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翻盘皇开天,娲皇造人?
便是修行道最无法无天的妖魔鬼道,也不敢说出这般大不敬的话来。
沈彦秋正要发怒,只是看着摊贩你尽管打我的眼神,似乎还带着一丝嘲弄,心头那点怒火不自觉的便散了去。
是了,凭什么我能坚持盘皇娲皇和三元道尊的传说,他们便不能坚守无生老母和灵感上父的传说呢?
按照修行道自古以来流传的说法,只要是世界成熟之后被开辟出来,就一定会诞生出开天辟地的大神,和秉承世界气运的神灵。
就像始源界,盘皇开天地衍化万物,娲皇补苍天捏土造人,三元道尊立教证道,释迦二圣梦中证道另立浮屠,这是始源界最初的气运先天五太,以及娲皇无边无际的功德造就。
就是修士自家开辟的体内紫府小世界,也会诞生出先天神灵,譬如一个金丹九转的准婴修士,经过雷劫之后将体内小世界化成一座真正的小世界,如果自身投入小世界之中,以神婴为灵自然孕育,就能化身盘皇辟地开天。
不过小世界毕竟不是小千世界,神婴修士开辟的小世界,因为其本身对道的理解,还达不到既定的高度,故而衍生出先天五太神灵的几率极低,甚至因为规则不够完善,世界崩塌也是正常。
唯有七劫神化修士的小世界,因其本身已经将真灵寄托虚空,不生不灭滴血重生,小世界里的生灵便能通过他制定的规则修行,若小世界的修士能练气筑基,这方小世界便能晋级为小千世界,若是能凝聚金丹,九转成婴,这方小世界就能晋级为中千世界。
元神五道只有境界高低,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别,想让自己衍化的生灵修炼到和自己一样的境界,古往今来还没有成功过。
三元道尊是先天神灵的代表,释迦二圣是浮屠僧侣的代表,娲皇圣母和羲皇圣父是人族和妖族的代表,大自在天魔主和阎魔天子是魔族和鬼道的代表,可是横推四古纪元直至今日亿万万年亦,可有一人成就他们的境界?便是勉强能相提并论都不可能。
沈彦秋脑海里乱七八糟尽是关于小世界衍化神灵的讯息,只是他翻来覆去也找不到能够否定离恨界衍生无生老母的凭证。
离恨界是离鸾巢穴糅合元神修士的小世界所化,本质远远超过一般的小千世界,根基达到了中千世界的标准,为何没有诞生先天神灵的原因,沈彦秋认为必定是三皇合理开辟离恨界时,已经将先天五太之气尽数抽取,断了离恨界自我衍化的机缘,这才没有形成大道化身之真神。
先天五太是构建世界基础之源,失去先天五太,就等同于切断了世界自我运转自我晋升的根源,无怪乎离恨界的生灵无论如何努力都不能碎丹成婴。
因为离恨界根本没有能够支撑元神五道的道。
既然如此,无生老母又是从何而来?
倘若她真是一尊先天而生的神灵,纵然实力不足,怕也有神婴乃至出窍的实力,虽不是双皇一王的对手,但在离恨界的主场,绝对是无敌的存在,为什么没有出面扫荡三皇宫建立的势力?
或者说,她只是一尊被膜拜出来的后天神灵,真实实力还不如一个普通的金丹修士,乃至并没有凝聚出实体,这才被陆传亓完全掌控了真空道的力量。
摊贩一句话问到了根由之处,沈彦秋也不知如何分辨,坚定自己理论的同时却打压和否定别人的坚持,无疑是一种很可耻的行为。
“得,这根簪子我买了!”
沈彦秋倒是没心思搜寻什么上古战场,关键这时候想出也出不去,刚才一番谩骂争吵反倒把这段时间有些郁集的心情放松不少,跟这摊贩刻意软磨硬泡了好一会儿,才以一件筑基修士能用的下品法器拿下。
这簪子亦无什么特别,不过是沾染了一层离恨界特有的气息,若按照那摊贩所言,倒也有可能真是某座上古战场遗留之物,不过像他这般筑基修为都能跑去捞好处的上古战场,想来也不过是最为普通之处,纵然有些值得一去的契机,也早就被旁人捞了去,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是个人都懂,怎么可能把这大好机会留给他?
