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画舫不大,两人中间放着一张矮几,一盏油灯幽幽发着光。
桨声里,顾晏突然轻呵了声,眉宇冷冽,眸光锋锐如刀,再无刚才慵懒柔弱的模样。
这时候,她若是再猜不出水仙儿的手段,那就枉走这一遭了。
这个“比脸大赛”,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
一个能把水仙儿从银甲士兵的包围圈中不费吹灰之力地送出金陵的局。
她若是没出现,水仙儿应该就能顺利地拿下第一名。
可她出现了,并且夺走了这个第一,自然就搅乱了那些人的计划。
于是,就有了她与水仙儿的同坐一船,也就有了这两杯酒。
难怪之前文竹始终神色复杂,估计是没想到她会出来搅局吧?
一想到差点就无辜丧命,顾晏气得撸起袖子,先是对水仙儿进行拳头问候,又搜遍了她的全身,最后才打开她的宝贝——那个蓝色的包裹。
包裹里,一个圆形的坛子,还有一个背面朝上的木牌。
她把木牌翻过来,当看到上面的字时,整个人如遭雷击,手背青筋凸起。
怎么会,怎么会是这个……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想到水仙儿携带这个包裹的用意,眸光一冷,突然拿起画舫里的剪刀,挑断了对方的手筋和脚筋。
然后,她又吹熄了油灯,把两个包裹里的东西调换过来,这才重新背到背后。
她看了看被自己丢弃的奶杯,眼里划过一丝不忍,但还是头也不回地往船头走去。
就在这时,整艘画舫突然停了下来。
顾晏看了下四周,依稀辨认出,这是镜花河沿岸的一处客栈。
刚才心神不宁地发了好长时间的呆,也不知道现在画舫离出发地多远。
船一靠岸,她就利落地跳下来,直接往客栈旁的小巷子走去。
自始至终,不见有人阻拦,岸上也不见任何人烟。
顾晏一颗心更沉了几分。
而在她走后,画舫里又登上了一个男人。
他本来与另一个同伴等在了不远处,就等画舫如期靠岸,与水仙儿碰头。
结果等了又等,硬是没等到人,他才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跑来一探究竟。
可当看到手脚染血昏迷不醒的水仙儿时,他霎时脸色大变,赶紧找那个蓝色包裹。
最终在矮几下找到被掉包的蓝色包裹。
一打开,他的脸顿时黑了。
这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顾不上水仙儿的死活,转身就去追人。
最后,在一个偏僻的小胡同口,他逮到了顾晏。
而顾晏也意识到,这可能就是水仙儿的同党。
她慢慢往后退,同时抓紧了背上的包裹。
男人伸出手,“东西交出来!”
“休想!”
顾晏边说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却发现,除了墙边一棵高而茂盛的树,就再无其他遮掩物了。
怎么看,都是绝路。
男人料定她跑不掉,一点点地逼上前,把她逼到了墙边。
她抿了抿唇,突然撩起裙摆塞到腰带里,像兔子一样麻溜儿地爬上了树。
从未见过这等对敌招数的男人“……”
但很快他就开始爬树。
刚爬到一半,他不小心看了眼地面,两眼一晕,双腿一抖,突然摔了下去。
这个人居然畏高!
顾晏眨了眨眼,为男人有这个弱点而无比庆幸。
此后,男人试了几次,顾晏总有办法让他没爬上来就看地面。
到最后,他也急了,索性抽出大刀,使出内力直接劈向大树。
顾晏所在的树枝应声而倒,她连忙飞快地跳开,脑中灵光一闪,突然从袖中掏出一包药粉,洒了下去。
那是她从水仙儿身上搜到的,应该就是要下到她酒里的迷药之类的东西。
但她不确定,洒到空气中,会不会起作用。
男人似乎没想到她会有这一招,根本来不及防备,直接吸了进去。
眨眼的功夫,他倒了下去。
……
男人去追顾晏后,他的同伴杀手没等到人,也来画舫查看。
只是,刚拿起那个蓝色包裹,还来不及打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他胡乱地卷起包裹里的东西,从画舫另一头悄无声息地离去。
在他离开后,一个身穿锦衣绸缎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就走了进来。
油灯早已被顾晏熄灭,昏暗中,隐约可见侧卧的美人娇躯。
那中年男子一门心思都扑在那美人身上,也没察觉画舫里的异样,只是搓了搓手,拉下了帘子。
不多时,那精美的画舫在忽快忽慢的摇晃中,继续往前开去。
……
与此同时,顾晏确定男人是真的吸进粉末晕了过去,才从树上爬下来。
还没走出几步,就看到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她跑过去,问道“林神医,你怎么来了这里?”
“找你。”林逸清气喘吁吁地跑来,当看到倒在地上的男人时,突然眯起了眼,“这人是谁?”
顾晏一脸淡然,“是来杀我的。”
林逸清“……”
顾晏又道“但是这人畏高,我爬上了树他没爬上,还吸入了迷药……”
林逸清眼神变了几变,走过去,从袖中掏出一个黑色小瓶子,把药粉倒在了男人的身上,“既然是杀你的,那就没必要活在这世上了。”
话音落地,一股刺激的气味扑鼻而来。
顾晏捂着口鼻往后退去,看着昏迷中的男人变成地上的一滩血水。
她呼吸一滞,惊恐地看着林逸清。
这人……
真是好狠好毒的手段!
林逸清对此恍若未觉,只是面不改色地处理现场,仿佛这样的事情已经做过千百遍。
稍后,他才与顾晏一同离开。
两人回到了原先的高台二层小隔间。
扑面而来的是浓郁的血腥味,顾晏心头一紧,快步往里间走去。
却见江寒舟闭着眼躺在床上,若非胸口微微起伏着,几乎让人以为他断了气。
她手脚一冷,急道“江大人是怎么了?”
“你去游河后,他也随我回了药铺。但被人偷袭,导致旧伤复发。现在昏迷不醒。”林逸清一脸凝重道,“一个多月前,他本就身负重伤,好几次都命悬一线。好不容易撑到现在,又因为前前后后受了几次伤,彻底垮了。”
顾晏咬住苍白的唇瓣,略一思忖,就问他,“林神医,你需要我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