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下身,看着地上的孩子,又看了看那个跪着的孩子,跪着的孩子见我这般看着他,立马爬起来躲在二叔的身后。
“躲什么呢,那是你大哥啊,快叫人。”二叔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说话,而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
在我们农村,有一个习俗,那就是不管哪家哪户死了人,他们都会聚集在那一家人的家中,说是聚人散魂,这样死去的怨魂才不会流连在家中,从而去转世投胎。
但是具体有没有什么转世投胎的事,没有人知道……
那个孩子怯生生的看着我,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此时二叔家中走出来一个胖胖的女人,看上去竟然比二叔还要年轻许多。
那个女人一脸的不满,黑着脸气势汹汹的走出来,将那个躲在二叔背后的孩子抱进去,二叔的家中乌漆嘛黑的,村子里的人为了省电,一般都不怎么开灯。
但是二叔家出了这一档子事,是应该开得灯火通明的,好慰藉已经死去的灵魂。
那个被女人抱起来的孩子,看着我阴笑了一下,我的心头咯噔了一下,这本该不是一个小孩子该有的表情。
我所知道的事,是二叔还没有婚娶之前,至于他那次帮隔壁的村的人修建房屋摔下来没有死,又娶了一个年轻的女人,脸上还多了那些伤疤,还有失去的眼睛,我是什么事都不知道。
但是按道理来说,这些事我都是应该知道的,因为虽然我经常在外面做工,但是我也会时常打电话给老爹,一般村子里面出了什么事,老爹都会告诉我。
二叔好像对所有的事情已经麻木了,他的眼神涣散着,盯着地上的孩子看,见那孩子的模样,应该是被淹死的。
我伸手拍着二叔的肩膀,本来已经想好很多安慰二叔的话,但是话到嘴边,竟然只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二叔抬起头,左眼已经哭红了,右脸被整个面部表情的带动,变得有些扭曲起来。
毕竟是老来丧子,怎么能不难过?
有人走过来蹲在地上,看着二叔“老赵,让孩子安息吧。”
二叔的反应竟然叫我有些吃惊,他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伸手摸了摸那孩子惨白又浮肿着的脸,之后便站起身,背对着那孩子。
二叔微微有些驼的背,抖成了一个筛子。
气氛变得越来越凝重,有几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将那孩子抱起来,放在一个仅有一米六的定制小棺材里。
我看着这样子,别提心中有多难受了。
虽然是唐兄弟,没有什么感情,但是见到这么年轻的一条生命,就这么没了,心底还是有些感触。
我没有走过去继续安慰二叔,这种情况只能是让他自己静一静,缓一缓或许就过去了。
要是不停的安慰,只会让心尖像针扎一样的更难受。
我走过去王婶的旁边,把她拉到一边“王婶,我二叔家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二叔怎么会忽然变成这样?王婶,你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吗?”
王婶叹了一口气,“你这娃子,你二叔家出事的时候,你都从外地赶回来帮忙的,你现在竟然问老婆子我,你不是拿我寻开心嘛。”
我皱着眉头,挠了挠脑袋,准备开口说话的,王婶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来,便开口告诉了我那些像大山一样击垮二叔的事。
“你二叔早在十几年前,去帮隔壁村的人修建房子,从房梁上掉下来摔断了几根肋骨,被送到县城里面的医院住了好几个月,那医院里面照顾你二叔的护工,跟你二叔好上了,出院之后,就带着那个护工回来村子里。”
我听得入神,连连点头。
王婶说到这里,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来也怪,那个护工貌美如花,家里条件也不错,怎么会愿意嫁给你二叔呢。”
“刚开始一切都很顺利,后来你二婶生了一个儿子,本来是皆大欢喜的好事,但是后来你二叔家就一直变得不太好,都说那个护工不是旺夫的命,但是你二叔不在意这些,直到那个儿子在十岁的时候忽然间就死了,你二叔去乌山请了一个驱邪的先生。”
“乌山?”我重复了这个名字,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王婶点点头,又继续说道“那乌山里面住了一个先生,听说很厉害,但是那乌山邪门的得很,你二叔去了一趟回来,眼睛也瞎了一只,脸也烂了一边,只求得一道符纸,给你二婶带上以后,没过多久,你二婶又怀上一个,就是今天死去这个孩子。”
我就像是听了一个传奇故事那样,总觉得不太真实。
凝神想了想,二叔死去的那个孩子,也是差不多十岁的样子,竟然会这般巧合吗?
“那后来呢?”我开口问道。
王婶没好气的盯了我一眼,又继续道“后来也没出什么事,那孩子长到五岁的时候,你二婶又怀上一个,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但是你二婶的性情忽然大变,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脾气暴躁,整日在家中呆着,足不出户,在家呆着的时候,连灯也不开。”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想起那个乌山里面所谓的先生,总觉得这一切的事情,都与他有关一样。
“就是刚才出门来的那个?”我问道。
王婶点点头,她的眼神在谈到我二婶的时候,就变得有些惊慌,甚至是有些惊恐。
“后来生下的那个,也是儿子,但是脾气很古怪!”王婶的眼神变得有些茫然起来,她望着远处说“我王老婆子活了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见过脾气这么古怪的孩子。”
我紧盯着王婶看,总觉得她说到了事情的重点“王婶,那孩子怎么个怪法?”
王婶四下看了一下,确定周边没有人之后,她才小声的说道“那个孩子啊,夜晚会出来抓那些牲畜……生吃!”最后两个字,王婶说得很重,瞳孔也放得异常的大。
我也瞪大了眼睛,一个孩子竟然在夜晚生吃牲畜!这的确是让人细思极恐……
正想在问着什么,王婶忽然大叫一声,把我也吓得不轻。
我低头一看,竟然是二叔家最小的那个儿子,他嘴角流着哈喇子,诡异的笑着看着我们。
王婶有些受不了,便仓皇而去。
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这孩子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周边的,竟然会这样悄无声息,他又听到了什么?
莫说是王婶,就连我一个堂堂的七尺男儿,都感觉有些瘆得慌。
一个不过几岁的孩童,竟然能让一个成年人感到如此害怕,这个孩子……一定有问题!
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因为我和王婶说话的地方,避开人群,又有树枝遮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