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文广心里顿时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之前,他曾派人在江平侯府中暗中搜查过,却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会不会,被顾永林夫妇藏在了这些嫁妆里?
他想了想,按捺住心头的激动,第一次附和起江平侯夫人,“我觉得,侯夫人说得即有道理。你二婶也是一番好意,何必这么不留情面?”
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顾晏起初还诧异了下,但很快就皱起了眉头。
江平侯夫人觊觎她的嫁妆,纯粹是出于爱财之心;但白文广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她不得不多留了个心眼儿。
旁边半夏已经握紧了拳头,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狠狠教训这些贪心的人。
她眼珠子转了转,突然趁众人不注意前,偷偷地溜了出去。
江平侯夫人看到白文广都出声阻止,底气更足了几分,再接再厉道“二丫头,你看白少爷都这么说了,这嫁妆就放在这里吧!”
顾晏没搭理她,却问白文广,“白少爷,请恕我愚钝,冒昧问你个问题。”
“什么?”
“我跟你很熟吗?”
白文广被噎住,没有回答。
顾晏却已经开始说起来,“白少爷身为堂堂男子汉,如今却插手后院女子的后宅之事,请问丞相大人知道您如此勤奋好学吗?更何况,你我早已是陌路人,如今又是以什么立场来对我的嫁妆去处指手画脚的?”
她缓缓道来,语调娇软婉转,却自有一股坚定从容。
一连两个质问,却让白文广无地自容。
顾眉眼里闪过一抹怨毒,大声说道“二姐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不出意外,白少爷即将会是我的夫婿,也就是你的妹夫,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白文广一怔,但很快反应过来,“眉儿说得不错。”
听到他的承认,顾眉心头一喜,颇是得意地看向顾晏。
不可否认,她刚才说出那句话,既不忍心看顾晏刁难白文广,心里也存着一点私心。
她想看看,白文广肯不肯当着众人的面儿承认自己。
而结果没让她失望。
顾晏一怔,嗤笑道“没想到,白少爷这么快就与三妹妹勾搭上了。实在是可喜可贺!不过,既然早已暗度陈仓,就该早点告诉我呀!这么蹉跎我,可不是君子所为。”
一开始,众人还见她满脸委屈,但停顿了下,她神色一肃,话音陡然转冷,“只是,既然白少爷已经与三妹妹勾搭在一起,更应该学会怎么避嫌。不该管的闲事,还是不要管的好。”
她一直都是以娇柔面目示人,以至于突然厉喝出声,竟把其他人齐齐震慑在原地。
当回过神来,却见半夏已经领着白青前来,指着库房里的箱子,大声说道“这些就是我们小姐的嫁妆。白侍卫,还要劳烦你赶紧搬走吧!不然,江大人等急了,可就是我们的不是了。”
这话,显然是说给白文广等人听的。
到了此刻,顾眉还没忘记往顾晏身上泼脏水,“二姐姐,没想到,江大人竟然如此关心你,对嫁妆都如此上心。”
顾晏掀起眼皮,凉凉地瞥了她一眼,“江大人执掌大理寺,维护百姓正义。我想,他极有可能是看不惯某些人的丑陋贪财的嘴脸吧?”
“你……”
顾眉就要冲上去,突然被江平侯夫人抱住,母女俩对视了一眼,方才压下那股不甘。
有了白青的帮忙,一个个沉重的箱子不停地往顾晏的院子搬去。
满打满算,足足有一百五十抬。
江平侯夫人和顾眉心头止不住泛酸。
若是没有之前那档子气人的事,这些本来就是她们的。
是顾晏抢了她们的东西!
白文广盯着那些箱笼,眸光渐渐变得深邃。
从这些嫁妆来看,顾永林夫妇的确是很疼爱这个女儿,什么好东西都准备上了。
他越发肯定,那记载着无数罪状的账簿,也在这一份嫁妆里。
看来,要找个合适的机会,查一查这些嫁妆。
顾晏拿着嫁妆清单,一一对了过去,确认无误后,正要打道回府,却无意中瞥见白文广极具占有欲的目光,秀眉微微蹙起。
她怎么觉得,白文广像是盯上了她的嫁妆?
可,这不是很搞笑吗?
