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染是下了狠口的,嗅到血腥味方才松开。谁让他老是威胁自己,既然你让我咬我便不客气了。她抬头看去,江衍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大掌轻柔的摸着她的头发。
他问“还疼吗?”
简染心底有些动容,情不自禁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幺幺好我便好。”
江衍将手继续递过去,“若是还疼便继续咬着。”
“不疼了。”
简染舔去嘴唇上残留的鲜血,偏过头不看江衍。此时的落安扯了扯嘴角,从箱子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
“若是觉得疼便咬着帕子。”
简染注视他,目光疑惑不解。为何不早将帕子拿出来?落安抿着嘴巴,而后嘿嘿一笑,瞟了一眼江衍说道“我这不是给某人一个博取美人欢心的机会嘛。”
话说完也不敢去看江衍的表情,立即低头处理伤口。
简染现在什么都不想去管,她唯一的愿望就是逃离万魔门,无忧无虑的活下去。这对万魔门的子民以及她自身来说,都是最好的安排。
父亲说她生为魔界灾星,继续呆在此处只会给魔门带来灾难。简染每每闭眼,耳旁总会传来他的苍老的声音。
“儿啊,为了万魔门,爹只能将你牺牲。你要明白,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义!”
死过一次的人,懂得了生命的珍贵。生活,生活。就是生下来活下去。
深深呼了口气,简染见落安已经处理好她手中的尖刺,正在上药。层层纱布缠绕在她的手上,就像是一只硕大猪蹄。
简染叹了口气,“落长老,你包扎的手法还是。。。”和以前一样。
后面半句没有说出来,及时止住话头子。
“还是什么?”
“还是你包扎的好。”简染挥了挥拳头,感激的冲落安笑了笑。
江衍眸底沾染些许阴郁,抿唇不语给人一种山雨欲来前的宁静。他似不经意的挤开落安,蹲在简染面前,动作轻柔的挽起她的袖子,“我可以做得更好。”不知怎的,语气还带着酸味。
醋坛子翻了。
落安心底叹了口气,想当年江衍可是擅于隐藏情绪的,如今竟一反常态了。哦,不对,严谨来说是本性暴露。
他问“你能处理吗?”
江衍颔首,方才已经细细观察过落安处理伤口的手法。他本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凡事只看一遍就能铭记于心。
他顿住,手指停留在手袖上,静静看向落安,好似在无声询问,为什么你还在这儿?
落安捂住眼睛,转身便走便嘀咕“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别怕。”
江衍轻声安慰,全神贯注将所以精力放在她受伤的手臂上,如临大敌,即使当年带兵出征都不一定有现在这般认真紧张。
简染突然笑了声,故作轻松道“你是不是在和自己说不要怕,就跟落安一样。”
知道她是在故意说些话来缓和气氛。
他说道“以后不要受伤,我会害怕。”撩开袖子,一条约摸两寸的猩红伤痕出现在他眼前,尖刺约入肉三厘米左右,四周皮肤往上翻卷,已经开始泛白。
江衍的手颤抖了几下,深深吸了口气。
他睫毛长而卷翘,肤若白瓷,几乎看不到一点儿瑕疵,绝俊的侧颜,下颚线紧致分明,带有一丝冷硬。若是真有上帝,相必也是格外偏爱他的吧。
伤口处理完已经是深夜,好在派人取来了夜明珠放置在屋内,这才使黑漆漆的房间如同白昼。
简染躺在床上,双唇因为疼痛而泛白,额头滚烫,神情恍惚,面前仿佛浮现两百多前的场景。
那时候刚忽悠完江衍帮她完成书法罚抄,于是兴高采烈的如同兔子,蹦蹦蹦跳的想要跑回房间准备睡大觉。
谁知半道上居然看见自家爹爹,而他的面前站着的女人居然是母亲!简染站在假山后面,呆若木鸡。
她只偶然在父亲书房中看见过母亲的画像。
听别人说,母亲是尊贵的上仙,住在天上的。而她的父亲则是地下的魔君。
当年两人相爱,上仙放弃天上一切,自甘堕入魔道与爱人长相厮守,这段感情曾在魔界被传为一段佳话。可惜,那位上仙生下女儿后便香消玉殒,撒手人寰。
母亲不是死了吗?
“求求你,让我看一眼孩子吧!”
安兰跪在地上,攥住魔君素仓的衣袖苦苦哀求。可男人面无表情,冷声拒绝道“既然你当年舍弃我和幺幺,便应该想过我不会再让你与她相见。你根本不配做一个母亲。”
仙魔殊途。
素仓原本以为安兰带给他的是爱情,殊不知这个女人不过是天界派来监探万魔山的卧底罢了。利用他这么多年,谈何感情。
安兰被发现真实目的后便返回天界,留下襁褓中的婴儿,也就是素妖。
原名本是叫素幺,但因为是安兰取得,素仓气不过便将“幺”字改为“妖”。
简染听完他们的交谈,泪流满面。这么多年,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的出生才导致母亲命丧黄泉,可到最后才知道,不过是她被抛弃的罢了。
后来妖魔大战,万魔山德高望重的占卜魔师预言,此战必败!
他说因为魔主与上仙结合,惹得天怒,故而给万魔山降此大劫。若想扭转乾坤,必须以血祭天,方能平息天怒,换魔界太平。
这个天是谁,没有人知道。
在众多长老的集体情愿下,素仓最终同意牺牲亲生骨肉,以此平息天怒。
那时候素妖已经和江衍有婚约。在她离开人世之前,恳求挚友落安告知他人,自己和妖界的人跑了,莫要再寻。
她生来为魔,却又命中克魔。那日坠入火海,蚀骨的烈焰将她全然包裹,燃尽成灰。可是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死。
醒来的时候变成了简庄主家的女儿,也就是简染。可依旧命运多舛,她还没来得及为重生而感到庆幸,便被简染的贴身婢子害死。
人心隔肚皮,至今她都不知道,为何两人一直情同姐妹,而她却能笑眯眯的端来一杯鸠酒。
死两次了,可笑可笑。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被一个从未看见过的老头关进神灯里,并且得知自己已经换了一个身份——灯神。
命运就是这样,喜欢百般将人捉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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