权当个耍子罢。
他自两个手指夹着簪子荡来荡去,脚下也是心不在焉的向前,心里还想着无生老母这尊神灵是否真的存在。
先天神灵是天地塑型,正如娲皇乃是人身蛇尾,羲皇乃是人身龙尾一般,先天神灵的形态自诞生之日便已固定,其他的形貌皆是变化而来。
后天神灵则不然,此等神灵大多道行不深法力不高,乃是信众自意念中以香火之气膜拜出的偶相之神,徒沾一个神字,多数还是要划入灵道。
偶者多为泥胎木塑,所塑造的形象基本上都是臆想,而一旦泥塑的金身凝聚出意念,乃至幻化出形态,它的形象基本上都跟泥塑一模一样,鲜少有出入。
离恨界有无生老母和感应上父两尊神灵的传说,但感应上父的地位和无生老母相比,简直天差地别。明明都是开天辟地的大神,但是在本土生灵乃至真空道的祭祀中,感应上父只相当于一个普通的下位神灵,甚至没有资格摆放在无生老母一旁。
沈彦秋思来想去,愈发坚定了无生老母是后天神灵的猜测。
“朋友,坐下歇歇。”
三皇城本身就是层层叠叠的空间阵法累加在一起,将方圆数千里的空间折叠压缩在一座城池之中,如今外面又被陆传亓以天地之力覆盖了一重阵法,整个三皇城内部的空间愈发紧凑起来,纵然不被法力激荡,是不是也会裂开一道虚空裂缝,将附近的东西吞噬进去。
不过这种裂缝极少,而且稍纵即逝,大多数都是空间荡漾的波纹,将压缩的空间不完全释放,变得有些扭曲,明明几步就能跨越的街道,非要走上数十步才行,感觉和视觉产生了不对等的冲突。
沈彦秋走过几条街之后,就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到处都是空间波纹,虽然没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但是晃的人心烦意乱。
刚刚拐过一个街口,就见拐角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摆着一张桌子,看样子倒像是个算命的,一个中年道人正冲着他招手,示意他过来坐坐。
“古怪,三皇城里还有算命的?”
卜算,或者说命理之道,本就是正宗的道家法门之一,修行中人便是不修命数不通命理的,遇到关乎自身之事也有个心血来潮,这便是天理命数自发趋吉避凶的道理,像赵正阳这般精通皇极心算,刘海蟾这般雅擅请神,便是命数一道的祖师大拿。
只是像这般摆摊算卦的,十有都是混口饭吃卖弄口才之辈,多是阿谀奉承之词,曲意逢迎之理,哪有什么命理测算。
他摆摆手示意没兴趣,那人依旧对着他微笑招手:“坐下歇歇。”
沈彦秋瞧他桌上也不摆什么龟壳铜钱,也不摆什么命数图谱,只是放了一张纵横十九数的青石棋盘,黑白子交融一片,似乎是一盘没有下完的残局,猜想莫不是这厮手痒,抓瞎一般随手就抓到我了?
“我却不会下……棋……”
他只是瞥了一眼那人,眼神更不曾从桌子上挪开,竟不知不到一句话的功夫,那青石棋盘怎地就变成了一个棕木茶盘,上面放着两盏热气腾腾的香茶!
好高明的道术!
倘若是幻术,绝逃不过他的幻魔法眼,便是那人幻术修为高深,还在他幻魔道的修行之上,但是被太阴炫光镜照一照,也要露出端倪来,哪知道那茶盘和杯盏乃是切切实实的真实之物,更不是幻术所致。
“那就坐下喝杯茶。”
那人依旧不疾不徐的笑道。
沈彦秋咽了口口水,感觉腿有点发软。
那人捧着一只茶盏轻呷,棕色的茶盘无声无息之间又变成了青石棋盘,就像从来都不是茶盘,本就是棋盘摆在那里一般。原本势均力敌胶着在一起的黑白二子,如今突然空出好大一片活地,倒是黑子占了上风。
沈彦秋慢慢的挪了过去,颤颤巍巍的往小木凳上一坐,也不知说什么好,想了想这才颤声道:“前辈,我真不会下棋!”
那人腾出一只手,伸出小指一推:“不会便不会,喝茶就是了。”
“吃吃喝喝我还是可以的……”
沈彦秋断然不敢拒绝,这人笑起来满面春风人畜无害,估摸着一根手指头就能要了自己的命,眼下更不知道是敌是友,若是因为一杯水的事儿得罪了他,那才是亏大发了。
茶水正温,沈彦秋却不敢细品,牛嚼牡丹一般三两口稀的稠的一碗儿端了,也没尝出个滋味来:“前辈,我喝完了,可以走了吧?”
“想死你就走一个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