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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雪望着近在眼前的那双眼睛,只觉得自己沉进了无际的星空,夜宇深浓,星光灿烂,璀璨而神秘,令人难以抗拒。她垂下眼帘,目光落在他线条似柔还刚、薄、而嫣红的唇上,似乎有一小簇火焰,烧灼着她心底的柔软,烧得她隐隐痛楚,便是这完美无俦的红唇,夺了自己的初吻。明明是个无情之极的人,却让她有一种他多情到了极点的感觉。
沈雪抬起手,指尖沿着他清晰优美的唇线轻轻划过,停在他唇的中央,幽幽道:“迟迟,有没有人告诉你,你长着一张桃花嘴,三月桃花烂漫,蜂鸣蝶舞。”声音入耳柔柔,却隐有嘲弄的冷凝。
一声娇柔宛转的“迟迟”,让慕容迟完全怔住,记忆的沉淀开始摇晃,倾斜,一点点变得混浊。垂眸凝看着她的手指,纤如柔荑,滑若凝脂,心头恍惚,指腹从她手背上轻轻滑过,那绵软细致的触感,激荡起心头一阵悸动,竟似爱不释手,想要握住它地老天荒,执子之手,与子携老,便是这个意思吧。
傻妮子,情商50,武力值30,还来调.戏他,竟是不知她的动作有多么诱惑,不怕他把她按在这里连皮带骨头吞个干净!待听得她说“桃花嘴”,慕容迟不禁哑然失笑,月牙池边他吻了她,她这是在问,他是不是像那三月的桃花,被蜂蝶亲了个够?她还是有点儿介意围绕在他身旁的蜂蜂蝶蝶的?
慕容迟的右手从她的脖颈移到她的面颊,托起她的下巴,让她的眼睛正对着自己的眼睛,脸绷得紧紧的,眼神十分肃穆:“如果我说,我是一朵还没开过的桃花,你信我。还是笑我?”
沈雪立马喷了,身子向后仰倒,随即端正身形,呵呵干笑两声:“这个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心里那个睡过头的小人醒了过来,右手五指并拢,哦哦轻轻击打嘴巴,念道,天蓝蓝,海深深,男人的话没一句真。男人若有钱,和谁都有缘,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男人靠得住,猪也会上树。
慕容迟抱着她脖颈的手并没有用力,沈雪一仰,他的手便垂落下来。双手相扣放在腿上,身体前倾,目光沉沉,语声沉沉:“有人说,男人有才华的长得丑,长得好的挣钱少。挣钱多的不顾家,顾家的没出息,有出息的不浪漫。浪漫的靠不住,靠得住又窝囊,——是吗?”
沈雪嘿嘿干笑,暗道,是。深以为然,英俊多金又年轻还专情。那是宅女们用键盘敲出来的,就像在精英们的宣传下,在大制作片的特技下,国人都以为白头鹰的警哥们,又帅又猛,事实上,腰带托着大肚子,站直了看不到自个儿脚背,才是鹰警的最常见形象。
慕容迟语声不变:“你不相信我。”
沈雪继续干笑。相信你?慕容迟,你长在晋阳,我生在长安,你我并不熟。
慕容迟的眼神依旧十分肃穆:“那晚在月牙温泉,我抱了你,亲了你,你觉得我孟浪,很随便,你认为你我之间差距太大,我不可能真心想娶你为妻。——亲你那次,是,是我的第一次,我野狼营的兄弟都知道,从没有女人近过我的身。”
沈雪眨了眨眼,抖两抖,慕容迟,那也是我的第一次好不好,说你的初吻,你的纯洁,你能不能不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能不能不摆这么高贵冷艳的姿势,很瘆人的知不知道?沈雪眸光闪亮,二十一岁的帝王之子,嗯,比大白猫还白,很让人惊喜的!她往前探了探身,兴致勃勃地问:“你们一千多人吃住睡都在一起,有没有搞基?”
慕容迟望着她亮晶晶水润润的黑眸,她的话很不纯洁,她的眸色却没有一丝邪意,这妮子,她是真不懂呢,还是在——调.戏他?慕容迟清咳一声,一本正经道:“小雪,其实你是相信我的。你安然与我同处一室,你相信我不会对你不轨,你在我面前说话不忌口,你相信我不会因此看轻你,你扮作男装准备见我,你相信我不会叫破你而给沈家带去麻烦,你见我必是有事相求,你相信我不会拒绝你。”他的声音如珠如玉,极是动听。
她,相信他?她好像反驳不了他的话,沈雪僵在了椅子上,有些不淡定地抬眸望着对面的人。他那双圆而大的眼睛里,有着阳光的碎影,显出几分不太真实的柔和,他的姿态宁静而悦目。沈雪忽然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一直这么坐下去,没什么不好。
逆着光,慕容迟定定地看着她,心下已有计较,平缓着语调说道:“小雪,你只是不相信我喜欢你。”
沈雪望着临近黄昏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虚幻的光影,过了很久,才有难以言述的复杂情绪从心底幽幽漫上来,嘴唇翕张,无力地说道:“是的,我不相信,你是谁,我是谁,不可能的。”
慕容迟缓缓地开口:“小雪,我若不喜欢你,不会数千里遥遥从晋阳来到长安,我若只想得到你,发一声喊,你家皇帝就会欢天喜地把你送到我的床上。”
沈雪半晌无语,她好像还是反驳不了他的话,呐呐道:“为什么?我不认识你。”
慕容迟稍稍弯起了嘴角,注视着她的黑眸中蕴藏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他徐徐说道:“我十岁那年,皇子宫失火,我睡得很香,正做着梦,梦到我和一个叫沈雪的女子拜花堂,大雨突至浇灭了大火,醒过来以后,我派出画师到各个国家,把所有叫沈雪的小女孩画下来,半年之后我看到了你的画像,我知道你就是我要寻找的人。父皇母后说,他们不在乎你是谁家的女儿,他们感激你入了我的梦,感激你带来的大雨,救了我的命,还让我从此告别混沌。”
太诡异的说词!沈雪呆了呆。想起老爹说,混不吝的北晋二皇子在十岁那年福至心灵,她就想慕容迟当是十一年前穿越而来,他竟是真的认识前世的自己!可是,他怎么能凭着一张四岁画像来判定她呢,难不成他还认识幼年的自己?他会是谁呢?沈雪松了口气,至少他不会是那个渣校草,是集团军空降师驻地大院里某个不曾被她注意过的男孩吗?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个异世大陆?穿越大使告诉他的?她囧囧地想,他给了穿越大使多少钱?
