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其实没什么东西,不过就是放着一些零碎的杂物,倒也十分整洁。傅小七随手翻了翻,看到抽屉里有几只珠花和簪子,便随意取了一只插在头上。心里想着,云山上没有女子,这难道是师父给我买的?不行,那还是放回去,等师父亲手送给我。
还有一些衣衫不过都小了,她肯定穿不了。案上一个雕花紫檀木的盒子里装了许多画纸,傅小七拿起来细看,不由笑了,这不都画的是师父么?
再一看落款——傅小七。
奇怪了,她什么时候画的这个画,她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了。而且以她的那破烂画技,怎么可能把师父画成这样,能分得清鼻子眼睛就很不错了。
再看一看日期,不由有些愣了。这都是六十多年前的了……
一时心里有些茫然,只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想不出来。她怎么会在六十多年前画了师父那么多画像呢?
将画纸好生放了回去,挠着脑袋往回走。那小鸟还在那里,扑腾几下翅膀,居然衔着那锁又重新挂到了门上。
一切好像没发生过一样,就是下山途中还有游玩时中她不停的神游天外。
直到回到家里,睡到半夜,她才突然恍然大悟。原来那个傅小七不是自己,自己的名字本就是师父给的。傅小七是另外一个人,自己不是傅小七,只是用了她的名字而以。
发现这样的事实让傅小七微微有些受到打击,她都有点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了。但是一时还琢磨不出替身不替身这回事,只是好奇那个傅小七到底是什么人,师父为什么把她的名字给自己。心里隐隐有些难过,因为自己不是这世上还有师父眼中唯一一个傅小七。那个傅小七应该是怎么样的呢?比她聪明,比她漂亮,比她乖,比她讨师父喜欢?
一边走一边想,前面那人停下她也不知道,一头撞了上去。
“小七,怎么了?”
以前每次从家里回来她都兴奋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这次却显得有些不对劲,难道是记忆已经开始慢慢恢复了?不会那么快吧?君墨想到这脸色都不由白了几分。
如果是以前的傅小七,为了不让君墨担心,不管遇到什么,肯定都自己一个人扛,乐呵呵的说没事。可是如今的她,既不会撒谎也不会假装,更不明白什么叫顾及,心里有疑问有好奇,很自然的就会对君墨讲。所以正当她摸摸脑袋,准备把在竹园里看到的告诉他,问他傅小七是谁的时候,却见君墨神情一冷,转过身去。
“是谁?出来!”
傅小七有些莫名其妙的四处张望着,没看到人,却见地上隐现金色的巨大文字和图形,他们被困在阵里了。她这些年一直生活在君墨的周密保护下,别说危险了,几乎都没跟别的人接触过。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因为君墨在身边,非但没有丝毫害怕,还隐隐有些兴奋起来,伸出脚去踩那些地上发着光的符字。
“别乱动,小七。”君墨扯着她后领把她拎到身边,用光罩庇护起来。这阵厉害归厉害,却还困不住他,他只是好奇谁敢给他布阵,十有是阿若那个丫头,每次都不肯死心,换着法子来折腾。他也并不是说真的不想让他们师徒俩相见,只是希望这世的傅小七能活的简单一些,一切都重新开始,不要知道以前那么多事。
阵中腾起阵阵轻烟似的薄雾,仿佛有生命一般,突然猛的发起了攻击,犹如无数无形的触手和利剑,将他与傅小七隔开。君墨只是袖袍一挥,风起云涌,刹那间薄雾便在他眼前碎成飞絮。这时却听傅小七在身后一声尖叫,君墨猛的转头,居然人不见了。
怎么可能,明明有他光罩护着。何况这个阵在他眼中只是雕虫小技,不可能有什么地方动了手脚他没发现,是谁在暗中搞鬼,竟敢从他眼皮底下抢人?
君墨面若冰霜,右手结印向下翻转,掌风直灌入地,顿时封印符字仿佛融化了般化成金光流溢直射而出,带着仿佛从地狱里吹出来的阴冷之风,吹的白袍鼓舞翻飞。空中的金色巨网也发出一阵清脆的破碎之声,化作金色粉尘飘散在风中。
君墨的身影也瞬间在原地消失不见,眨眼已到了对面山头。
“啊——”又一声尖叫传来。
阿若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君墨,吓得直打哆嗦。
君墨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一只手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用无比平静的声音问道“不要闹了,你把小七弄哪去了?”
