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丈月向来有些迷糊,在积雷山修炼时有丢雷老姆教导,胡梦媛那个鬼灵精又时常过去同她玩耍,耳濡目染之下也多有几分精明。自打跟着沈彦秋之后,所有的事情都不需要她操心,只管玩乐就好,慢慢的那股子迷糊劲儿就找了回来。
不过这也怪不得她,拿波丸那个夯货比她还要迷糊,这兄妹俩是一个爹养的,特点也是惊人的一致。沈彦秋不敢造次,依旧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勾离卿让他们不要拘谨,她就真个信了,长长出了一口气,笑道:“听陛下话里的意思,想来一定和师尊交情不浅哩!”
勾离卿也笑道:“你是谁家的女娃娃,怎地称呼哀道兄为师尊?莫不是大悲宗改了一脉单传不收女弟子的规矩?”
见三丈月有些扭捏,目光朝沈彦秋瞥了过去,目光中满是爱意,勾离卿挥手让一旁的侍女把身边的干果端过去两盘,道:“算了,我也不逗你了,等会儿把你逗哭了,你的小情郎可要伤心,怪罪我了。拿波山那几位,我虽然没打过交道,也听过他们的名声,拿波滕和拿波逊这两个老家伙还没有成就神婴么?”
沈彦秋只是干笑,连连拱手,勾离谨昂头盯着天顶,目光有些涣散,显然不知神游何处去了。
三丈月面色有些黯淡,小声道:“父亲和叔父年事已高,如今还没有感应到九重雷劫,只怕金丹无望了。不过我哥哥被金山寺的犁耶泥大师带去,说是送到大普度寺世尊如来门下修行,说不定日后就有振兴拿波山的希望。”
想起憨厚的哥哥拿波丸,也不知道他受不受得了浮屠的清规戒律,如今玄功修行到什么层次,结成金丹没有。
她有丢雷老姆倾心培养,又被哀无心以阵法催化,这才勉强修成一颗金丹,如今还没能彻底将境界稳固下来,大普度寺僧人无数,根性深厚的不知凡几,纵然有玄功这个大优势,想要脱颖而出也并不容易。
浮屠的山门护法不是那么好当的,他能机缘巧合得到玄功,大普度寺乃是浮屠现世圣地,就是释迦二圣开辟的两处净土,在信徒的心中也没有大普度寺重要,甚至许多宗流的僧人将如来的地位,放到和释迦二圣等同的地步,并称为浮屠三圣。由此可见,这座曾经辉煌一时的那烂陀寺、大雷音寺,实在是浮屠弟子心中的灵山,无上圣境。
拿波丸想在大普度寺站稳脚跟,可不是区区一个犁耶泥的举荐就行。
这些繁复的念头在她心中一闪而过,最终只化作无可奈何。三丈月也没有任何能力可以帮助拿波丸,只能诚心祈祷祝福,希望拿波丸能够出人头地,重振拿波山的威望。
此时相隔两地,也没有和拿波丸联系的方法,想再多也是无用。连忙收拾过心情,三丈月又道:“回陛下,晚辈是积雷山摩云洞电母元君门下,拿波山拿波三丈月。”
勾离卿身子微微一僵,沉声道:“你果真是她的弟子?”
勾离卿的动作三丈月浑然不觉,见她如此发问,立即把大天圣捧在手心,上洞神宵御雷真经的法力一展,浑身噼里啪的炸出电光,行成一口浑圆无漏的防护罩。
勾离谨依旧眼神涣散的盯着天顶发呆,对几人的对话丝毫提不起兴趣,大殿里的侍女似乎对他这种随时神游的状态习以为常,只有两个实在忍不住,背过头去偷笑。
勾离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她,近来还好吧?”
