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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点多钟,伍北从自己办公室的床上醒过来。
此刻外面的天色已然黯淡,望着灰蒙蒙的窗外,他木然的瞪大眼睛。
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金万腾胸口飙起血渍的画面和最后看向他时那双浑浊的眸子。
钻心刺骨似得疼痛感立即席卷他的身。
原来真正的难过不会如丧考妣,也不存在泪如雨下,而是连呼吸都会变得似乎特别吃力。
打出道以来,虽然坎坷不断,但伍北在本心里始终认为自己是个有本事的人。
但是此刻,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质疑,对自己的决定不断反思,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智商,他从未如此刻这般沮丧,像个小孩子一样无助的弓腰,两手紧紧怀抱双腿,控制不住的颤抖。
他不明白为什么而颤抖,似乎在畏惧,又似乎想要逃避,总之那种大脑完空白的刺痛感特别的不舒坦。
“吃口东西吧,什么都没有你的身体重要。”
不知道过去多久,窗外完陷入黑暗,君九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走了进来。
“嗯。”
伍北机械的点点脑袋。
“唉”
看了眼目光涣散的伍北,君九难以掩饰心疼的叹了口气。
一路并肩同行,他也从最开始的被动交往转变成主动为伍,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表面看似对谁都嘻嘻哈哈的家伙内心有多细腻,在他的嘴里很难听到这样那样的嘘寒问暖,但并不代表他对弟兄们没感情,只不过他比较内敛,或者说脸皮子薄而已。
“老金的”
沉默几秒后,伍北沉声开口,可却怎么也说不出“尸首”二字。
“我会想办法的,冀援朝和郭鹏程也答应咱们,只是例行公事,不会过分为难,刚刚裴海军跟我联系过,这会儿在赶回来的路上。”
君九明白对方的惦记,赶忙回答。
“嗯。”
伍北眼神空洞的点点脑袋,两人再一次陷入寂静。
“刚刚冀援朝让人给递了消息,他打算把所有事情都推到老金的身上,既可以堵住悠悠众口,也能帮咱们将损失减到最低,郭鹏程已经替咱们答应下来了。”
君九端起面碗递向伍北。
“他已经没了,还得背上一大堆罪名!”
伍北瞪着充血的眼睛怒喝。
“虽然很不仗义,但实话实说,的确是最佳的处理结果。”
对于伍北的暴怒,君九显然提前猜到,轻拍对方的后背安抚。
“去特么得最佳结果!我不同意!”
伍北情绪失控的一胳膊打翻面碗,咬牙切齿的从床上蹦下来,气冲冲的嘶吼:“是特么冀援朝的意思吧?行,我现在就去找他!”
“行,那咱就找他去,把他扒皮抽筋,你要是还不解气,那咱就给灭门,咋样?”
面对伍北的暴跳如雷,君九脸色平静的附和。
“操!马勒戈壁得!”
伍北仿若得了失心疯一般的咆哮喝骂,将眼前能看到的桌椅板凳、水杯文件都踢翻打烂,肆意的发泄着积压在心头许久的压抑和委屈。
扫量几眼他后,君九不动声色的走出房间。
很多时候,我们需要并非言语安慰,只是想要一个能够挥发的悲愤的独立空间。
办公室外,君九背靠墙面,自顾自的点燃一支烟,望着天花板上的蜘蛛网怔怔出神,房间里伍北歇斯底里的哭嚎和打砸声不绝于耳,不止一次的想要返回去将实情盘托出,可最终还是强忍下去。
有七情六欲的叫人,没有七情六欲的叫物,能掌控七情六欲的才是人物!
有些蜕变是伍北必须亲身经历的,有些心痛他也必须品尝才能铭记。
这话是赵念夏说的,同样也是君九真实的期盼。
未经苦厄难化龙,喋血疆场终成虎!
君九揉搓几下脸颊,用力嘬着烟嘴,尽可能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而房间的伍北将屋子里所有能搬动的物件都砸了个稀巴烂,滚烫如油的情绪总算缓缓降温,趔趄的坐在地上,一边狠狠抽打自己的脸颊,一边喃喃自语:“我特么连句对不起都没来及跟老金说出,如果不是我,他现在肯定活的有滋有味,是我是我特么害了他啊!”
晚上十点多种,办公室的房门总算“咔嚓”一声打开。
“伍哥”
“老板!”
守在门口的君九、徐高鹏、赵云、许子太和裴海军一股脑都围了过来。
当发现伍北不光换上一身崭新的黑色西装,头发也整整齐齐的梳在脑后,丝毫没有丁点颓废的感觉,哥几个都有些傻眼。
“干什么,咋一个个好像上动物园看小猩猩似得盯着我,饿了,吃口东西去,你们有一块的么?”
伍北咧嘴微笑。
“必须去!我都快饿扁了。”
“去去去,我马上开车。”
兄弟几个齐刷刷一愣,随即慌忙点头应承。
“那走吧。”
伍北整理一下领口,大步流星的朝前迈步。
佝偻的后背挺的如同标枪一般傲然,宽阔的脊背像极了山川。
从疯狂到平静,再由平静到崩溃,没人知道伍北这几个钟头是怎么熬过来的,但哥几个都能确定彼时的他变得更加强不可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