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不知和清魄是如何将帐篷外萧统领的人视若无物的,竟这般光明正大的走了进来。
华冰正在洗脚,菘蓝一转身看到和清魄,连忙起身将华冰的脚遮住,行礼道“世子。”
“我来给你换药。”
华冰淡笑道“菘蓝,无事,上茶。”
菘蓝应声退下,和清魄看了那水中一眼将目光移开,走近将玉瓶放在矮桌上,伸出手示意华冰将手放过来。
华冰淡笑道“和世子,你为什么不把这玉瓶留下,让菘蓝给我换药多方便啊,也省的世子来回跑。”
和清魄僵了僵,看着华冰的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华冰低头轻笑了一声,将收放在了和清魄的手上。和清魄轻轻抚着那只手,微微低头小心的揭开那层层的纱布,从玉瓶中倒出了半膏体的药,轻柔的涂抹在伤口上。
“今日那老虎可是世子的?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和清魄耳尖微红,轻声道“只是让人去抓的,无关紧要。”
华冰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道“和世子的药果真有效,这才一天,就长出新肉了,想来明日便能好了。”
和清魄看着手上的伤口,道“嗯,你可会骑马射箭?”
“骑马还可以,但没法长时间飞驰,至于弓箭,连摸都没摸过。”
“若是明日太医来过,便要将纱布摘下了,到时若有人让你骑马射猎,你大可直接推掉。”
华冰笑道“多谢和世子。”
和清魄抬头看了一眼华冰的笑容,微微叹息一声,起身道“你可想学射箭,我今晚教你可好?”
华冰看了一眼帐篷外,正要起身,却发现脚还在水盆里。菘蓝连忙拿着棉布走来,和清魄抽过菘蓝手中的棉布,蹲了下来。
华冰微微蹙眉,挑眉看着蹲下的和清魄,抬起了脚。棉布抱住双脚,轻轻的按压,又换了个角度擦拭水滴。
擦好了,和清魄将棉布放在矮桌上,华冰穿上鞋走出了帐篷,菘蓝连忙紧跟几步。
走出帐篷,见先前围着自己的羽林军已经不见了,和清魄走了出来,跟着他的步伐,走到了一处远离灯火处。
华冰回头看了一眼,和清魄道“放心,周围不会有人听到的。”
这里离营地并不算太远,可见火光,若是利箭破空,定会惊动羽林军。但若是和清魄这般说了,想来这周围都是自己的人了,华冰的目光环绕了周围一圈,似是在打量着周围有多少人。
不知何时,和清魄的手中多了一把弓箭,并一个箭筒。将箭筒放在地上,和清魄走到华冰的身边,道“且试试,右手不要用力。
华冰摸了摸受伤的手心,左手接过弓箭,顿时有些紧张。这弓箭的分量并不算轻,而且看造型,并不像是白日里见过的大公主用的弓箭,倒像是二皇子用的弓箭大小。弓身古朴而刻着花纹,看着黝黑发亮,却是看不出材质,不像是普通的弓,想来这是和清魄用的弓了,也好。
华冰单手举起弓,手臂微抖,右手搭上弦,试了试,手上有伤,也不敢用力,只是连三分之二的满弓都拉不到。和清魄走近,站在华冰的对面,拿起一只羽箭,左手搭弦,趁着华冰的右手,开始瞄准。一下将弓拉满,华冰看了一眼夜色中和清魄平静的面庞,也将精力集中到前方。
此时已经是夜里,视线并不算好,他又是用的左手拉弦。
随着破空之声,箭飞驰而去,华冰并未看清射到了什么,只是看到面前不远处的树丛闪了一下。
华冰看了一眼和清魄平静的目光,左手拿着弓箭,一个转身,转到了和清魄的身前,道“世子不如这样教,方便些。”
华冰明显感觉到和清魄的身体随着呼吸往后了半步,华冰左手举起弓,手臂越发的抖,直到感觉快支撑不住了。忽然感觉到一股力量握住了弓,和清魄的右手拿着一只羽箭,轻轻压着自己的右手搭上了弓箭。耳边的呼吸似有些不规律,华冰嘴角微扬,回神看箭。
