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妙玉一愣,眼里立即涌上泪,扯住简凤歌的衣袖摇成风中弱柳:“四表哥,阿妙不敢妄言,很多人都听见瞧见的,四表哥可要为阿妙作主啊!”
简凤歌呵呵笑道:“乔四小姐,你说是沈五小姐叫人摔了你,可本殿下记得你与沈家小姐并不熟悉,沈五小姐怎么会无缘无故到女客院去摔你呢?”
冬果“扑通”跪过来,大哭道:“四殿下作主!主辱仆死,求四殿下容奴婢为小姐辩一两句!”
简凤歌低头一瞧,一个小丫环跪在自己脚下瑟瑟发抖,满是泪水的一张小脸,噫,眉如新月目如星,好个可人的小丫环,怒气不翼而飞,笑呵呵道:“是个忠心的小婢子,本殿下替你作主了。”
冬果眼泪哗哗的,把乔妙玉说过的话学说了一遍。撇开不错不漏,那张狂的腔调竟然学了个十足十。雨打梨花的脸蛋,畏缩惊惧的神态,嚣张跋扈的声音,令院子里的人们突然觉得诡异之极,似有一只湿乎乎毛乎乎的手伸进里衣从尾巴骨摸到后脑勺。
简凤歌咳嗽一声:“乔四小姐,是这样吗?”
“胡说!小蹄子竟敢辱我,活得不耐烦了!”乔妙玉恶狠狠瞪向冬果,可真没想到,沈五身边竟有这样出奇的丫环!
冬果不再吭声,只把畏缩惊惧的神态做得更足。
简凤歌冷笑道:“乔四小姐以为本殿下是个没脑子的?”
沈家的主仆一双双眼睛都看向冬果,额米豆腐,沈家人才辈出啊,只道沈五小姐是个作假的高手,这小丫环竟也是个演戏的天才,乖乖隆的咚,珍爱生命,远离沈五!
沈雪垂着眸站在冯氏身后的另一侧,捕捉此起彼伏的细微议论声,唇角勾起,额米豆腐,乔妙玉,你人品太差,作恶太多,找来的队友还没转眼就把你卖了。狗皇帝,猪皇子,民间俚语诚不我欺也。
乔妙玉,你一心一意做自家姐夫的小妾,你去做好了,偏来寻我的麻烦,我虽无意于婚嫁,可镇北侯府还有三个姐妹待字,沈氏家族更要依附镇北侯府开花结果,你既然敢领着男宾闯我的院子毁我的名节,那就该有承受沈五雷霆之怒的心理准备,来而不往非礼也,沈五若不做点什么,岂不辜负了你宣扬的觊觎美色、抢别人老公、祸祸苍生的恶人,你小小年纪就春意盎然,我便成全你吧,天可鉴,沈五一向心软,很乐于成人之美。
沈雪垂着的眼眸中漫上浓浓雾霾,神马都是浮云,恢复武功是王道!
乔妙玉僵住,泪盈盈的眸子瞪得大大的,她跋扈,但不傻,很显然,简凤歌在刻意示好沈家,她成了被简凤歌毫不犹豫踩在脚底的垫石,想父亲在朝堂上呼风唤雨,想自己在贵女圈中一枝独秀,这样的尊荣,在皇子的眼里竟是卑微如尘!从小到大,不是没受过委屈,所有的委屈加在一起也不及今日!
简凤歌被瞪得十分不耐:“乔四小姐,这里并不是女客院,想来是你行止失当,又逞口舌之利,才使得沈家小姐退无可退与你起了争执,还不赶紧向沈家小姐赔礼?”
乔妙玉泪落如雨,却连连深呼吸不让自己哭出声,那种被欺凌的忍让,不能反抗的无力感,和泪水婆娑而又倔强不屈的娇颜,使得男宾中不少人顿生怜悯,唉唉,花儿是用来闻香的,美人儿是用来疼爱的!