怀揣着满腹心思,她转过身,慢慢离开。
这些年,顾晏所居住的院子,虽然不算大,但厨房、库房都很齐全。
由于嫁妆数目庞大,顾晏还特意让人理出一间耳房,专门用来存放这些东西。
用过晚膳后,顾晏就钻进库房里,仔细打量起爹娘留下的“遗产”。
奇怪的是,陪嫁的东西里并没有商铺一类,每个箱子里都堆满了金银珠宝,一打开,金灿灿亮闪闪的光几乎要闪瞎她的眼。
她一个个看过去,当看到其中一个箱子里堆满面额巨大的银票时,嘴角不禁抽了抽。
她的爹娘,这是有多担心自己没钱花。
想到这里,她好笑地摇摇头,伸手去抓那些银票,狠狠体验了一把有钱人的爽感。
只是,手在银票堆里抓了抓,却感觉手感有些不对,拿出来一看,那隐藏在银票底下的,竟然是一本厚厚的册子。
借着库房里珠宝发出的微弱光,她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这是一份名单,记录着东陵国不少朝廷大臣的名字,每个名字后面跟着一个数字。
她往后翻了翻,终于看到了个熟悉的名字——金陵知府,王智。
还没想出这册子的用意,她突然感觉后颈一凉,黑暗中像是被什么盯上。
这是她前后两世对危险的本能反应。
几乎是第一时间里,她把册子揣进怀里,倏地转身——
库房里光线昏暗,风从半开的门口吹进来,带了点冥界的阴森诡异。
她环顾四周,空无一人。
但是,一股逼仄凛冽的气息却逐渐逼近,像是要把她牢牢网住。
库房离正院有些远,她在叫和不叫之间犹豫了下,最后决定先离开此处。
步子一点点地挪出去,手刚碰到半开的门扉,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出其不意地刺过来。顾晏身子往旁边一侧,堪堪躲过那人的攻击,而后,她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蹦了出去,大声喊了出来。
可不知为何,今夜格外寂静,别说江寒舟等人,就连半夏都不见踪影。
她心头一急,也没浪费力气去呼喊,不得不专心与蒙面人打起架来。
对方的招数很毒辣,但似乎不擅长近身搏斗,倒是给了顾晏可趁之机,她像是牛皮糖一样贴上去,充分发挥女子柔韧的力度,一边应对着蒙面人的攻击,一边找对方的破绽。
在几十个回合后,顾晏被击退,身子倒在了地上。
她的手撑在地上,随着蒙面人的逼近,慢慢往后挪动身子。
那蒙面人似乎对她十分不屑,伸出一只手,声音沙哑难听,“把账簿交出来!”
“什……什么账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晏蓦地想起怀里的册子,忽觉胸口无比滚烫。
那记录着一串人名的厚册子,居然是账簿!
想到自己那早死的爹曾经是户部尚书,她心头一沉,很快就意识到,这东西可能就是记录了朝廷大臣的贪赃枉法的罪证?
老爹,真不带这么坑女儿的!
她心里发苦,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我不知道什么账簿。你找错人了。”
“找死!”
蒙面人冷冷骂了一句,再不跟她废话,大步走上前,想要解决掉她。
就在这时,顾晏突然抓了一把沙土,朝蒙面人洒了过去。
趁对方抬臂遮挡的瞬间,她猛地从地上蹦起来,拔下鬓边的银簪,狠狠刺向他的双眼。
蒙面人眼里进了沙土,不得不抬起手臂,想要格挡住她的攻势,但她在半路突然变换进攻方向,转而攻击他的心脏。
他根本来不及防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枚银簪插进自己的心口。
一声怒吼震裂耳膜,蒙面人拼着最后一口气,把顾晏大力挥出去。
又听砰的一声闷响,顾晏被狠狠甩到墙壁上,又重重地跌落在地。
尘土纷扬中,她抬起头,看着蒙面人粗壮的身躯轰然倒下,临死前还紧紧握着那枚置他于死地的银簪。
一切归于平静。
顾晏无力地趴在地上,嘴巴里吐出一口鲜血,半晌后,才双手撑地缓缓起身。
她走过去,踢了踢蒙面人,随即扯掉他脸上黑色的蒙面巾,一张脸平平无奇。
这会儿仔细搜罗着脑中的记忆,她也没认出这个人的身份,心头开始无比庆幸——
幸好只来了一个人!
若是再多几个,她的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顾晏又狠狠踹了几脚,突然想到了什么,捂着胸口脚步踉跄地往正院跑去。
刚才被蒙面人甩开时,她受了很重的伤,每跑一步,身子就跟风中败叶一样单薄。
“半夏……半夏……”
她急得大喊,空旷的屋子里却没有传来回答声,实在是安静得可怕。
想到最坏的结果,她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再喊出那个名字时,声音里已经带着不可控制的颤抖和惊慌。
最后,她在屋子角落里看到了昏迷不醒的半夏。
确定半夏只是被打晕了过去,她顿时松了口气,连忙用力地摇起半夏的胳膊。
“小姐……”半夏被摇醒,捂着头,痛苦地呻吟起来,“小姐奴婢这是怎么了?”
