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拿到折可求的上表后乐了好一阵,当下给折可求加了一副都总管的管号,叫他督管府州、麟州、丰州、火山军、保德军、晋宁州等晋西北诸州县守备军。实则就是防备西夏。
虽然眼下的党项人也在舔舐伤口,后者的实力经过与西军数十年的鏖战,国力已经近乎枯竭。尤其是徽宗年间连连的大败,特别是横山一役的失败,真的已经十分孱弱。
说真的,要不是童贯轻敌冒进,逼着刘法出兵统安城,以至于一代名将和近万精锐血染沙场,那西夏真就被打的保不住河套而逃奔河西也说不准呢。
可党项人便是再孱弱,也能集中起十万兵马来。宋夏停战后的六七年时间里,休养生息的他们已经渡过了亡国之危!
如今夏主李乾顺的王妃曾是辽国的成安公主耶律南仙,天祚帝失国时候一度使人向李乾顺求援,后者先派五千兵增援西京大同,然后再派大将嵬名良辅领兵三万救援天祚帝,与金将完颜娄室战于宜川河畔,然后夏兵大败。
可损失惨重后的李乾顺依旧亲善契丹,三度出兵救辽,又被金军一偏师阻击不能前进。然后李乾顺就舍弃了契丹倒向了女真。
随后是靖康元年时,李乾顺乘金兵进攻赵宋的机会,派兵将原来宋军在两国边境修筑的许多城堡陆续攻占。更以兵夺取了宋境的震武城,攻占西安州、麟州的建宁砦、怀德军等地,最后乘胜攻克天都寨,围兰州,大肆掳掠后撤军而还。
所以说,不要把党项人看扁了。
党项人纵然元气还未恢复,那也是一个大敌。
赵构以折可求统帅晋西北诸州县守备军,唯一的目的就是叫其与党项人作战。这是折家的老本行。
而折可求也是知趣,得命后立刻出兵杀奔建宁砦。
建宁砦在后世籍籍无名,可在北宋时候却大名鼎鼎。因为李元昊一生发动的四场大规模战役,唯独在这儿吃了败仗。同时建宁砦还是麟府二州之间的五座军寨中最大的一座军寨。巅峰时期驻军1500人,而其余四寨驻军则只在300只500人之间。
其重要性就可见一番。
可以负责任是说,建宁砦的失陷,一定程度上已经阻碍了府州和麟州之间的交通。二州之间最便利的往来线路被掐断了——依照着范仲淹、韩琦是战略思想,北宋在西北营造的一个个军寨军堡,大多依靠山川的险要条件,拥有方便搬兵运粮的便利交通,少数军寨更下辖着宜农宜牧的良田,广大州官、边将们在这里招抚流亡、移民充实,逐步的都能实现自给自足。
关中北境是米脂、清涧、吴堡、佳县、绥德、安塞、子长等低,溯其源均建置于宋代城寨。
而建宁砦就也是这样的一处要地。这里被党项人给占据了,这对折家的威胁是不言而喻的。
但在此之前,折可求却始终未有向建宁砦动兵的势头。原因就是他们背后的大宋自身都已经难保了,而只靠着折家的力量,那可不是党项人的对手。
可现在局面又有了反复,折可求带人气势汹汹的杀到,利用手中的震天雷,并没有废多大功夫就全歼了寨子里是上千党项兵,将之重新夺回。
稍后又依靠着建宁砦的有利地形,大败来犯的西夏军,擒杀党项兵马不下三千。
赵构收到消息后又是乐了一遭,还把战报公开来,引得民间一片叫好声。
大宋对金人是一直吃败仗,对辽军也谈不上心理优势,哪怕辽国都已经灭亡了。但他们对西夏人可还是有一定的自信心的。徽宗年间与党项人的一次次大胜为他们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彼时的西夏恨不得给大宋跪下当孙子,可现在李乾顺却趁火打劫,落井下石,如此作为可不就叫军民官绅尽都不耻!
现在大宋腾出手来一巴掌抽了过去,眼看着党项人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河北河东的军民可不就更加是舒心舒怡了。
大名府中,一家酒楼二层的雅间里。
一群酒客刚刚结束了关于西夏是话题。
“……燕王手中有二十万精兵,还有震天雷在手,金人且不是对手,党项人更无须多说。俺就等着王师能拿回灵武,在这有生之年可得以回到祖地去祭拜一下祖宗,那是死也心甘。”一个肥头大耳的商贾略带感慨地道。
他家自从李继迁(李元昊的爷爷)夺取灵武后,流落他乡已经一百余年。虽然早就在河北安家置地,但有朝一日若能回到祖地,祭拜一下祖先,却是他们这一支百多年来是祖愿。
“天子,兵强马壮者当为之。如今燕王手握虎贲雄师,金人且不是敌手,南面的赵官家安能抵得住?这天下重归一统怕也就是三五年间了。而燕王一旦掌握了天下,安会放过党项与金人?这张贴的告示就已经能表明大王的态度了。员外无须多虑,只耐心等待些时日,定能圆了心愿。”说话的人就坐在那肥头大耳的商贾边上,生的也一样的肥头大耳。
“是啊。否极泰来,否极泰来啊。老天叫我中原出了燕王这般的雄主,又有神佑天命加身,不日必可荡平天下也。如此这天下就至少又有百年的太平光景了。”
“赵兄这话说的是。我中原先受挫于契丹,二遇挫于党项,三则完败于金虏之手。就在俺以为要披发左衽时候,朝廷中竟出了燕王这般是盖世人物,可不是否极泰来吗?”
“什么否极泰来不否极泰来的。小弟没那么大的家国志气,只求一个平安即可。乱世之人不如狗啊。俺之亲朋好友数十条性命就败在了这几年间,或死于刀剑之下,或死于伤病之中,思之心寒,思之心寒啊。所以说,这朝廷兴亡国家荣辱就且都放一边去吧,只要能再现太平岁月,俺就感恩戴德了。”
这桌酒席上的人物尽都是大名府内的富商,乱世里,贫民百姓受苦,他们又何尝不受苦?听最后那人这般说话,一时间就全都沉默了下来。
金兵两次南下,还有之的宣和大暴动,大名府城是都没有被拿下。但这不意味着大名府就没损伤,不意味着这些个富商们的亲友眷属就全在大名府城里,或是躲进了大名府城。
谁家又没几个亲友死掉?
“太平年月,太平年月啊。没经过乱世,那就不知道太平年月是珍贵!”
肥头大耳的商贾很是感慨地说道,周围的酒客们纷纷附和。
前些年大宋可没这么衰败,但自打那道君皇帝上台,没几年天下各地兵灾匪祸不断,黎民百姓的日子是王二小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等到宣和北伐,河北民力枯竭,倒霉的可不止老百姓,商贾们也一样遭殃,大家都过的苦不堪言。
而历经了宣和大暴动和两次金人南下之后,许多人这才方知道,什么是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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