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谁不愿意要,不过沈彦秋真是被浮屠的手段整怕了,生怕刘海蟾突如其来的使个什么手段,把他转化成妖族,或者直接把他弄成金蟾一族,那可就真没地方哭了。
像刘海蟾这种轮回百世的绝代大妖,就算从诸真时期就开始历劫轮回,每一世轮回都要削减部分记忆,但是铭刻于真灵中的根本烙印,几乎不会被消磨,这才是让他以金丹境能和李太白并称的资本。
刘海蟾略带歉意的笑了笑:“抱歉,刚才不小心接收到了你的心灵感应,哈哈哈,实在是你的感应波动过于强烈……你不要多想,我虽然原身是三足金蟾,可毕竟是后天成就,根基还是偷吃的那几粒龙虎金丹,这才能保证我轮回百世真灵不灭,不过龙虎金丹的药力虽然霸道绝伦,却只能护住我一点真灵不寐,百世轮回仍旧能够觉醒,不能减弱魂魄的耗损,我并没有什么高明的道术传授给你。”
“我在这曼陀罗法界待了两千年,休说被不增不减的规则束缚,不能领悟浮屠妙法的真谛,便是能够领悟一些妙处,怕是你也不愿接受。”
沈彦秋被刘海蟾点破心思,又不好接刘海蟾的话头,只好僵硬的转换话题,讪笑道:“晚辈也曾听闻前辈吞服龙虎金丹之事,试想以上古真仙的能力,一粒金丹就能降服龙虎,使人白日飞升,以前辈的出身,早该修成仙道正果才是。纵然是被上古仙真略施惩罚,也并没有损伤根基,如何就不能挣脱束缚?”
刘海蟾偷吃龙虎金丹一事人尽皆知,不过毕竟是年代久远,再加上百世轮回受胎中之谜所惑,并非每一世都能觉醒记忆,也并非每一世寿元终了之后就能立即轮回转世,故而直到遇见青丘狐女之时,百世轮回依旧没有尽数完成,而那位上古真仙早已随诸真飞升灵界,百世轮回的惩罚便愈发耽搁下来。
直到他转世刘海,以至孝之道感动青丘狐女之后,才得以借助狐女一颗金丹滋养,将封存无数年月的记忆打开,了悟前世今生,重新踏上修行之路,这才缓缓化开龙虎金丹封存的药性,短短数百年就金丹九转。
可惜他毕竟是后天机缘成就三足金蟾,又经历百世轮回消磨了许多灵魂本源,达到金丹九转就把潜力耗尽,一直不能修成神婴,证道元神。
世人皆以为他仗着青丘山宝物丰厚避死延生,却不知他终日在修行道游荡结交好友,一半是为了于红尘中历练心境,一半是为了寻求突破天人关卡的机缘。
沈彦秋不解的问道:“纵然如今修行道仙道难成,以前辈的出身资历,想要修成神婴证道长生也非难事,为何千百年都不得其要?”
刘海蟾哈哈一笑,反问道:“你怎知凭我的出身就能轻松成就神婴?又有谁告诉你根基深厚的就一定能比别人修行更快?”
“难道不是如此吗?”
沈彦秋认识的人里,以仲云虎、牛圣婴和火无害为例,都不过只修行了数百年,便成就了金丹上重乃至神婴道果,仲云虎的父亲乃是战神狮王,本体乃是吞天狮,母亲是上古遗脉啸月虎;牛圣婴的父亲是现如今的魔道至尊大力魔王,母亲是鬼皇胞妹罗刹女;李玄婴虽然出身比之仲云虎和牛圣婴略逊,但有太乙救苦祖师悉心教导,实则并不输他二人分毫。
这三人便是最为有力的证据。
刘海蟾道:“有句俗话,叫做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换而言之,越是出身高贵根基深厚的生灵,修行时所遇到的劫数,就越会比普通的修士更多更艰难。你只知道这三人修行日短道行高超,可知道他们所要承受的苦难比之旁人要多十倍百倍?”
“这三人出世皆在我受困之后,我并不了解他们的境遇,你既然说出他们来,想必多少有些了解,你自家且想一想,他们的修为可是凭空得来?”