顾晏整个人放松下来,才发觉五脏六腑像是被震碎了一样,疼得额头直冒冷汗。
“小姐,小姐您是怎么了?怎么都是血啊……”
半夏本来还有些晕眩,此刻看到她满身是血,吓得魂儿都没了,连忙拿手去擦她嘴角的血迹。
但越擦,那血似乎流得越凶了。
“别哭……别怕……”顾晏强撑着一口气道,“家里……家里进贼了……你去找江大人……快……快去……”
“好!奴婢去找江大人!小姐您一定要撑住啊!”
半夏把她平放到地上,抹掉眼泪,狂奔而出。
顾晏只觉浑身发冷,像被困在一处冰窖里,很明显地感觉到身体的热气在逐渐流失。
模糊中,似乎有人在耳边吵着,声音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吵得她无法安宁。
最后,她实在忍不了,疲惫地睁开眼睛,却对上一张普通而熟悉的脸。
她眨了眨眼,眼睛突然有些湿润。
这近在咫尺的人,真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大理寺卿吗?
怎么她就眼睛一睁一闭,这个人就变得满眼血丝眼窝深陷?
她艰难地扭头,发现屋子里没有其他人,动一动,身子像是被谁暴揍了一百天,疼得仿佛要上天。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难受,但好歹也憋出了一道声气儿,“江……江大人……”
“是我!”江寒舟倏地抱住她,头抵在她的颈窝处,胸口剧烈起伏着,好一会儿才道,“还疼不疼?”
顾晏回想起昏迷前的一幕,吸了吸鼻子,心头泛起一抹莫名的情绪。
如潮水,翻滚不休。
她咳了一声,疼痛随之而来,不禁哑声道“大人,你……你先放开我!不疼,都被你抱得疼了……”
江寒舟连忙放开她,又扯过一旁的被子,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便转身朝外面喊林逸清的名字。
林逸清应声而入,手里端着一碗药,走到床边问道“顾二小姐,你感觉怎样?哪里还疼啊?”
“哪里都疼。”顾晏又咳了一声,苍白的脸色里多了几分血色。
江寒舟见状,也没跟她说太多话,扶着她喝了水吃了药,便哄着她继续睡下。
等她的气息逐渐稳定平和,江寒舟才终于站起身,往外面走去。
院外搭着个药炉子,林逸清正和白青说着话,看到他走出来,立即问他,“人已经睡下了?”
江寒舟嗯了一声,问他,“醒过来的话,应该不要紧吧?”
林逸清道“熬过了前几天,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只是,我仔细查看过,她这次算是伤筋动骨,必须要好好休养。”
之后,林逸清又说了些养伤期间需要注意的事项,江寒舟都一一记下。
等他说完后,江寒舟才转而看向白青,沉声问道“查清楚是谁做的了?”
白青抱紧了手中的剑,摇头,“属下仔细查看过那人的尸体,没有任何彰显身份的东西,脸也长得很普通。出事那天晚上,咱们还在外面办事,院子里根本没留人……”
江寒舟不禁皱起了眉头,吩咐他一定要查个清清楚楚。
就在这时,半夏走过来,给江寒舟请了安,又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递到他的面前,“江大人,这是小姐昏迷时,藏在怀里的东西。奴婢觉得,小姐受此重伤,就与这册子有关。”
江寒舟连忙伸手接过,大致翻了一眼,就丢给了林逸清。
那脸色,比之前更冷了几分。
林逸清一目十行地看过,颇是疑惑道“江大爷,这些名单,怎么看着像是太子一派的名单?这东西,怎么会在顾二小姐的手里?”
“这应该是本账簿。但具体记录的是什么,就不知道了。”江寒舟思忖片刻,却道,“白青去把大理寺的卷宗带过来,我怀疑跟她的父亲有关。”
林逸清惊道“顾永林?那位曾经的户部尚书?”
“嗯。”江寒舟一脸凝重,问半夏,“出事前,她都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半夏对了对手指,便把那天与江平侯夫人的争执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末了,她怯怯道“江大人,奴婢觉得,侯夫人和顾三小姐未必有这个能耐来算计小姐。反倒是那位白少爷,那天百般阻拦小姐搬走嫁妆,十分可疑……”
江寒舟指了指那本账簿,问道“这东西是在哪里发现的?”
