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爹爹!我睡了多久?”
沈思月一睁眼,发现自己还睡在沈彦秋怀里,黏糊糊的口水浸湿了沈彦秋大半个胸口,慌忙胡乱用手去擦。
沈彦秋法力一蒸,口水便瞬间蒸发,连那股味道也一并消除干净。
“也没睡多久,四个时辰左右。”
沈彦秋爱怜的摸着她的脑袋,笑呵呵的道:“小孩子就该多睡一会儿,否则怎么能长高长胖?”
沈思月眯着眼咧着嘴嘻嘻笑个不停,从怀里摸出一颗绿油油的糖豆往嘴里塞,半路上又调转方向塞进沈彦秋嘴里。
一股清凉的甘苦炸开。
苦味只有一瞬,还没来得及品尝到怎样的苦,顿时就化作一股澎湃的清香淡甜,引的津)液汩汩荡荡,只觉神清气爽。
沈思月自己也吃了一颗,摇头晃脑的笑道:“这是爷爷特意让人给我做的百草豆,因为我不爱刷牙,嘻嘻嘻……”
难怪这味道繁复无比,原来是采百草精华炼制,沈思月不懂其中的玄妙,沈彦秋却是清楚,草木之灵的生命力最是磅礴,炼制丹药之后效果更佳,沈思月每天一颗百草灵丹,身体的底子就要比旁人厚实许多,修行起来也能省去不少麻烦。
亏她只把百草丹当做清新口气的糖豆来吃。
沈彦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不刷牙也能说的理直气壮!还有,以后不能再叫他们爷爷了,要叫外公!过段时间我和你娘亲完婚之后,就带你回凄凉洞见你师爷爷!”
沈思月瞪大了眼睛:“去了凄凉洞,那我以后还能再回来吗?我还有很多好朋友在这儿呢!”
沈彦秋笑道:“痛苦山的景色也很好,你师爷爷人也特别特别好,你这么可爱,他一定会喜欢你的。拿波山这边只要你想,就让你娘亲带你……”
突然想到三丈月一心要跟他去青丘,沈彦秋不禁又苦恼起来。
师尊一直是孤身一人,也从来没听说他结过双修的道侣,把思月扔在凄凉洞,让他一个人照顾孩子,我这个做弟子的是不是太不孝了?
嗯,还是要劝劝月儿,留在凄凉洞陪思月,最好是恫儿也一起留下。
藏云禁再神妙,也只是一道法术,生孩子是天地赋予女人的大道至理,藏云禁在天地至理面前一样不行。这一去青丘一路顺畅倒还好说,若是有什么事情耽搁,只怕没有几年时间解决不了,倘若在路上便到了预产期,岂不是要麻烦?
好在鹤连山虽然不是个好父亲,却也没有做的太过分,布了一道藏云禁不说,还给了他一座法器鹤巢,专门用来温养婴儿,介时让恫儿在鹤巢里待产就是。
“呀!”
沈思月突然想起什么,赶紧从沈彦秋怀里挣脱下来,跑进屋里拿出几根削的细长的碳笔,和一叠厚厚的黄纸,趴在桌子上慌慌张张的道:“四个时辰……豆豆让我抄一千遍癸水凝气诀!啊呀,他就给了我一天时间!这么一算我没时间了呀!”
沈彦秋脸色一冷。
这才多大的孩子,癸水凝气诀就算精简到只有百十字,一千遍也得十万字,别说一个孩子抄一天,就是一个大人不吃不喝的抄一天,也绝不可能抄出一千遍。
堂堂十二元辰的太房虚,就是这样教徒弟的?
沈彦秋沉声道:“他经常这样罚你吗?”
沈思月一边抄一边头也不抬的说道:“也不是经常啦,偶尔一回也就几遍的事,这回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生这么大气,非让我抄一千遍!不就是看见爷爷……外公他们搂着女人睡觉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沈彦秋又惊又气,却也舍不得骂她:“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看?!”
沈思月嘟囔道:“不就白花花一片,其他的啥也没看见就被外公发现了……哦,那女人我不认识,不过她身体应该不好,我看她胸口肿了两个大包,可大可大了!”
沈彦秋咳嗽一声:“以后不许再去了!先别抄了,我带你去问问他,有这么教孩子的吗?”
