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这向来是阿九的处事原则。林重阳都这么客气了,即使阿九不想离开凉爽的驴车,也不得不下车意思意思了。“重阳公子言重了,能到林府作客是阿九的荣幸。”
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提在黑山白水见过的事情。
桃花先是把轮椅拿了出来,待阿九坐上去后,她打开了金刚伞遮在阿九的头顶上。驴车怎么办?她左右瞧了一下想找个人帮她赶车。
她这一番动作看得黑衣汉子眼睛都疼,一个大男人还遮阳,姑娘,你家公子这是多娇贵?
林重阳的眼睛一闪,看着阿九的腿,道“公子九这是?”上回见他的腿还好好的呀。
“重阳公子是问我这腿?”阿九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腿上,明白他心中的疑惑,“没事,就是坐车坐久了,腿麻了,我坐着缓缓劲。你瞧,这不是好好的吗?”阿九抬腿上踢侧踢,做了几个优雅的踢腿动作。
嘴上说着没事,却也没见他站起来,依旧赖在轮椅上。那真诚且又无辜的模样让林重阳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没事就好。”他用手压压眼角,忽然怀疑把公子九请到林府来这个主意是不是错了?也许公子九并不像他以为的那般值得在意。
“喂,你过来。”嘿,还真让桃花看到一个熟人,她不由面上一喜,抬手就招呼道。
可那个熟人却是头一缩,朝花枝后隐去。
桃花好不容易才看到一个熟人,怎能让他躲了?急得张嘴就喊“喂,林忆南,你躲什么躲?快点过来帮我赶车。”
什么?六公子?众人一齐看了过去。
林重阳喊“六弟,过来!”
林忆南再不乐意也只好过来了,磨磨蹭蹭的,一脸的不情愿。林重阳十分无奈,这个小六,都老大的人了,还一副孩子气,被三叔三婶惯坏了。他苦笑着对阿九道“让公子九见笑了。”
“哪里话?令弟心性纯真。”阿九赞了一句,然后道“重阳公子还是喊我一声阿九吧。”每次听到公子九三个字他都忍不住想抓狂,公子就公子,阿九就阿九,什么公子九?弄得他好像姓公子似的。而且你们私自给人起名字,这样真的好吗?
“也好,阿九也唤我一声重阳便是了。”林重阳点头,倒也没把阿九的夸赞当真,也许人家是说反话呢?心性纯真的另一个意思不就是说人愚蠢吗?
林忆南终于蹭了过来,他硬着头皮喊了声“三哥。”耷拉着脑袋,那沮丧的样子让林重阳看了就生气,“还不快见过公子九?你得多谢人家手下留情。”
他是后来才知道小六偷偷跑出去找公子九的晦气了,当时家里到处找不到人,整个林家都乱了套了,怀疑是哪个仇家上门寻仇。自己接了消息就往家赶,三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扯着他的手不放,让他一定要帮她找回儿子。弄得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尴尬极了。
就在这时,小六自己回来了,无论怎么问都不说去哪了,问急了才道去寻公子九了。再问他为什么寻公子九,他却是怎么也不开口了。三婶护儿子,就嚷着“还能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兄长?外头不是说公子九才是武林第一吗?我家小六这不是替兄弟打抱不平吗?”
