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繁礼的妈妈这次倒是来的挺早。皮肤白皙，服饰发型大方得体，没有像其他家长一样，一直低头玩手机，而是在认真看孩子各科的作业本。
任家龙的爸爸进来后就趴在桌子上睡觉。那个大头一趴，跟任家龙一个样子。
苗钦和孙星杰妈妈正拿着笔，听着广播，认真做笔记。
家长会开始半个小时，陶宇的妈妈才急匆匆赶到。她充满歉意地向张杰微笑，在张杰的指引下快速坐到女儿的座位上。
刘心奕的座位也是空着。
陈浩遇害后，刘心奕一直在家里休息，没有来学校上课。她妈妈知道今天开家长会，但是没说来不来。
这个时候，科任老师们开始进班，跟所有家长进行面对面，一对一的交流。
数学老师张帅是最受欢迎的。他被家长团团围住，都在问他自己孩子数学就是学不会，每次数学考试都不及格，这要怎么办才行。
吴霞老师面前没有一个人。没有家长找她了解孩子在学校学习的情况。
过了许久，只有苗钦的妈妈走过去，跟她聊了几句。
常佳雪、程潇、张杰三个人面前的家长是最多的。
她们三个被团团围住，都在关心自己孩子的专业课在学校学得怎么样，英语成绩为什么没有大进步。
刘心奕的妈妈在家长会要结束的时候赶了过来，张杰有点意外，还以为她不会来了。
她从一群家长当中抽身出来，走到她跟前，询问刘心奕的近状。
刘心奕妈妈瘦了不少，可能被张杰对刘心奕的真切关心所打动，她眼神里少了之前的凌厉之气，取而代之的是满眉眼的担忧“刘心奕整体情况比之前要好点，不再整夜整夜不睡觉了。但是，情绪还是有点不太稳定。这几天把之前幼儿园，小学还有初中的毕业招牌一张一张翻出来，拿着放大镜，在家里一看就是一整天。嘴里还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公司里的很多事情还是要找我，我也不能完全撇下公司的业务不管，只能下班后减少应酬早点回家陪着她。她有时候还偷偷跑出去，也不知道上哪里去了。问她，就说是在家里呆着无聊，出去逛街去了。嗯，她现在整体情况还是稳定，心理医生也说有进步，可能过几天就可以回学校上课了。”
“她自己怎么想？愿意回来上课吗？”
刘心奕妈妈看着张杰的眼睛，无奈地点点头“她就是非要回学校上课。我其实担心她，不想让她回来。毕竟班里很多同学对她也不是很友好。这个她回家不说我也能知道。我拗不过他，她总是强调一个人在家里要憋疯了，要来学校和朋友和老师们多说说话。张老师，还要多感谢您，每天把学校发生的事情以及老师们上课的进度都给她发过去，时不时地鼓励她，让她每天也知道学校发生的事情，也可以自己在家学习。对了，咱们班美术老师还有音乐老师对她也一直很照顾，心奕跟我说，她们也时候总安慰鼓舞她。你们老师真的是以人为本，我要好好谢谢你们。”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心奕是一个很优秀的孩子，我相信过段时间等这一切都过去了就没事了。您也不要太担心了。如果孩子非要来学校，在心理医生评估可以的情况下，我觉得也可以来，毕竟学校里这么多人，她的好朋友都在这里，和朋友们聊聊天，高兴的不高兴的都和朋友好好分享，把一切都说出来，也许这样的话，她很快就没事了。”
刘心奕妈妈握紧了张杰的手，感激地点了点头。
陶宇的妈妈手机又响了。她赶紧把手机关静音，尴尬地抬头看了看周围。
还好，其他的家长都习以为常，没有反应。
陶宇从小到大都很让她省心。
几年前，孩子爸爸去世后，孩子消沉抑郁了一段时间，暴饮暴食，动不动就发脾气，摔东西。
当时的自己也意志力消沉，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直醉心于工作，麻痹自己，忽略了女儿。
去年开始，女儿上大学后，一切慢慢变好。
她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再乱发脾气，在家里也不再是一边抱着手机玩一整天，一边不断地给自己塞各种垃圾食品下肚。周末空闲的时候除了去墓地看看爸爸，还会在墓地公园里里运动健身。
爸爸的墓地安置在烈士陵园。
八年前，被夺去生命的人都被安置在这个陵园里。
这个陵园在向阳市郊区，面积很大，绿化也做得很好，环境优雅，一年四季鸟语花香。
每天都有很多人来这里祭拜过世的亲人，附近的老人和孩子也总来这个烈士陵园玩耍锻炼。
很奇怪，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里，墓地一般都是阴森森，湿气很重，没有人愿意接近的地方；可是在这个烈士陵园里，到处都是暖洋洋的人群，有横冲直撞的孩子，也有静心打太极的老人。
陶宇妈妈环顾周围，身边有的家长都相互认识，在不停地交流；大部分家长都在围着老师，焦虑地询问自己孩子的学习情况；没有哪个家长像她这样，只坐在自己座位上发呆。
其他的家长都不需要工作吗？怎么相互之间都认识？自己这个妈妈看来不是很称职。
家长会马上要结束了。
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原地有点怪，她站起来，想随便找个老师问问陶宇在学校的状态怎么样。
今天八班所有的家长和老师们都在，找谁聊聊都可以。
她围着教室慢慢走了一圈，大家好像都很忙，尤其是家长们，满脸除了焦虑还是焦虑。
又看见她了。
现在的她神采奕奕，跟之前每次痛哭流涕的绝望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她完全能理解她的痛苦。
转到教室最后一排的时候，她发现有个家长居然和她一样，也是手足无措地一个人在座位上坐着。
她看了看桌子上摆的名牌，上面写着“肖书野”三个字。
原来这就是肖书野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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