“奴婢不是很清楚,但那天晚上,奴婢知道小姐去了库房数嫁妆。”
林逸清闻言便道“那是不是意味着,这账簿就是从顾二小姐的嫁妆里拿出来的?不管是刺客还是白文广,都是冲着这东西来的?”
江寒舟没回答,只是吩咐他俩去做该做的事,自己则回了屋子。
半夏皱眉看着他的背影,眼里划过一抹忧愁。
大理寺卿似乎对小姐很不一样……
可小姐是要嫁入楚王府当王妃的,两人是不可能的啊……
江寒舟自然不知她的担忧,或许知道了,也不当一回事儿。
他又坐回了床边,看到床上那人恬静的睡颜,方觉得一颗心完全落回了肚子里。
天知道他赶回来,看到倒在血泊中的顾晏时,心里有多慌乱难受。
这几天的煎熬,让他仿佛回到了过去——
回到从噩梦中提前醒来,亲眼看到与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被人杀害的那一刻!
前所未有的无助和悲恸!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把这个人放在了心上。
戎马半生,一朝被害,他自认已经冷情冷血,再不会为无关之人伤心费神。
但顾晏的出现,像是在他心底种下了一颗种子,随着两人的相处,慢慢发芽,成长,以至于到了现在,他除了想着如何报复太子一派的人,脑子里装着的都是她。
可真是要了命了!
他无声地叹息着,俯下身,在她光滑白皙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
两个时辰后。
白青已经把大理寺的卷宗都搬了过来。
主仆二人坐在书堆里,翻找着有关顾永林的资料。
“主子,找到了。”白青递来一本册子。
江寒舟接过来一看,双眸倏地眯起,好一会儿才问道“我记得,那位杜老爷,曾经也是一名京官?后来犯了事,被下派到了金陵?”
“没错。”
江寒舟翻了翻手中的东西,对白青说“你去找他,问问他,十多年前户部发生了什么事。我要知道详细的过程。”
白青点头,连忙走了出去。
这时,里屋传来一道咳嗽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半夏的惊喜声。
江寒舟立即放下手中的卷宗,快步走到床边,一把推开碍眼的半夏,凑上前去,“醒了?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说着又叫半夏拿奶杯。
他亲自喂顾晏喝奶,嘴上还不停地说道“这院子里服侍的人太少了,改明儿我送几个人过来,也好照顾你的起居生活。别说什么不需要没必要的话,你现在受了重伤,必须要卧床静养,再不能跟之前亲力亲为了……”
半夏实在忍不住了,脑袋凑过来,为自己辩解“江大人,有奴婢在,哪里会让小姐亲力亲为……”
她怎么觉得,大理寺卿有点不对劲儿啊?
顾晏吸了口羊奶,温润的液体顺着喉咙而下,胸口那股憋闷感才稍微缓解一些,闻言就有气无力道“江大人,你比我娘还啰嗦!”
江寒舟“……”
真是个没良心的!
想他堂堂……这么婆婆妈妈担惊受怕又是为了谁?
但在看到她那张惨白无一丝血色的脸时,江寒舟到底没有辩解什么,而是默默地喂她喝完奶。
等他起身离开后,顾晏才招来半夏,询问起昏迷期间的事情。
当得知江寒舟守了她四天四夜,她心里的某根弦似乎被什么撩拨了一下,一股陌生的感觉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半夏咬着唇,犹豫了好久,不得不提醒她,“小姐,那个可是大理寺卿哦……”
顾晏心中陡然一冷,低下头,遮住眼中的苦涩。
许久,她才挥挥手,语气疲惫道“你先出去吧!我一个人静静。”
半夏便站起身,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
自从受伤后,顾晏就开启了“吃了睡睡了吃”的休养模式。
好在林逸清天天跑来询问她的伤情,半个月后,她也能下床了。
这期间,江平侯府没人来过问一句,似乎都把她这个人给遗忘了。
这日,顾晏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远远就看到半夏大步跑过来,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气喘吁吁道“小姐,奴婢回来了。奴婢打听到,再过三日就是昭阳郡主远嫁和亲的日子了。”
“确定吗?”顾晏问。
半夏捣蒜似的点头。
顾晏想了想,吩咐她去把林逸清叫过来。
这些日子,她一直卧床养伤,等终于恢复了一些,才猛然想起和亲一事。
好在,昭阳郡主的车驾还没离开,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林逸清听说她找自己,连忙火急火燎地跑过来,“顾二小姐,你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顾晏晃了晃奶杯,笑吟吟道,“林神医,我想请你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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