爱,没事时他都会看多几眼,“煜辰,你站起来,为师刚才说要背下的内容你可都记下了?”
“夫子,我都记下啦,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夫子尽管知道他这位小学生天资聪敏,但还是再次被惊讶到了。
不过他仍旧板着脸,接着询问“那你讲解下什么为‘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夫子,学生认为一个人年少时,不好好读书是很不应该的,一个人如果年少时不好好学习,到老的时候又有什么作为呢?”
小豆丁抬头望了一眼他。
“夫子,学生知错了,不该出小猜,以后一定改过,定会好好学习,请你责罚。”
话落,他耸下脑袋,伸出白嫩的小手。
夫子见着他这幅模样,心一下子软了,而且他全部答对更是不舍得责罚他,但罚能免训斥的话少不了,免得有些个学生以为他偏心。
“念你初犯,这次就免了,坐下吧,接下来好好听讲。”
“是,多谢夫子。”小豆丁奶声奶气道。
教室里一干学生看着这一幕纷纷傻眼,有的大口的咽着唾沫星子,揉着双眼,他们没记错的话这才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吧?
煜辰竟背下这难懂深奥的三字经,他们才不过刚背下开头。
不,完了。
经过这么一回事,他们好像忽然连开头都忘得一干二净了,胖虎此刻羡慕的看向小豆丁,一边懊恼的抓着头发。
啊,人比人气死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