缙云纱虽然珍贵,可也不至于流露出这般夸张的表情吧!
上官天云怎么有这么个没眼界的姐姐?
说来,好像从未听过上官司业府还有旁的姑娘,莫非她不是上官天云嫡亲的姐姐,只是妾室所出的庶女?
所以眼界才这般短浅。
这就对得上了。
心念急转间,于善睐态度肉眼可见地转冷,再没有方才的热情。
“缙云纱虽是珍贵,不过我府上也有一条披帛,要说送块纱就能表露三皇子的心意,三皇子的心意,未免也太廉价了吧?”
她衣库中那条驼色缙云纱披帛,是从萧子衍手中得来,穆瑶之原也想争的,不过那时候自己在萧子衍面前还算得脸。
颇费了番功夫,才从穆瑶之的虎口夺食!
看出她态度转变,上官景仪压下眼底的冷讽“若三皇子送得是一整匹呢?”
一整匹缙云纱!
这可不是单单靠银子就能拥有的!
于善睐瞪大眼珠,将不由自主分泌的唾液咽下。这消息如晴天霹雳般,一下将她的混沌脑袋,劈出条清明大道来。
三皇子萧子勿,是个顶顶有钱的主儿?
既如此,自己就不必在上官天云身上浪费功夫了,她的心堪比茅坑石头,又臭又硬。
而萧子勿不一样,他是男子。
在于善睐心里,对付男人可比对付女人容易多了。
简直像挖到宝藏,萧子勿性格阴冷孤僻,未曾接触过女子,肯定招招手就能上钩,好骗得很。
但于善睐未敢表现得太过惊喜,怕被上官景仪看出来她对萧子勿起了心思。
不仅仅只是上官景仪,这件事不能被任何人知道!
萧子勿是皇上的污点,便是整个大梁最要忌讳之人,若她堂而皇之勾搭上他,不仅父亲会被带累,便连自己也会被贵女圈看不起!
心高气傲如她,即使如今名声受损,不复当时与穆瑶之分站一席的地位,可也不愿真的被贵女们排除在外。
她抚着绣帕上的兰花纹,抬脸时野心勃勃的目光已归于平静。
于善睐轻笑道“多亏姐姐推心置腹的一席话,我才看清楚,那上官天云的真面目。
说来也怪,我和上官天云头回见面,我便觉得此女在二殿下和旁人面前,很有些不一样。只当时,我一心同她交好,也没顾上这许多。”
上官景仪很感兴趣,追问“怎么个不一样?”
于善睐悠悠叹口气,眉间拢起薄愁,似有些伤心“她同我说过对二殿下无意,惹我放下心防,结果没过多久,二殿下便向上官司业求娶她了!”
人前人后两副面孔,果然是上官天云的绝活。
世子面前她佯装大度,把羽扇让与自己,却赢得与世子出行的机会,如今看来,也是她有所预谋……
上官景仪眯着眼,被心气难平的嫉妒噬咬着心脏。
这些男人都被她那张狐媚脸蒙蔽了!
如此装模作样的女人,也值得他们争来抢去?
于善睐拍拍她的手安慰“姐姐何须担心,走一步算一步之人,怎会有好下场?”
她平静地抽回手。
上官天云,绝对没有好下场……
※※※※
“师傅要带我去何处?”
萧子勿骑马跟在段溪木身后,他身穿月白缠枝青叶绫锦袍,眉下是深邃的凤眼,身形清隽挺拔。
总能惹得沿途羞答答的女子偷偷瞧他。
“带你去见个人。”
段溪木听到他把兮风羽袅两姊妹扔出府门,并未有所表态,只是提出要带他去见个人。
可段溪木也没说是什么人。
师傅自然不会害他,萧子勿翻身上马,月白衣炔在空中翩飞,划出凌厉的弧度,他没有再问,纵马跟上。
两人停在一处铁匠铺。
段溪木下马,回身送他一个眼神,示意他跟上。
屋子正中放个大火炉,即为烘炉。
明明是九尺寒天,进到铺里还是能感觉到热烫的火舌扑面而来。
萧子勿环视四周,这偌大的铺面只有一位铁匠师傅,如今正打着赤膊,将烧红的铁器移到大铁墩上,手握大锤进行锻打。
蛮力锻打后,零星火点从铁器上溅射而出。
铁匠听到进门的动静,并未回头,只专注手头的活计,声音雄浑有力,轻易便盖过“哒哒”的凿铁声。
“要什么自己挑。”
他身材高大魁梧,浑身肌肉紧绷,大铁锤在他手中,都显得如孩童的拨浪鼓般小巧,见客人不应声,他抽空往后看一眼,看见来人是段溪木,并没有丝毫惊讶。
可在看到他身后的萧子勿时,眼中却泄露出几分异样的神采。
段溪木背着手,语气熟稔“老蒋,出去喝一杯吧?”
酒肆里。
三人分座,斑驳木桌上摆着几盘炙烤的牛羊肉,浓烈的肉香令人垂涎三尺,一小碟爆炒得喷香花生米外皮油润。
醇厚的酒液缓缓从酒坛倾泻而出。
蒋昆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满足地咂下嘴“说吧,这次找我又有什么事?”
段溪木又替他满上,笑呵呵道“单纯想请你吃酒,不行?”
蒋昆看着安静坐在旁的萧子勿,对段溪木嗤笑一声。
“你吃饱了撑啊?无利不起早的老东西,我还能不知道你?”
蒋昆,前朝北邱第一猛将,曾大破突厥于擒虎山,使其内部四分五裂,不敢南下牧马。
后因他功高盖主,北邱皇听信奸臣唆摆,被北邱皇夺回兵权,只领了个龙虎将军的虚衔,后遇鞑靼人来犯,正欲领兵出战,却被那些主张议和的迂腐文臣逼得卸甲归田,从此销声匿迹。
正是因为蒋昆退隐,如今的大梁皇才敢揭竿造反,在短短三日内,从南洲郡径自杀来,不费吹灰之力直破皇城,将北邱皇族尽皆斩杀!
只留下萧子勿的母妃。
蒋昆与段溪木相熟,也是因着萧子勿母妃的缘故。
蒋昆爱慕前朝昭阳公主,也就是萧子勿的母妃。
当初他大破突厥,凯旋而归,本想就此提出请命,求娶昭阳公主,谁知一回朝便被北邱皇设计,孤身引入宫中,夺取虎符。
他也只能按捺下来。
没了虎符,他就是一介草莽,如何也配不上北邱金尊玉贵的昭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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