沈思月道:“豆豆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平时对我可好啦!这次我跟他说去把外公打一顿,他也立马就去了,所以我这是跟他交换的条件,就算完不成也不能耍赖的。”
“娘亲这时候肯定是去奶奶那里了,爹爹你不用管我,反正我也抄不完,抄上几十遍我就不抄了,豆豆肯定不会生气的。你去看看娘亲吧。”
她聚精会神的抄写癸水凝气诀,小巧稚嫩的脸上明显闪动着坚毅执着的光芒,沈彦秋似乎明白了太房虚的用意,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
奶奶,那就应该是岳母大人,昨天那个美艳妇人了,她应该在哪儿?是自己单独有洞府宫殿,还是就在毛颍宫?
月儿这双月宫还是冷清了些,丫鬟奴婢数量太少,否则这时候应该有人过来伺候洗漱才对。
沈彦秋向着洞府大门走去,一路上也没见着奴婢丫鬟什么的,抬头一看天色已然范黑,这才知道此时并不是早晨,而是天黑入了夜。
思月说月儿去找岳母大人,应该是错把现在当成早晨了。
昨天抵死缠绵过后,沈彦秋搂着三丈月和鹤星恫温存,三丈月便把整个拿波山的地图刻画在他识海之中,从双月宫到毛颍宫的路他也知道,索性便不招呼丫鬟带路,脚下加了几分法力,便快速向毛颍宫而去。
和月儿的婚事不能再拖,还是尽早办了为好,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很重要,却一直被自己忽略掉了。
至于雷子那边,能不能拿下拿波童巨这个集清纯和霸欲为一体的人间尤物,就不是他能帮得上忙的了,能勾搭上最好,勾搭不上,那就只能认命。
从双月宫到毛颍宫有两种方法,第一个就是使用直达的传送阵,不过沈彦秋可不想一进去就看到不该看的场面,有过一次经验的他实在不想再被亮瞎一次眼睛,虽然那是每个男人都梦想的场景,可毕竟是自己的老丈人,大被同眠之术说起来简单,修炼起来可不容易,要不是仗着一身修为,今天都有可能站不起来。
唉,现在腰还疼呢。
拿波圣境的景色很不错,当初布置这座庞大阵法的人考虑的非常充分,重叠空间阵法中布置悬空山主境,再配合从内部向外完全透明的映射法术,让人完全感觉不到身处封闭空间之中。
天地本就是一座巨大无比的牢笼,拿波圣境不过是具小而微,本质上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
出了双月宫,才发现双月宫所在的位置本身就是悬空山其中一座,边缘联通着许多通向其他山头的光路,可以根据面对的方向自行推进。
因为所有的小山头都绕着拿波山旋转的缘故,沈彦秋可以全方位的领略到拿波圣境的景色布置,心中愈发敬佩那位开发拿波圣境的前辈。
从双月宫的山头到毛颍宫,中间隔着两座小山头以及几块巨大的浮空石台,沈彦秋沿着光路匀速前行,不多时便到达第一块浮空石台。
“此时天黑入夜,两位岳父应该已经睡下了吧?”
沈彦秋不禁有些踌躇,这个时间点要是一进去发现他们两个正在办事,岂不又是一场尴尬!
心有踌躇,沈彦秋便站在石台上四处观望起来。
浮空山头和碎石环发出莹莹的光芒,与天空中的繁星明月交相辉映,整个拿波圣境都沉浸在一片朦胧,如同梦幻一般的灿白之中。
沈彦秋有个习惯,每当他无聊的注视远方,又没有主动思考某件事之时,脑海中都会不由自主的开始闪现画面,天马行空的思维会自发的无规则跳动,前一刻还是唯美的拿波圣境,下一刻就直接跳到离恨界遇见刘海蟾的封印之处,那些完全没有关联的画面无缝衔接,却也丝毫不显突兀。
目光处于茫然的空洞状态,根本没有聚焦,整个人完全就是在放空思维的发呆。
“那边的兄弟,请问毛颍宫怎么走?”
沈彦秋正自胡思乱想,忽听一声爽朗的轻呼,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几个衣着华贵的男子站在身后不远处,向自己招手示意。
当先一人身披锦衣,身材高瘦,唯有一张脸又细又长,是最明显的特征,只是其人气质优雅,笑容温和,倒是让人忽略了容貌的特异。
长脸汉子身后并排站着三人,隐隐以头一个黄脸汉子为先。
黄脸汉子约有三十来岁,面黄无须,套着一件明黄色的鱼鳞细甲,背后交叉插着两柄红蓝相间的兵器,只见柄不见尾,看上去似乎是一对短剑。
左侧是个身高九尺的昂藏大汉,如同铁塔一般耸立,红面细眼,长髯飘飞,身穿一领亮绿色长袍,眯着眼斜上看天。
右侧则是一个同样瘦高的青年,看上去比黄脸汉子还要文弱许多,带着一股子儒家书生独有的气质,只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炯炯有神,将原本文弱的气息冲散大半。
沈彦秋一眼就认出当先那人,连忙快步走过去,笑呵呵的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东来兄,别来无恙乎!”
