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慕耷拉着眼皮,径直走向自己的啸风,动手一圈圈解下缠在树上的马缰。
“为什么要请西梨的人来。”
她手上的动作一顿,而后漠然道,
“没什么,想请就请喽。”
手腕一紧,男人的手掌握住她的细腕,锐利的眸子带了戾气,死死盯住她,
“到底为什么。”
“你真搞笑。”阿依慕虽怒反笑,一把甩开他的桎梏,嘴角讥讽,“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质问我。”
虽个头矮了他一头不止,眼前的小姑娘却抬头睥睨,眼中的高贵和骄傲叫人无法小视。
乌依古沉声道,
“我说过,你若当我是兄长,我就会是你兄长。”
阿依慕嗤笑一声,
“兄长?”她歪头不屑,“别忘了,恐怕你现在该叫我一声,十三姐。”
一阵沉默。
“十三姐。你为什么要请西梨来。”不知道是不是阿依慕的错觉,少年老成千年面瘫的乌依古,此时居然带着一丝扭捏和羞涩,像一块苦涩的黑巧克力突然注入了一丝牛奶的甜香。
阿依慕一时被这一声“十三姐”惊到灵魂出窍,半晌才回过神来,
“行啊,为了我的十四妹妹,连这声姐姐都能叫出口。”
“你为什么总提她。”乌依古眉间带了一丝不耐烦,又突然抬头,猛地向前一步,阿依慕几乎要贴到了背后的树干上。
“难道,你吃醋了?”
两个人贴的极近,从远处看来,就仿佛鼻尖碰到了鼻尖,暧昧又不明。
还没等阿依慕回答,一股大力扯住了她的肩膀向后拽去,让她直接跌落进一个坚硬的胸膛。
撞得七荤八素的阿依慕抬眼,就对上了一双愤怒的要冒火的眸子,
“你不见我,就是为了这个?”
苏聿辰咬着牙挤出一句话,一双眼被怒火熏得通红。
又来一个神经病。
“哼,我为什么不见你,你心里有数。”
她冰冷的态度进一步刺激了苏聿辰,男人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放在她肩上的手掴住了阿依慕的腰,
“来啊,你说啊,就算身首异处,也总要知道为什么而死。”
阿依慕一字一句道,“是你叫我,去满记喝茶。”她甚至可以想到,原本不爱茶的阿依慕,是怎样看了阿源的信,才会心血来潮,走进一家门庭冷落的茶楼,喝下那盏伤人武功的黑茶。
她随机低眉冷笑,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和大妃巴图尔都能暗中联手,九皇子真可谓手眼通天。”
苏聿辰却歪了嘴角自嘲一笑,他生得俊秀无双,就连颓丧一笑也是容光乍现。
“你若反悔了,大可直言。用这些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我头上,”他捏紧阿依慕的柔荑,“阿依慕,你这可是诛心之语。”
言罢,他又冷冷看向立在一旁的乌依古,眼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去,
“大统领不日就要完婚,也该自重。”
“是谁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是谁不自重,九皇子该反省自身才是。”
乌依古一改平日缄口不语的作风,语气中也带了咄咄逼人之意。
“我与阿依慕已定了婚约,谁敢多言。”
“婚约?呵,定了婚约的人也能暗中加害,只怕这婚约也难长久。”
阿依慕和苏聿辰都不动声色得微惊一阵。乌依古到底心思缜密,察言观色之间,竟已将二人之间的矛盾猜出个大概。
“都别吵了!”眼见苏聿辰还要还口,阿依慕烦躁地一声大吼。
这是宫门口,虽行人不多到底也有人来往,今日他们在这里一番纠缠,明日城里的戏台上就能有新的话本子出现。
两个男人双双闭了嘴。
“你到这里干嘛?”话是冲着苏聿辰问的。
他冲着乌依古抛去一个挑衅的眼神,而后答道,
“你不理我,我自然要想办法出来堵你了。”
“哦,要是为这个事儿,你现在可以走了。”她还没查探清楚真相如何,不敢再与他过多来往。
她又冲着乌依古昂了昂下巴,“你既然已经选择站到了对面,如今我们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若是你们两个没有别的事,劳驾让一让,我该回府了用午膳了。”
“等一下!”
“等一下!”
两个男人同时脱口而出。
苏聿辰抢先开口,“阿依慕,苏掌柜那里又有了突破。”
阿依慕立刻转头过去,
“当真?”
“自然当真。你要不要过去看。”
“看!”阿依慕立刻爽快答应,不管他有没有弄什么幺蛾子,总得一探方知。
她到底因为什么来到这个地方一直是她心头的结,原来那个强大的阿依慕又到底发生了什么才香消玉殒也让她害怕。
能消灭一个逆天强者的一股势力,一定是更加逆天的存在。被这样一股势力盯着,总让她觉得如坐针毡,一日不得安眠。
苏聿辰眼底带了笑意,
“那不快走。”
说着袖袍一展,一股大力直接托着阿依慕飞身上了啸风的马背。他自己手指弯成圆圈,放在口中清啸一声。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奔跑而来。
苏聿辰翻身上马,手中马鞭直接挥向啸风,两匹宝马同时展蹄。
“走喽!”
两人并肩驰马而去,衣衫飘扬。
乌依古站在他们背后,眼看着两个人的身影越来越远。拳头握紧了又松开。
“你怎知我,没有要紧事呢。”他喃喃低语一声,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依旧淡漠如斯,却顿感凄凉。
“也罢,隆沙那里,原就是我的干系。”
似有若无的叹息,消失在秋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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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聿辰带她来的地方,就在“满记”茶楼的后院的厢房里。
“审讯室不好找,只能在这儿凑活一下了。”苏聿辰提醒她,“里面味道可能有些冲,你捏住些鼻子。”
阿依慕无所谓得点了点头,她这个人嗅觉其实向来没那么灵敏,只是迈步进了内室,才顿觉后悔。
恶臭夹杂着血腥扑面而来。看得出来地面已经被打扫得干净,对面被锁链锁在墙角的人看起来也还算衣衫整洁。只是这股味道已然挥之不去。
她还未细看别的,眼神就忽地被桌上的东西吸引了眼珠子——一挞信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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