三丈月终于察觉有些古怪的气氛,只是不明白古怪在哪里,收了大天圣和法力护罩。
“因是我积雷山地龙翻身,牵扯了方圆万里的地脉,阿姆不忍周遭生灵遭厄,这才遣散了山中姐妹,准备独自镇压地龙。”
勾离卿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微微有些急促:“她有几分道行,竟敢镇压万里地龙?为何不来……不去寻几个帮手相助?不说神仙道那几位,就是牛太煌与她相交甚笃,和她两个妖王干女儿,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三丈月笑道:“陛下不知,阿姆已经修成了雷电元魄,成就电母元神,和积雷山元气紧密相连,能自如掌控积雷山地脉的主脉,镇压地龙不在话下!”
“到底是给她修成了。”
勾离卿沉吟半晌,等的三丈月一头雾水不知所以,这才幽幽叹了口气,道:“她修成雷电元魄也就罢了,偏偏要成就电母元神……天上那位若是知道了,她该如何区处?况且以那位的道行,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沈彦秋一把抓住三丈月的手,将她崩到嘴边的话压了回去。
离开凄凉洞的时候,哀无心曾无意间说起丢雷老姆,称其勾离道友,朱龙河大战火无害之时,火无害口口声声呼丢雷老姆“琼姨”,如此说来,倘若丢雷老姆的名字是三个字,当是勾离琼无疑。
勾离这个姓氏天下少有,其实说少有也不对,应该说这个姓氏和父生真炎一样乃是自创的,独南疆火皇一家别无分号。
勾离卿自听到三丈月来自积雷山,丢雷老姆座下弟子那一刻,字里行间都是对丢雷老姆的关注,若说这两人没有关系,打死他也是不信的,旁的不说,便是这勾离二字,就足以说明一切。
三丈月一向迷迷糊糊,没有注意到勾离卿的异样实属正常,勾离卿虽然对丢雷老姆的事情分外上心,言辞之间也多有关怀之意,可是其中蕴含的情绪每每一闪而逝,那几句感慨也是似是而非,三丈月自然听不明白其中的不同之处,只当做普通的问话。
这也是沈彦秋一把按住她的原因。
沈彦秋至今不确定哀无心的境界,究竟是六劫还是七劫,不过勾离卿对他如此客气,百分百是因为哀无心的关系。不过想一想也能想的明白,整个修行道若论人丁单薄,非大悲宗莫属,穿到沈彦秋已经是第十二代弟子。依旧是一师一徒的规矩不曾更改,若不是沈彦秋带了三丈月回去,确定了两人之间双修道侣的关系,这个规矩还得如此延续下去。
不过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
哀无心只有沈彦秋这一个弟子,但凡沈彦秋出了一点问题,无论制造问题的人是谁,有多么深厚的背景,只要哀无心愿意,就是神仙道高手无数,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是了不得的绝顶高手,也不愿意招惹哀无心这样的角色。
人丁稀薄另一个确切的解释就是,没有后顾之忧。如果沈彦秋出了什么问题,无论是谁动的手,只要哀无心愿意,就能一个人拖垮一个宗门,就是神仙道这样的庞然大物也不能例外。
哀无心杀不死四御帝君,难道还杀不死十二元辰和二八战将这样的高手吗?
雷震霄纵然有通天彻地的修为,也不可能在一心保护门人的同时,对哀无心做出任何具备伤害他的举动。
这也是修行道一直以来都默默承认的一个事实,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把事情做绝。因为一旦把事情做绝了,就再没有退路。
相对而言,其实勾离卿站的位置和哀无心相差无几。
勾离卿不收弟子,唯一的弟子就是膝下这个不事修行整天游手好闲的儿子,整个火皇宫除了她们娘俩,就只有为数不多的侍女,以及寥寥几座宫殿的管事。
这些人对于勾离卿来说,加在一起也不去勾离谨一根发丝一块指甲重要。
如果有人得罪了她们娘俩,只要勾离卿愿意,把勾离谨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一扔,她一个人就能搅的整个修行道鸡犬不宁。
勾离卿见沈彦秋拉住三丈月,也不多做解释,实则沈彦秋也没有让火皇对他做出解释的资格,话已经说出去了,至于他要怎么猜怎么想,勾离卿也懒得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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