这一次是和清魄拿着弓,显然力道稳了许多,尖锐的破空之声刺痛耳膜,羽箭直接穿透了面前的树。
华冰淡笑道“和世子,好大的力气啊。”
和清魄在华冰的身后看不清表情,轻声道“我拿弓,你来射。”
华冰点点头,搭弓准备拉箭,试了两次拉不开,索性不管手上的伤,右手用了力道,用了吃奶的力气,方才拉满,颤巍巍的呼吸,看着和清魄射穿了树,松开右手。
箭射到了靠近和清魄射穿的孔洞的旁,只是力道不足,在树上待了片刻,便从树上掉了下来。
华冰笑道“还有劳世子帮我拿着,我再练练。”
月上柳梢头,华冰受伤的右手绑着白色的纱布已经全部被血浸染,左手臂更是忍不住的打颤。和清魄一直静静的在华冰身后拿着弓。见华冰的左手贴着身侧还在发抖,便将弓放下,道“已经不错了,只是这弓对你来说有些重了。”
华冰淡笑道“多谢。”
说着华冰将收放进和清魄的怀里,把小玉瓶拿了出来,笑道“我手又受伤了,回去让菘蓝给我换药,多谢世子。”
言罢,便向营地走去。回到帐篷,一直跟在身后的菘蓝几步上前扶住华冰的手,眼眶发红,沉默不语。
华冰看了眼满是污血,颇有些骇人的右手,淡笑道“这药有奇效,想来明日一早便好了。”
菘蓝撅了噘嘴,轻声道“您不用练射箭的,那弓那么沉,奴婢白日看大公主用的不是这种弓。”
华冰淡笑道“学会了,总是好的,而且和世子的骑射并不弱,算是个不错的老师。”
菘蓝一边颤抖着手解开那黏在一起的纱布,支支吾吾道“那和世子还轻薄您,女子的脚那里是随意让人看,让人碰的。”
华冰抿嘴一笑,不再多言。擦脚什么的,华冰倒是不在意,如今,华冰在意的事,和清魄到底在自己身上想要得到什么,值得费这样的功夫。喜欢自己?若是真的只是喜欢自己,会把皇帝对于老虎袭击二皇子的怀疑引到自己身上,今日这般练弓,会看不到自己手上浸血的纱布。还有,为什么要这般快的让自己的手好?若是按照菘蓝的说法,他也应该知道女子的脚不能随便碰,他还是碰了,这又是什么意思?
如今看来,自己对于这位和世子是极为重要的,定然是什么计划里重要的一环,需要他亲自来看着。既然要自己的手好了,又要自己学会射箭,想来明日是有什么事要发生的。
不过,不管发生什么事,皇帝始终是自己现阶段能帮自己遮挡一部分风雨的人,至少他对赵夫人还有一丝情谊,至少面上,他对自己的嫡公主还是极好的。
这般想着,见菘蓝还在与纱布奋战,笑了一声,拿起手边的小刀寻了个口子,将纱布划破,轻轻撕开,几点纱布念着血肉便脱离了华冰的手掌。
剧痛让本来就有汗水的额头又冒了一层汗,顿时感觉周身寒凉。
菘蓝带着哭腔道“公主,公主。”
华冰此刻也笑不出来,道“把血擦干净,用药。”
“是,公主,公主。”
华冰看着自己不断冒血的手掌,眼中凌然寒光,敢算计我,就算是权倾朝野,就算你权倾天下,既然用得着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嗅了嗅身上的汗味,华冰蹙眉道“沐浴。”
月下柳梢头,会凌公主帐篷已经换防,一队羽林军重新站在了帐篷外。
远处树林中,和清魄左手那在拿着那把弓,有身穿黑衣的暗影想要上前接过,和清魄却是怎么也不放手,暗影也只好作罢,便回到暗处继续等待。
和清魄的左手不断收紧,低头看着弦上沾到的血迹,拿起弓,右手像是想要碰触到那血迹一般,突然收手,看向远处的灯火。
乐丰叼着一根草从矮树丛中走了出来,笑道“这会凌公主可是个老手,调戏的你都脸红了。”
和清魄将弓交给手下的人,道“明日,不要让她受伤。”
这话不知是不是对乐丰说的,乐丰应了一声。随后,苏慎又走了出来,上前行礼道“是,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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