驴东来愕然道:“恕我眼拙,不知何时与道兄相识?”
驴东来是个豪爽之人,向来不喜欢虚伪的做派,否则只要打个哈哈说几句客气话敷衍过去,并不说不认识沈彦秋,而是一时恍惚没想起来也就是了。
沈彦秋也不以为意,笑道:“东来兄贵人多忘事啊!可还记得碧波潭的小修士?”
当初驴东来明显偏袒于他,不管是看不惯童元浪也好,卖哀无心面子一眼也罢,终归是实打实的帮了他一把,比那头老龙两边和稀泥自然不同。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彼时沈彦秋修为不如他,没有能报答之处,只把这份恩情铭记在心。
驴东来一惊,随即懊恼的一拍脑门,呵呵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大圣王!”
这句大圣王就是玩笑话了,不过二人相识便起于此,驴东来称呼他大圣王,却比喊他沈道兄要亲近的多。
“没想到匆匆一别不足十年,大圣王便有这般修为,连驴某也看不透了!”
驴东来身为智穹宗麾下智囊,并不以武力见长,这些年来虽然也是勤于修行,却也不过还是金丹三转的境界,和沈彦秋几乎相差三个小境界,自然看不透幻魔道收敛之下的气息。
沈彦秋连连拱手:“东来兄太客气了,参天城已成过去,大哥如今也行踪不定,哪里还有什么大圣王?东来兄若不嫌弃,你我以兄弟相称就是!”
救命之恩,当的起一声兄弟。
驴东来亲切的挽着沈彦秋的手道:“既然兄弟抬爱,看得起我驴东来,我也不是矫情之人,这便同你做兄弟了!”
两人说说笑笑聊了几句闲话,沈彦秋问道:“这几位道友看着面熟,东来兄怎不介绍一下?”
沈彦秋只是看着他们三个面熟,不过急切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三人都只是筑基修为,算不得什么高手,红脸汉子和白面书生一扬一敛,都有筑基后期的修为,黄脸汉子看着其貌不扬,则是筑基后期。
筑基境的修士,对如今的沈彦秋来说实在不值一提,哪怕是元魔山的门人。
驴东来笑道:“这几个是大师兄前些年刚刚收入门下的弟子,一直在堂内修行,这次我奉命上拿波山,大师兄命我带他们出来见见世面。”
沈彦秋道:“前些年在南疆朱龙河,我还有幸见过智帅一面,若不是他出手,只怕我要伤在牛圣婴的三昧真火之下。”
驴东来道:“此事我也听大师兄说起,说他当年化身游历小世界,曾与兄弟你有过一场相识的缘分。”
黄脸汉子脸色微变,不禁盯着沈彦秋打量起来。
驴东来指着黄脸汉子道:“他是豹尾真尤元德。”
一指红脸汉子道:“他是青雨环长生。”
再一指白面书生:“他是梼杌苍义德。”
豹尾指奇兽诸犍,青雨指奇兽雨工,梼杌便是梼杌,都是上古时期名震一时的大妖魔。
驴东来道:“兄弟不必惊讶,只是得了一丝异兽血脉,重新锤炼的真身而已。若真是上古异兽的后裔,别说大师兄肯,就是三堂的大佬们也不可能让我带他们下山。”
沈彦秋也看着他们三个,迟滞的道:“可是栖霞山的三位兄长?”
尤元德一愣:“你是止榕兄弟?”
环长生猛然睁开眼睛,其中有丝丝电光闪烁,苍义德咧开嘴大笑道:“还说是什么大圣王,原来是你小子,邵四!”
驴东来脸一沉,怒道:“放肆!沈兄弟身份尊崇,便是不提大圣王这个称呼,那也是无心尊者的嫡传弟子,未来执掌神道四宗大悲宗的宗主,论起来和大师兄平辈,你们几个也敢这般无礼!”
尤元德面色讪讪,环长生面皮潮红,苍义德脸上则是一阵抽动,显然对驴东来的喝骂不满,只是不敢发作。
沈彦秋连忙劝道:“东来兄有所不知,此事我与智兄也曾分说清楚,我和三位兄长是私底下的交情,并不妨碍彼此的身份,大家各论各的就是。”
驴东来这才面色稍霁,哼道:“修行道不是土著小世界,你们三个重修妖道,算是转世重修了一回,过往的一切都已斩断,小世界的一切也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沈兄弟顾念旧情喊你们一声兄长,你们却要小心有没有资格应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