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夜黑风高,天上没有月亮,甚至连星星都不见一颗。
阿九和宁非出现在白天看过的严家荒宅上,白天路过时只是瞄了一眼,怕引起别的的注意,并没有细看。阿九只好趁着夜晚过来瞧瞧,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虽然这十分渺茫,毕竟距那场大火都快一年了,再多的证据线索也早湮灭了。
不过阿九觉得,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满足宁非的心愿赏月了。天知道连个月亮都没有赏哪门子的月。
“阿九,小心脚下。”宁非手中握着夜明珠照亮,一边提醒着阿九,“时间过了太久,这房梁都烂了,怕是找不到什么了。”
阿九轻轻嗯了一声,找不到才属正常,来都来了,那就把严家这荒宅转转吧,白天瞧着挺大的,但具体有多大,得走过才知道。
虽然荒宅几乎没有下脚的地,但宁非和阿九都是目力极好的人,再加上有夜明珠照亮,两个人倒也走的稳稳当当。
严家真的挺大,阿九和宁非都走了一刻钟了还没有走到头。这到底是荒宅,谁知道草丛枯木之中会有什么蚁虫?宁非不想阿九再呆下去,便道“看也看过了,回去吧。”
话音刚落,阿九便停住了脚步,飞快地夺过宁非手中的夜明珠扔进暗袋。低声道“别动,有人。”
宁非顿时心中一凛,凝神静听。
真的有人,哭泣声,时断时续,听着好像是个男人。宁非想起白天向导说的,这荒宅闹鬼,深更半夜,总有火光和人声。有人大着胆子上前查看,却只见火光不见人。渐渐的这周围的邻居便都不敢住了,纷纷搬走了,连宅院都卖不出去。
“阿九,是不是鬼出来了?你说是严雍和的鬼魂还是严睿的鬼魂?”那哭声好凄惨,胆大的宁非都不由毛骨悚然。他摸了摸胳膊,鸡皮疙瘩都出来了,“阿九,咱们回去吧。”倒不是多怕,是不想跟鬼怪打交道,阿九比较是女子,阴气重,要是被鬼怪缠上就不好了。
阿九低低嗤笑一声,“哪有什么鬼?是人!人比鬼可怕多了。哭声是从那边传来的,瞧,还有火光,走吧,咱们过去瞧瞧。”瞧瞧是何人在装神弄鬼。他拉着宁非就往左边走。
宁非还挺疑惑,火光?哪里有火光?他只听到哭声,没看到火光呀!而且他明明觉得哭声是从身后传来的,怎么阿九往这个方向走?
宁非对阿九还是很有信心的,按捺住心中的疑惑,走了七八步后,宁非还真瞧见火光了,火光不大,忽闪着,跳跃着,时隐时现。哭声也清晰了一些,还真是从这个方向传来的。那他之前?宁非觉得跟阿九比起来他还真差了不少,有些沮丧,亏他还觉得自己成长起来了,能帮阿九了呢。不过很快他便释然了,阿九,阿九在他心中高山仰止般的存在,他比不上她不是正常的吗?
这般想着,宁非的心情好多了。
更近了,阿九看清楚那所谓的鬼火不过是有人在烧纸,一边烧纸一边痛哭,很压抑很悲痛的样子。阿九心中诧异,能这般伤心的大半夜跑严家荒宅来烧纸的人,肯定和严家关系匪浅。严家人不是都死光了吗?哪里还有亲人?哦对了,严雍和还有几个姐姐,可这哭声明显是男人,也对不上呀!
阿九和宁非并没有贸然上前,就隐在暗处等待着,等了有一刻钟,本以为能听到点什么,没想到那人翻来覆去就一句话,“雍和兄,我对不起你,我有愧于你啊!”听得阿九直翻白眼,这位仁兄啊,你倒是多说几句啊!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也真够难看的!
宁非也是烦,小声道“怎么办?”
阿九也不想留在这喂蚊子了,便道“打晕了带回去审审。”
“好!”宁非应着,就悄无声息地过去办事了,很快就扛着人回来了,“走,咱回去。”
人自然不好带回客栈,阿九也没想自己审,她把人连夜扔给戚继光了。
戚继光见自家主子半夜扔个大男人给他,嘴角抽了抽,但仍认命起起来审问,毕竟主子那边还等着消息呢。
待戚继光端来灯把人弄醒,一瞧,乐了。这人他认识呀,这不是严雍和的好友兼亲家毛举人吗?就是严雍和长女嫁的那家。呵呵,把人家闺女都逼死了,自个反倒跑严家荒宅去哭,还真有意思哈!
审问还是得照常审的。
次日一早,阿九便知道了详情。
一年多前严家的事一出,毛家一开始也是帮了忙的。可后来严家父子相继死后,毛家就怕了,生怕连累自家被白家记恨上,白家连严家这样家大业大的都给整的家破人亡,更何况比严家差上许多的毛家?
后来事态发展的越发严重,毛家就休了严家长女,严家长女心疼孩子,有个被休的娘亲,她的一双孩儿算是被毁了,儿子长大能娶到什么好亲?闺女长大能嫁到什么好人家?所以她不能被休,直接就在房里吊死了。
毛举人和严雍和是相交莫逆的好友,不然严雍和也不能把闺女嫁到他家。偏偏巧了,毛夫人做主休掉儿媳的时候毛举人不在家,等他归家木已成舟,人都死的透透的了。
所以毛举人心中十分愧疚,曾亲自寻严夫人请罪。严夫人连门都没给开,毛举人就更加愧疚了,知道自己不被待见,只能偷偷的托人照顾这母女俩一二,其实照顾也是有限,毕竟还得防着白家不是?
毛举人为人正派,这事却如一座大山压在他身上,有一回夜里喝了点酒,不知不觉就到了严家的荒宅,想起以往与好友的相交,不由悲从心来,眼泪就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索性又弄了些纸钱来烧。这么一折腾,心里还倒好受了一些。
于是每每他心情积郁的时候就会跑严家荒宅来烧纸哭诉一番,没想到今儿被阿九给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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