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句话像捅了马蜂窝一般。
“这是独给你的,为何要给旁人?”萧子然语气虽然尚算平静,但是脸上却已露出不悦的神色。
盒中的扇子两侧饰有粉红琵鹭的尾羽,绯色鲜亮,精巧玲珑,是他费尽千辛巡遍龙虎山才猎来的神鸟,取之神鸟的尾羽点缀扇沿。
而上官天云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要将他费尽心力准备的礼物拱手让给旁人!
他如何能肯?
被他不容情的拒绝,原想浑水摸鱼的上官景仪脸上那点子隐秘的欢喜又消失殆尽。
难堪的情绪像酒囊般膨胀起来。
天云仿佛受了惊的猫儿,她抬眸,晶亮的猫瞳睁得圆圆地望向他,不明白他为何这般生气?
他是最洒脱不过的性子,万佛寺开罪他也不曾生气,也从不摆架子托大,她未想到他还有如此强硬的时候。
萧子然被她弱弱的目光看得心软下来,他收敛了怒意,根本没有平日里一个淡淡的眼神,便能让整个军营的兵蛋子大气都不敢出的狠厉。
他缓和了面部表情,“既是给你的,你愿给她就给她吧。”
秦氏比这些小辈的阅历多些,一眼便看出这位齐王府的世子,对天云心思只怕是不纯。她倒也乐见其成。今日得见,萧子然倒是挺符合她心目中姑爷的标准。
只是不知道云儿是否对他有意了。
既然礼也送了,秦氏扶额推脱道“冬日容易疲乏,妾身先去更衣,世子何不留下吃个便饭?”
萧子然站起身送她,有礼道“多谢夫人款待,午膳便不打搅了,夫人请便。”
上官景仪如愿以偿捧到那个盒子,她抽泣地颤着手,按捺住顷刻就想打开盒子的冲动,引得萧子然冷淡地看过来,见她拼命藏匿眸底贪婪的模样,心里不知该作何感受。
天语想着,终究是自己驳了人家一番好意,萧子然不计较那是他大度,自己总该有些表示的,便旋身吩咐灵棋,令她到库房取几片暖宝宝过来,也好让他带回去给家里的内眷用。
萧子然年岁比萧子衍大些,又在军营里历练出一身铜筋铁骨,正是少年郎龙精虎猛的时候,府上应当有通房小妾随侍身侧才对,正好可让自己做做人情!
等灵棋回来的功夫,上官景仪也没有闲着。
秦氏走后,她像解开了封印的上古凶兽。
她放下手中的宝贝锦盒,惊怯的视线在世子与天云之间来回游移,随即像敲定好主意似的。
服身朝遥遥天云一拜“多谢妹妹肯忍痛割爱,将谢礼转赠于我,姐姐是受之有愧,只希望妹妹不要在心里怪姐姐。”
她顿了顿,又偷偷看眼萧子然,才道“那日我推妹妹出去原是情急之下的无礼之举,但结果是好的,世子也承诺改日会再备份厚礼奉上,还望妹妹千万不要怪罪姐姐才好。”
天云纤指轻轻刮蹭了下桌面,侧目见她一副委委屈屈的小家子气做派,对她得了便宜还要攀咬她一口的骚操作并不十分惊讶,似是早就料到她会这般做。
她反问上官景仪“怪姐姐什么?拿了世子为我准备的谢礼么?”
“妹妹这般赌气的话,若说心里对姐姐没有怨气,我也是不信的,我知道这事儿对妹妹很是不公!
以司业府大姑娘的身份赴宴是如此,如今收了世子的谢礼亦是如此。这些都是本该属于妹妹的东西,却都被我给夺了去。这般让妹妹伤心姐姐真是无地自容。”
为你备的又能如何,最后还不是握在我手里?
你不过是投了个好胎,投生到大伯母的肚子里长起来……上官景仪再度为此恼恨。
为何投在大伯母腹中的不是自己……
上官景仪背对着萧子然而立,吐出这些话时,若她眼里不曾有恶意满满的自得,这番话倒显得出几分真切,只可惜那双愧疚巴巴的招子里,怎么也找不出半分的难过。
“姐姐多心了,既是我提出要让于姐姐,便不存在什么嫉恨姐姐的说法。若姐姐还不放心,还质疑妹妹心中有怨,大可将谢礼还给我,我也是不介意的。”
她悠悠地眨眨眼,弯头瞧着服礼之人,眼底浮现出的狡黠像只灵气逼人的小狐狸,还是萧子然再熟悉不过的俏皮神态
他不禁双肩耸动,将闷闷的笑声压在喉咙间。
上官景仪便瞬时像只被掐住七寸的蛇。
要害被人攥在手中,只能徒劳无功地摆动着蛇尾,试图为自己留下最后的遮羞布!
“既然天云姑娘出了大力气,又未讨得半分好,那便随子然出去吧,朝云辞的霓裳馆亦或是银楼的头面珠钗,只要是姑娘看得上眼的,通通都要了也无妨!”
天云睫毛颤动了下,泛水的眼眸惊讶地看着他,子然世子果真豪爽慷慨,对她一个名不副实的“恩人”尚且这般善待!
这般财大气粗的口吻……
她回过神,连忙摆摆手“不必如此麻烦的。”
上官景仪脚趾绷紧,慌张地跟着劝“世子未免太过客气,改日再补上也是合宜的!”
肠子都快悔青了!
上官景仪突然后悔自己方才为何要同上官天云争那个锦盒,如若不争,如今有世子陪同,逛成衣铺的人便是自己了。
“本世子觉得很有必要,既然这位……上官姑娘”他指着上官景仪。实在是记不起她的名字“收了礼,那我也不好厚此薄彼,只送一人。没得让外人笑话我们齐王府刻薄寡恩不是?”
可你方才不是这般态度……你方才要送上官天云时,对我说的可是改日再补上……
想着想着,上官景仪兀自白了脸,方才得意忘形的劲儿像被扎破洞的酒囊缓缓流走。
萧子然收了笑,故意沉下脸“难道天云姑娘是看不起本世子?方才推让谢礼,拒不接受。如今又要拒绝本殿的答谢相邀么?天云姑娘未免也太看轻本世子了。”
好像确实是如此,再婉拒便显得太过不知好歹,也太过矫情了。
迎着他犀利的目光,她无奈地笑了笑,道“如此,只好让世子破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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