而小六低垂着头,似乎也默认了。
林重阳真的要气笑了,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近二十年,他怎么不知道小六这么有手足情呢?林家到了他这一代光是成年的男丁就有六个,哪个不是三岁上头就开始蹲马步打熬筋骨?唯独小六最娇惯,三叔三婶成婚十年才好不容易有了小六,哪舍得他受这份苦?一直养到七岁才跟着众兄弟们一起习武,平日里也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太阳太大不练,刮风下雨不练,头疼咳嗽告假。
开始的时候爷爷还想要严管,可经不住三叔三婶来闹,后来索性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反正林家男丁多,也不差这一个。所以所有的兄弟中小六的武功最稀松平常,连十岁的小八都能打败他。
就他这样的还去找公子九晦气?说出去有人信吗?反正他是不信,但他也不想管,依三叔三婶那护短的性子,他要是敢多质疑一句,他们能搅合得全家都不得安生。
林忆南最怕这个三堂兄,遂乖乖地道“小子见过公子九,多谢公子手下留情。”撇去眼底的不情愿,倒也似模似样。
阿九折扇一合,拍打着掌心,声音如那天上的流云,“林六公子多礼了。”
桃花却上前半步拍他的肩,“林忆南,你还认识我不?”面上带笑,眼底却隐含威胁。
“认——认识。”林忆南硬着头皮答道,心中暗暗叫苦,得知三堂兄要邀公子九来林府作客,他就想过来偷偷瞧瞧情况。那一回在平安客栈里公子九身边的凶丫头推了他两个大跟头,还威胁要废他的手,现在到了他的地盘上了,怎么着他也得把场子找回来。
谁知他刚一露头就见凶丫头朝他看过来,他的大脑都没来及想身子已经做出了反应,下意识地就想躲起来,等回过神来时凶丫头和三堂兄都看到了他。
“认识就好,喏,这是我们的驴车,劳烦你给赶紧去,找个敞亮的地儿给我家阿宝呆着。”桃花高兴地吩咐。
林忆南能说不吗?敢说不吗?自然是不敢的。在林重阳一众人惊掉下巴的注视下,林忆南乖乖地拽着驴车朝里走去。林重阳都忍不住要揉眼睛了,这还是他所认识的林小六吗?他看向阿九和桃花的目光审视起来。
阿九大方地任他看,“令祖令尊可在府上,阿九是小辈,理应该前去拜访。”
林重阳却道“也是不巧,祖父和父亲都不在府上,等他们回来,阿九再前去拜访也不迟。”
“听林兄的。”阿九点着头,跟着林重阳朝里走。
到了客院,桃花推着阿九去沐浴更衣,出来的时候就见林重阳坐在厅堂里徐徐喝着茶,神态惬意而享受。
“阿九,来尝尝我们府里的新茶。”林重阳殷勤招呼道。
阿九也不推辞,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小口,品味良久才咽下喉,赞道“好茶!”
林重阳与有荣焉,脸上一直带着温润的笑。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林重阳这才步入了正题,“虽说我与阿九初次见面,却是一见如故,冒昧问一句,阿九师承何门何派呀?”
“少林。”阿九倒没有隐瞒,他这出身又不是见不得人,而且林家只要有心,早晚都会查到的。
“哦,这么说阿九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了?”林重阳觉得意外,却又觉得在情理之中,“难怪阿九能轻松胜了武林榜上排第五的欧阳意了,就是不知阿九师从哪位高僧?”他又问。
这回阿九倒没很快回答,而是想了一下,道“家师法号空玄。”
“阿九原来是空玄大师的高足,难怪,难怪!”林重阳恍然大悟,眼底带着羡慕,“那阿九可得多住上些时日,我等也好跟阿九好生切磋一下。”
“林兄客气了,是阿九向尊府讨教一二才是。”阿九谦虚道。
两个人你来我往,面上含笑,底下却已交锋了好几个来回。瞧着时间差不多了,林重阳起身告辞,阿九喊桃花相送。
不一会,桃花就回来了,嘴巴撅着,“公子,咱们要在这里住几天?”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阿九一挑眉,“不想住这了?你不是说住这省银子吗?”
桃花嘴巴撅得更高了,“我这不是觉得林重阳瞧着不大对劲,怕您吃了亏吗?”她耳朵又没聋,刚才的言语机锋她听得一清二楚。
“嘘,小心隔墙有耳。”阿九忽然把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见桃花猛地睁圆了眼睛,不由笑了起来,“好啦,不用这么小心啦,公子我逗你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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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和没事了,宝宝还没好,总是低烧,怕破坏他的免疫力,不敢打针吃药,物理降温着,好在宝宝还乐意喝水。和和继续陪着宝宝战斗,看情况应该是快好了。就是家里老人各种唠叨,嫌弃我们不带去挂水什么的,神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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