沈雪的思维果然与众不同,居然拐弯去想穿越大使是不是长得与圣诞老头差不多了。
慕容迟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神情变幻的少女。沈爸沈妈牺牲以后。他在沈家看过沈雪小时候的照片,从出生的光光照,梳着朝天辫的小丫头。一头短发的假小子,亭亭玉立的少女,一身军绿戎装的军校学员,狭长的凤眸,飞扬的剑眉。较别的女孩沈雪更多三分飒爽的英气,那些照片陪着他,从国内训练到国外维和,直到他随乘的某国元首飞机被白头鹰的导弹击中。
慕容迟站了起来,绕到沈雪的身后,隔着椅子。环臂圈住她,灼灼的呼吸吹过她的耳畔,沉沉地唤她的名字“小雪”。低低道:“以后,可以相信我了吗?”
似乎听到心脏在胸腔里怦怦地猛跳起来,沈雪垂下眸竭力忽略快要烧起来的耳垂。清冽的男子气息盈满了她所有的感官,被他双臂环拥着,动不了。也不想动,脑子迟缓地转着圈。像年久失修的水车那样。
不接受他?沈雪的嘴角悄悄扬起了一点点,很有点儿小得意,这个圈着自己的人,穿过时间,穿过空间,来到这个世界,于茫茫人海中寻找她,从她四岁等到她十五岁,她要怎样的理性才能拒绝?
接受他?他是北晋二皇子,她是西戎流亡的王位继承人,接受他,可以借到他手下的数十万雄兵,可以不太困难地推倒在西戎威风了近三十年的金家兄弟,可以完成娘亲的毕生愿望,让老爹不再那么辛苦,很合算的买卖,可是,情感里掺上不纯的动机,她无法释然。
沈雪垂下眼睑看着那双圈着自己的手,蜜色的肌肤,指节修长挺劲,掌心指腹有着长期习武留下的圆茧,一双很男性的手,一双男性的很漂亮的手。沈雪目光微闪,没来由的心头一阵气闷,听他三言两语就丢了坚守的阵地,似乎丢的更是人吧,前世他是个被她无视的,没有规定说这一世就该接受追求吧,不屈不挠也可以理解为死缠烂打吧,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吧,她怎么知道他不是为了那股不甘心呢。
他的呼吸撩着她的发丝,拂着她的脸庞,她甚至感受到他心脏的有力跳动。
沈雪闭了闭眼情,再被他圈下去,她想不迷失都难,她想站起来,想拂开他的双手,想脱离他并未贴紧的拥抱,于是,她握住慕容迟的手,——一种温厚的感觉从他的手传到她的手上,传到她的心底,激起沉眠已久的一股暖意,她不由自主摊开他的手掌,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里,让他的手掌包裹起自己的手。
沈雪紧闭着眼,静静地感受他来自手掌的温暖,两行泪无声地涌出眼眶,偏过头,她把脸颊靠近了他的臂膀,这双手,就是前世临死前,打飞校草,抱起她,握住她的手说“坚持住”,那个军绿身影的手!那时候,她不再去想爱情被背叛,友情被践踏,她只想看看他是谁,却看不清。
泪水汩汩地涌出,在她温润如玉的脸庞上俨似清泉蜿蜒,一滴滴滴落慕容迟的手背上。慕容迟不知道沈雪想起了什么,只默默地由她握着自己的双手。沈雪紧咬着唇,没哭出一声,直到她觉得眼泪已经流干,才端直身子,缓缓地站起来,环过楠木椅,站在他身前,抬起头,望着覆在他脸上的白银面具,沙哑了声音道:
“我想看看你的脸。”
慕容迟微微一怔,拭去她脸上的泪痕,眸光流动,轻轻一点头,道:“好。”
沈雪迷茫地望着那张美仑美奂的白银面具,面具下的脸孔,她见过吗,还是完全陌生的?他会是那个与她一起探讨狙击枪的网友迟迟吗?他穿越在火场里,他的脸,被火烧毁了吗?屋子里一片沉寂,沈雪觉得紧张的情绪开始蔓延,抬起手,向他的脸抚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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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说明,昨天断更的原因是网络突然中断,与铁通公司交涉,终于在此时恢复正常,本章补昨天的,晚上再补今天的。 多谢支持兔子的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