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长〔3〕(1 / 1)

年轻军官松开钢笔,靠在椅上,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温软道:“妈,别闹了。”他闭目休憩时,浓密的睫毛宛如蝶翼,静静泊着。

光影错落,在他文秀的面容上分割出完美的立体感。

一身军装,更衬得他身形挺拔,气质极好。

多好的孩子啊,华昭心中一阵发酸,越发坚定了不惜一切也要把儿子引上正路的决心。

她搬了椅子坐到冯栗边上,谆谆劝道:“我这怎么是和你闹呢,这可关系到你的人生大事。甭管这公文了,你打起精神来,好好和妈妈说,你对刘伶有什么想法没?”

“她已经结婚了。”

没说不喜欢,有戏!“你甭管她结没结婚,你只要告诉妈妈,你到底喜不喜欢她就好了。”

“不喜欢。”

“不喜欢?”华昭笑了下,“家里的女孩们,哪个若是近了你的身,你脸色一下就阴了。谁如果不小心撞到你身上,你嘴上不说,等一回头,任多好的衣服,丢一边,说不穿就再不愿意穿了。害得你那些表姐啊、堂妹啊,见你就头痛,都躲着走……有没有这么回事儿?”

“……”

“平常你就算过生日,都不爱吃甜食。让你吃块蛋糕,和逼你吃毒药似的。也有这么一回事儿吧?”

“……”

华昭越说,眼睛越亮,几乎看见儿子被刘伶引导回正路的模样。

“还记得那天吧?”

“什么?”

“周日——你相亲那天。”

“唔。”

见他还是这么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华昭索性把话全抖出来了,“那天下午,刘伶在你旁边坐着,你安安静静的,怎么就不说什么了?她喂你一个蜜枣,你二话不说,吞了下去。她说什么,你应什么……平常没见你这么迁就过谁!”

“……”

华昭从皮包里把手机掏了出来,直接递到儿子的手里:“打电话吧。”

冯栗接了手机,却没有拨号,华昭一眼瞪过去,“给刘伶打电话啊。”

她话刚说完,手机就被塞了回来,冯栗的眼睛黑沉如墨,看不出分毫感情:“打了电话又怎么样,就凭她刘伶结过婚,也进不了冯家的门,何必要给她找麻烦。”

“可是儿子……”

冯栗把公文重新展开,眼见低头又要继续办公,华昭心中咯噔一下,仿佛脑子里有什么狠狠撞了过来,整个人都蒙了蒙。

不知为什么,她忽然有一种极不祥的预感,此时如果任由儿子放过这极好的机会,往后……恐怕儿子再也回不来了。

关心则乱。这四字无论放哪儿,都是血淋淋的真相。

华昭立刻板着脸,正色道:“什么叫找麻烦。我儿子喜欢的姑娘,谁敢拦着她进门?谁要拦着,就等于和我华昭过不去!”

她说得太急,压根没注意到冯栗的眼底掠过一抹释然。

你说这小子有多腹黑,明面上不动声色,连自家的老娘也算计上了——这不是逼着华女士不仅要放弃成见接纳刘伶,还得帮儿子杀出一条血路出手相助吗?

刘伶下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

天暗了大半,华灯初上,那光亮打在地上,让低头往公交车站赶去的刘伶恍惚间居然有一种天依然亮着的错觉。

离车站不到五十米的距离,她等的8路车已经摇摇晃晃地开了过来。

老姑娘平素最喜欢这种情况,只要跑两步,直接坐上车就可以回家,不用在寒风中可怜兮兮地等着。

“嗡,嗡……”

皮包里,忽然传来手机振动的声音。

谁啊?

这时候来电话!

老姑娘一边跑,一边胡乱地翻着皮包:“喂,你好。”

话音还没落下,手机那头传来一把带着哭腔的可怜嗓音:“姐。”

“团子?”

这声音是她师妹陈圆的嗓音,因为名字取得“圆”得很,所以从小到大,小丫头外号一直是“团子”。

陈圆素来是开朗乐观的主儿,常说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2012如果是真的,那就实现了世界大同……

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丫头,现在居然哭着给自己打电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伶追公交车的动作一停,忙把手机放耳朵旁边贴好,“团子,别哭。发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呜……我……我……”小丫头泣不成声,刚说两个字,想起伤心事,哭得更大声了。

刘伶不敢刺激她,换了个说法,“好好,你别说,先告诉姐你现在在哪儿?”

待记下地址以后,老姑娘看着绝尘而去的8路车,嘴角狠狠抽了抽。

都是8路车能到的地儿,她刚才为什么不上了车再接电话呢?

耽搁了那么30秒钟,再等公交还不知道要多久呢。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计较这事儿的时候。

老姑娘招手拦下出租车,风风火火地赶到陈圆报的地方,但见“春秋茶社”四个古色古香的篆字在夜色下,沉木鎏金,她额角又抽了抽。

人生真无奈。

今天符大公子说在“春秋茶社”等自己的时候,自己还在心里想:鬼才会去。谁料到一转眼,自己就站在春秋茶社的大门口。

还没等老姑娘感慨一下这份“孽缘”,一团儿粉白色一下子就扑到了自己的怀里,哭得无限伤心。

紧追着她出来的,是一个暴发户模样的中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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