简凤歌侧进一步,望定沈霜霜,露出一个被称作万人迷的笑容:“沈小姐,那些作品可评出头筹来了?凤歌坚决相信,以沈小姐的水准,头筹必是能让各位哥儿姐儿心服口服的,”回身望一众锦衣少年,笑成一张菊花脸,“来来,各位兄弟,准备好银票,一百两哦,愿赌服输,谁也不许耍赖。”
在他看来,头筹是他的,沈霜霜也是他的,那故意流露出来的稳操胜券的笑容、热情而信任的言语,为了就是使人疑心沈霜霜已与他达成某种默契。
众人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可不,一个是甚得圣心的四皇子,一个是勋贵名门的长房嫡女,天作之合啊。
冯氏怒气隐生,简凤歌毫不顾忌地败坏沈霜霜的体面名声,给沈霜霜贴上简凤歌所有的标签,视沈霜霜为他的囊中物,这个样子必是对镇北侯府有所图,与喜爱沈霜霜无关。
冯氏不动声色拦住试图进一步靠近沈霜霜的简凤歌,亮出沈家专用招牌笑:“四殿下安好。这些作品每一幅都是极好的,我家四妹妹忍不住每一幅都题了字,头筹刚刚选出来,正准备给四殿下送过去,赶巧四殿下带着人就来取了,头筹便是最上面的这一幅。”
短短一句话,把简凤歌带人横闯沈家小姐住处,转变成简凤歌为了头筹的几千两银子而大失礼节,将沈四和沈五从这件事中干干净净摘了出去。
沈雪抬头看一眼简凤歌,抖了抖,深深地为简凤歌掬一把同情的泪。
镇北侯府和东安侯府都是追随先帝征战、以军功起家的勋贵大家,老东安侯战死疆场,现任东安侯见到沈老侯爷执子侄礼,很早就为世子郑伯豪定下大小姐沈??,两府来往密切,相差两岁的郑伯豪和沈??有青梅竹马之情。郑伯豪弱冠时,沈??已近十八岁,算是长安城里有名的大龄剩女。
婚礼进入倒计时,沈??最后一次参加少女花会,被人偷走了随身的荷包,荷包又被二皇子简凤翔“无意”掉落,里面有沈??笔迹的情诗丝帕两条。一时间流言满天飞,大多是说沈??守不住思春寂寞,与简凤翔眉来眼去早已暗渡陈仓,东安侯府激愤之下宣布解除婚约。
赵氏穿上一品诰命夫人的朝服叩宫求见太后,含怒回府。简凤翔请太后懿旨纳沈??为侧妃,赵氏以沈??卧床不起为由、太医院太医为证拒接懿旨,随后三个月闭门未出。等着瞧笑话的人看镇北侯府什么也没做,理所当然地认定沈??果真红杏出墙,给东安侯世子送上了一顶绿油油的大帽子。
当人们嚼烂了笑料索然无味的时候,当朝堂上皇后嫡子简凤翔当立太子的呼声渐渐高涨的时候,各边军大都督陆续递上奏折,请求圣裁克扣军饷的军官,这些军官与各皇子都有着或明或暗的关系。不数日,京兆尹捉拿江湖大盗,大盗在醉仙楼落网,府尹、衙役及宾客一起围观了准太子简凤翔杀夫夺妻、逼良为娼。简凤翔被禁了足,支持他的朝臣纷纷转舵易帜,历来从龙之功轻易不可得,一眼看错,满门抄斩。人们开始悄悄议论皇子之间即将上演夺位大戏。
东安侯府忽然发现自家店铺变成了无底黑洞,投下再多的银子也听不到一声响,短短一个月不得不出让一半的铺子来维持侯府正常运转。
东安侯世子郑伯豪在镇北侯府门前负荆。镇北侯府连门上的小窗都不曾打开一条细缝,郑伯豪无视任何眼光一直保持躬身揖礼,以自己的真诚最终抱得美人归。东安侯夫妻却惊慌不已,沈??的陪嫁单子上赫然有郑家卖出的全部铺子!两年后,生下嫡长子的沈??将赚得钵满盆满的铺子交到东安侯府公中。东安侯夫妻羞愧加感激,沈??坐稳了当家主母的位子。郑伯豪见着赵氏,隔百米远就笑成一朵花,见着沈凯川只想往远了绕走。
简凤翔的没落,最后归于皇子倾轧,兄弟四人,宝座一个,不把人头争成猪头才怪。沈雪在书房偶然偷听到沈凯川和沈一刀的密议之后才知道,一切都是沈凯川的手笔,忍,准,狠,而又隐于无形。
郑家的铺子,赵氏暗中动用了沈赵两家的力量,沈凯川隐在赵氏的暗中之后推波助澜。如果不是郑伯豪和沈??两个人真心相爱,东安侯府会落个什么结局,没人能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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