沈彦秋一想也是,仲云虎有整个元魔山的资源供应,如今也不过金丹六转,当初听闻徐沐白跌落元神只有金丹修为,竟然就傻乎乎的跑过去半路拦截,只为同他斗过一场印证自家修为,而且这种事情也不是头一回发生,若非有些妖族太子的身份,徐沐白想要取他性命也不过三招两式而已。
妖族太子的身份也不能保他在修行道横行无忌,不把元魔山当回事的大有人在,仲云虎这份在生死之间徘徊的毅力,已是少有人能相比,无怪乎他能一直保持稳步提升的势头。
牛圣婴他并不了解,倒是李玄婴幼年遭劫剔骨削肉,被太乙救苦祖师以莲花荷叶白藕重塑肉身,这才一飞冲天成就神婴,这期间的苦难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刘海蟾看着沈彦秋,似笑非笑的道:“且不说旁人,我只问问你。你也不过不足百岁的年纪,如何就有今日这一身修为?莫要告诉我只是平日里在凄凉洞打坐闭关,就轻而易举的修了出来!”
“我辈修士若是如此这般就能得道,哪里还要苦苦煎熬,配龙虎孕阴阳,小心打磨一颗金丹,洗尽铅华之后再碎金丹合元神,与天争命?”
沈彦秋也是无言以对。
他这一身修为虽说是郭允龙半葫芦酒水奠定根基,又有哀无心两次布置阵法加持,突飞猛进,然则根本上还是数次历经生死磨难,这才一点点积攒而来,倘若真如刘海蟾所言,在凄凉洞静坐闭关,只怕如今能否将筑基圆满还未可知。
沈彦秋叹道:“是晚辈肤浅了。还请前辈赐下青丘路线图,晚辈这便回去,待到南疆之事完成,就去寻青丘之路,请青丘国主前来营救前辈脱困。”
刘海蟾道:“这却不急。我既说有一场造化与你,却不是空口白话。”
沈彦秋郑重的道:“前辈何以教我?”
刘海蟾道:“且为你卜上一卦。”
沈彦秋愕然:“前辈亦精通天机数术?”
刘海蟾笑道:“若论天机数术,世间无人能及真阳子,他的皇极经世我也有心体悟,奈何他一直不肯同我交换,便是麻元宫的大门也不肯为我开启,我自几次碰壁,也没有颜面再去寻他。”
“那便是前辈雅擅儒家经义。”
刘海蟾道:“休要胡猜,我既然同你说了此事,定会与你分说明白。我所修炼的道法,与旁个尽不相同,乃是专一请神降圣之法。”
沈彦秋一呆:“请神术?”
所谓的请神术,不是凡夫俗子坑蒙拐骗惯用的伎俩么?修行道还真有以请神之法证道长生的功法?
刘海蟾对沈彦秋惊愕费解的反应可为司空见惯,当即便解释道:“我所谓之神,非远古太古之神魔,非封魔榜所封之正神恶煞,也非修神道入神界之神人,更不是借势而成的山神水神之流。乃天地间一点自然生成的灵性,冥冥渺渺茫茫寂寂,自虚无中来,没虚无中去,实为天地之本性也。”
“天地本性?”
沈彦秋愈发糊涂,云里雾里。
刘海蟾倒是极为耐心:“太元道尊曾言,天地不仁。何谓不仁?以其无私。何谓无私?以其无心也。众生有心常以狭隘观天地,天地无心故以无穷包众生。天地无心,故而其大无穷不分善恶,包容世间一切真善美与假恶丑,亦无贵贱高低之分。”
刘海蟾伸手一指天,复指地:“天地之性亦非天道之性。这方天地原本也有真性,只是神仙灵贤四界开辟,将这方天地的天道规则抽取的支离破碎,这才失了真性。”
“我所说之天地本性,不是天道之性,亦非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明白,只要让你知道,常以我心体天心者,能使天意顺我意。这便是我请神术的根本之所在。”
“明白了吗?”
沈彦秋摇头如扇,一脸茫然。
刘海蟾振腕长叹道:“你听不明白,我也说不清楚,索性就这般囫囵吧!说起来还是我自家可笑,倘若我真能掌握天心天意,懂得趋吉避凶的道理,又如何会遭人暗算,被困在这曼陀罗法界两千年不得脱劫?”
“谁人暗算前辈?”
刘海蟾受困曼陀罗法界,竟然是遭了别人的暗算,这可真是让沈彦秋意想不到之事。他本以为刘海蟾是同他一般,于离恨界游历之时来明镜湖玩耍,知晓明镜湖乃是浮屠高僧遗蜕所化,忍不住想要探查一番,这才被星辰白莲的力量束缚,堕入曼陀罗法界之中,将肉身和阴阳二神镇压,这才和外界断了联系。
刘海蟾摇头道:“这人道行精深,乃是我宿世之敌,你不必知晓她的身份,于你来说有害无益。我如今以神念幻化显影,再过一时三刻便要支撑不住,却是把脱困的希望寄托在你身上,自然要与你一个不能拒绝的好处,才好叫你心甘情愿的为我传讯。若非请神术乃我金蟾一族秘传,非得我等血脉才能催动,我也不吝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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