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病房的门口,每天都有安保人员二十四小时地看守,原本洛凡还不想麻烦陆景阳走关系的,但看到这一阵仗,也只好转而去跟陆景阳求情了。
毕竟,陆景阳不管怎么说也是富家人家的子弟,又同时和顾氏两兄弟是相交好友,以他的名义探病,对方估计也不会多想什么的吧。
以前,陆景阳向来是雷厉风行,说了立刻就行动的那种,唯独这次,洛凡已经出院了又在家安心地等待了两天,陆景阳还没通知自己什么时候去看望言蹊。
虽然得知他暂时没什么生命危险,却也迟迟不醒来,着实让洛凡的心里放心不下,每天变着法地跟陆景阳打听言蹊的最新情况。
终于把陆景阳给问烦了,答应晚上的时候,趁着人少,带她进去。
好容易捱到了晚上,陆景阳来接她,见她黑色上衣,黑色外套,头上顶着黑色帽子,脸上还戴着黑色的口罩,一副贼头贼脑的模样,忍不住哑然失笑“大姐,你是去探病,不是去盗窃,整的跟特工似的。”
洛凡坐上车,摘下口罩帽子,“你不是说,尽量隐蔽些嘛,而且,那个顾廷琛不是找人看得巨严,就连顾宇恒去说情都不许探视的嘛,我可不得要伪装一下啊。”
“那你也不用伪装成这样吧,有些夸张了啊。”
陆景阳上下打量了一番洛凡,忍不住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有那么夸张嘛。”
洛凡瘪瘪嘴打开车内的化妆镜,瞧了起来。
终于到了医院楼下,陆景阳把车停好后,和洛凡再次确认起今晚的计划。
“等下是门口保安的换班时间,只有五分钟,我装作是其他病房探视的人,引开门口的保安,你趁势,立刻跑进去,不要待太长时间,不然会暴露,记住了啊。”
洛凡严肃地点了点头。
按照计划,陆景阳先一步坐电梯上楼,洛凡则走楼梯,因为安全通道的门相较于电梯门离言蹊的病房最为接近。
所幸这家医院的icu病房只在五层,洛凡爬楼梯也不至于气喘吁吁。
洛凡爬到五楼,便将安全通道打开一个缝隙,以方便自己观察门口安保人员的实时动态。
陆景阳打听的没有错,晚上八点的时候,正是门口换班的时候。
按照原计划,陆景阳假装问路,走到门前的安保面前,搂着对方的肩膀,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问起了路,同时,对着躲在安全通道门后的洛凡使了个眼色。
洛凡趁着安保人员别过头的时间,一个转身便进到了病房里头。
因为言蹊还未脱离危险,所以,他的病房有里外两层,里头那一层,需要刷门卡方能进去。
洛凡只能隔着玻璃门,远远地看着躺在床上面无血色,吸着氧气罩的他。
她以为自己的心情这两天平复得差不多了,正常吃饭,正常睡觉,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在她看到对方的那一刹那,她知道这些天她所有的伪装,她每分每秒用来欺骗自己的而盔甲,在此刻统统粉碎。
她的心里满是自责。
她知道那张纸条上面写的他的软肋,他的弱点是什么,她也猜出来顾廷琛是拿什么来威胁他,她亦然知道,他选择这条路是为了什么。
她扒着那扇玻璃门,看着里头躺着的那个人,突然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都帮不了他,如果可以,如果可以的话,她一定离他远远的,是自己,害了他。
她站着,定定地看了许久,她的眼睛重的有些抬不起来,长长的睫羽上挂着繁重的珠水,眨了几回,晃悠悠地跌落下来,视线迷迷蒙蒙的,连对面躺着的人竟也变得模糊起来。
外头的陆景阳在余光瞥到了洛凡顺利进去的那一刹那,对着安保人员打了个哈哈,便转身了,留下对方一脸疑惑的神情望着他。
陆景阳坐电梯下到了四楼,又走安全通道到了五楼的楼梯间,想着万一洛凡在里头被人发现了,或是出什么事了,他好第一时间出现。
他看了看时间,和他们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楼梯间是声控灯,他不敢发出声音,生怕让门口的安保人员起疑。
他靠着楼梯缓缓地坐了下来,从兜里掏出那张被揉得已经不成样子的字条,借着门下微弱的灯光他看清了上头的字。
是言蹊写给洛凡的。
这张字条是他接洛凡出院的时候,在床底下偶然捡到的,开始的时候,他以为只是一张废纸,便想着随手扔了,却在意外地瞥到洛凡两个字的时候,停了下来,下意识地塞进了自己的衣服兜里。
他不是没有看过这张字条,他甚至已经将上头的内容倒背如流了,他知道,这张字条对洛凡来说很重要,甚至在她昏迷了一天一夜之后,醒来的第一反应便是找那张字条,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拾到它的那一刻,竟下意识地选择藏了起来。
是自己的私心吗?
也许是吧,他本能地不希望言蹊和她有感情上的牵扯。
不是因为他对洛凡有男女之情,而是,他知道,言蹊的家庭背景太过复杂,而洛凡则是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人,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洛凡是自己最好最好的朋友,对他而言,倘若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可以存活,他都会希望那个人是她而不是自己。
尽管言蹊也是自己的好兄弟,好朋友,但他知道,倘若某一天,他负了她,或者,他让她受到一点点的伤害,他都会毫无原则地站在洛凡这一边,替她出气。
约好的十分钟到了,他起身将那张褶皱的字条再次放回了自己的兜里。
按照先前的计划,他这个时候,会再次出现,吸引安保的注意,同时,对着安保问道几点了,趁此她再偷偷地溜出来。
果然,在里头待了一会,她听到外头陆景阳对着安保问道几点了,她知道,他们约好的时间到了,她望着病床上的人,眼里充满了不舍,但她也知道,她必须现在离开,不然,面对她的便是顾廷琛了。
她偷溜到门边,趁着安保扭头的间隙,又快速地转身跑到了安全通道里头。
陆景阳见洛凡已安然逃离,便对着安保道了谢,坐电梯下楼了。
洛凡走出医院大厅的时候,陆景阳已经在车旁等她了,见她的眼眶还有些通红,便知道,她方才肯定是哭过了。
这几天,她哭的次数,甚至比他们认识这么多年来的还要多。
他开始怀念以前那个潇洒风风火火的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天以泪洒面。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攥紧了拳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该生谁的气,又或者到底该责怪谁。
他开车送她回家,楼下的路灯好像又出了故障,忽明忽暗。
她下车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陆景阳忽然叫住了她“洛凡!”
她缓缓转过身来,眼底没有一丝的神韵。
“没什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叫我。”
她微微笑了笑,点点头,然后,转身进去了。
笼罩在黑夜里的陆景阳,双眸也随着对方的转身覆上了一层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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