阿若吓得都快哭了,一个劲的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本来是想用阵拖住天尊你,然后抢了师父来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吹了阵风我就不能动也不能开口说话了。”她听说这千年乌龟精的壳布阵特厉害还特意从皇宫偷了来,却没想到在天尊那里还是不堪一击,可是究竟是谁居然敢跑出来中途打劫的?
君墨自然知道凭她的能力不可能,未待她话落音,人已不见踪影。
阿若无可奈何站在原地带着哭腔喊着“天尊,解开我的术法,我和你一起去找师父!”
回答她的只有一声接一声的蝉鸣。
“呜呜呜,为什么会这样?”她已经努力解开了一半,手和脚的却怎么都解不开,只能稻草人一样张开双臂,傻乎乎的站在那里。天尊太绝情了,自己好歹也是他的徒孙啊!早知道就不应该不听劝告瞒着陌上阡和火夕他们悄悄溜出来了,他们有没有发现自己不见了出来找自己啊,呜呜呜。
也不知道被太阳晒了多久,什么法术都使不出来,她快要焉掉了。平时最注意美白的,这次不知道要擦多少东海鱼膏泥才白得回来。正昏昏欲睡之时,突然听到一阵清脆的金环碰撞的声音。有人来了!阿若大喜过望。
“有没有人啊?救命啊!救命啊!”
慢慢的那声音近了,树丛被剥开,她眼前一闪,呀,好亮的秃头!居然是一个眉清目秀的俊俏和尚!
和尚手持法杖,慢慢走到她面前。
“请问施主,这是……”
阿若心想找棵树一头撞死好了,免得丢了天灵派山的人。
“大师救我!我被贼人点穴了!”看这小和尚慈眉善目的,应该不会坐视不理吧?
和尚拄着法杖绕着她走了一圈,看了半晌,才又慢吞吞的为难的开口“可是施主,我不会解穴啊……”
你当然不会,这是术法又不是被点穴,阿若在心里嘀咕着“没事没事,大师,我只求你把我带到阴凉处,时辰到了,自然就解了,不然我就被太阳烤焦了。”
和尚连连摇头“阿弥陀佛,施主,男女授受不亲。”
阿若哭丧着脸,在心底骂了千万遍死秃驴臭秃驴。
“大师,难道你就眼睁睁见死不救,看着我被晒成烧炭翁么?以后还叫我怎么嫁人?”
和尚沉吟片刻,解下袈裟张开来遮在阿若头上,为她挡住强烈的日光。阿若一肚子牢骚陡然卡在了喉咙里,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得再次努力冲破术法的禁锢。
一个时辰过去了,看着和尚始终抬着双臂为他遮阳避日,自己则满头大汗,心里越发的过意不去。
“大师,怎么称呼?”
“法号彦月。”
阿若抬起头看见他举着的手上带了串佛珠,腕上还有一个红色的月牙形胎记。
“彦月大师,那串佛珠?”她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彦月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手腕“出生时就带着了,家人说我与佛有缘,从小便将我送到寺庙修行。”
“哦……”有什么淡淡的漂浮在眼前,可就是抓不住。
阿若无奈继续努力解除稻草人状态,却没想到一直到太阳落山。
“还是好热啊,彦月大师!”于是彦月摘了树叶给她扇风。
“我肚子饿了,彦月大师!”于是彦月摘了水果来,十分窘迫的喂给她吃。
“彦月大师,有蚊子咬我,我背痒痒!”于是彦月拿着一根树枝隔着大老远给她挠痒痒。
“彦月大师天黑了,我害怕,你千万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如果说之前是解不开术法的话,现在阿若则是觉得好玩,懒得解了。
彦月一直陪着她,任她差遣,却没想到夜里突然下起大雨来。彦月继续拿袈裟帮阿若挡风遮雨,自己则浑身湿透的站在雨中。阿若看着他的身影,突然觉得好高大好高大,心里微微的甜蜜暖暖的融化开来。
却突然看见树丛里两点绿油油的光,一个骨瘦嶙峋的佝偻黑影慢慢走了出来,然后越来越多的绿光出现。
糟糕,遇上狼群了!
阿若简直悔不当初,只为了贪玩还有这和尚能多陪她一段时间,结果没有好好解开术法,如今遇上危险,彦月又手无缚鸡之力可如何是好?
“彦月大师!你快走!”
彦月又怎会此时抛下她,只是坚定的摇头,把她护在身后,在狼群扑上来的时候用自己肉身去挡。鲜血四溅,阿若怒极发狂,终于在最后一刻把术法解开,青光大震。她一手抱起彦月便飞到半空,见他手臂还有腿都被咬伤,气得牙关颤抖,伸手一指便将一只狼活生生劈做两半。然后第二只,第三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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