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厅都是欢声笑语,香风美人,珠光宝气,锦衣玉食。
这个世界于小朵来说是如此陌生,她就好像站在屏幕前看了一场老电影,这么多人都在她面前费力地表演着。
小荷约莫是感受到了花小朵的不高兴,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低声叫道“小妹。”
平日里大家是以新名字称呼防止出错,只有在外人的场合会叫彼此二姐小妹。花小朵不觉心中一酸,在这里,她和她其实都差不多,没有什么区别。
眼见众人说得热闹,恰好此时有丫鬟捧着酒坛子上来,准备摆桌,一个丫鬟脚下一滑,突然摔倒。只听咣当一声,酒坛子摔倒在地,红色的葡萄酒汁飞溅。
夫人小姐们惊叫连连,纷纷离席避让。花小朵几步上前,用未伤右手扶起摔倒的丫鬟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她是看见的,那丫鬟这一跤摔得及重。双手都按到了碎瓷上,鲜血淋漓了。
“我没事。”
小丫鬟惶恐回声,借着小朵的一扶起身,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奴婢有罪,请夫人饶恕。”
有那恰巧裙摆被红色酒液溅上的夫人,忍不住一边抖动裙子,一边低声抱怨。
兰夫人正要开口,花小朵却抢了她先手,指着一块翘起的青砖扬声道“兰夫人,我看见这小丫鬟是被这块砖绊倒的,不怪她。”
兰夫人忙对身边的欢儿低语道“去看看。”
欢儿快步过来,看了一眼微微翘起的青砖对着兰夫人轻轻点了点头。
兰夫人柔声道“快起来吧,不怪你。等会下去找大夫看看,我瞧着手好似都伤了。”
“谢谢夫人。”
小丫鬟被另一名丫鬟搀扶着下去了,临走时对着花小朵一躬身,以示感谢。
兰夫人温和地向在场女眷道了歉,又含笑地对舅夫人道“昨夜你称赞的那葡萄酒,可是眼前这两个小姑娘亲手酿制的。”
舅夫人惊奇道“真的?”
花小朵挽着小荷的胳膊,抿唇上前半步,浅笑道“是的,酒是小朵酿得。夫人今日身后所挂的多福多寿图却是我二姐小荷亲手画的。”
她的笑很浅,带着些云淡风轻的味道。看得兰夫人身边的娘家嫂子心中一惊,这个丫头给她的感觉太熟悉了,就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哦,那么我要问问小荷姑娘,这副图中到底多少个福多少个寿?”闻言兰夫人感兴趣起来。这多福多寿图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这副图不是写出来的,而是画出来的。一群栖息在沼泽地的仙鹤,里面暗藏无数个福与寿。
兰夫人自己还和府里的丫鬟们亲自数过,大家都没有一个人数出来的福寿数字是相同的。就连兰夫人的娘家嫂子在昨日都好奇地数了半日,只数得头晕眼花也没数清楚。
花小荷也上前半步盈盈一礼“回夫人,是九福九寿,寓意长长久久。”
“过来。”兰夫人的娘家嫂子招了手让花小荷上前“我昨日找了半天就找了七个福八个寿,你过来指给我看看,还有其它的都在哪里?”
花小荷放下小朵的手臂缓步上前,将白皙的纤纤玉指指向画中暗藏的福寿。她指一个,舅夫人数一个,果然是九福九寿,长长久久。
舅夫人喜笑颜开,夸赞道“好好好,这个我喜欢,不知道能不能请小荷姑娘再帮我画一幅,我要带回去送给我家老太君。”
她口中的老太君正是兰夫人的娘亲,当朝宰相的夫人。
花小荷点头微笑,柔声应道“小荷回去就试试,就怕画技拙劣,污了老太君的眼。”
“不会,这画很好,老太君一定会喜欢。”
舅夫人还想说,兰夫人忙插言道“宴席开始吧,如意伺候小荷姑娘小朵姑娘入席。”
如意此刻正和一群大小丫鬟立于外面的廊下。
听见兰夫人吩咐,忙掀起珍珠帘子走了进来,珠帘相撞发出细碎的声音。
这个丫鬟,是个好看的丫鬟。
等到如意躬身引着花小荷和花小朵往早已经准备好的席位上走,众人的目光又一次移了过来。
这两个丫头,要说兰夫人不待见,也确实有些。可要说不被重视,兰夫人竟然亲自派了府里的丫鬟伺候,这就有些不同了!
“有劳如意姑娘了。”
花小朵和花小荷坐下后,客气地看向站立在一旁准备伺候她们的如意。
如意只觉得花小朵目光寒凉,还是硬着头皮道“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她一直想不通,花少为什么不喜欢她。
忽然房外有丫鬟禀报“夫人,舅夫人,大公子和表公子来了。”
舅夫人急得想要站起身,兰夫人忙招呼“快让他们进来。”
花厅中有很多待嫁的女儿,却都有家中长辈陪同,程子期和兰启舟这样进来并不算什么。
有那心思通透的,早已经将目光看向门口。
具是玉树兰芝般的少年,程子期在前,兰启舟在后,一起向兰夫人舅夫人行礼问候。花小朵用余光微扫见同桌的几位年轻的闺阁女子,大部分俱都脸颊绯红,不由抿唇而笑。这个程子期,确实有让年轻女孩心动的本钱。
兰启舟已经被他亲娘一把拽到身边,嘘寒问暖。他平时并不喜欢母亲唠叨,约莫是旧未相见,耐心竟是平添了许多。有问必答,很是让舅夫人欣慰一把,觉得老儿子终于懂事了。
兰夫人冲着舅夫人娇嗔道“好了,嫂子要是想儿子了,等宴罢我再唤他们兄弟过来。现在先开宴,不能一直让大家等着。”
舅夫人忙轻推兰启舟“去吧,和你表哥去前面帮你姑父招呼客人。”
两个人来得快,走得也快。
这边热热闹闹地喊开宴,那边舅夫人用手中的帕子抹去眼角的泪花,轻声问道“刚才他们走的时候都瞅了东边一眼,那两孩子看得是谁?”
兰夫人轻笑道“少年慕艾,怕是今日漂亮的小姑娘太多,两人一时好奇,多瞅了几眼。”
舅夫人是个心宽的人,小姑子这么说她也没做她想,话题就这么揭了过去。
八张桌子同时开宴,大家遵循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时间整个花厅只听见碗碟汤勺象牙筷撞击发出的细小而清脆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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