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来了十分钟了,小马之前说白天来她家不方便,会惹人非议,于是他就晚上来了。
“权先生,您的车惹眼,停在我家附近恐怕会让人说闲话。”
权龙赤说“我知道你有顾虑,所以我让权小军把车停在巷子外面了,我步行进来的。”
小马心中砰砰乱跳,说不清是抗拒还是心动,手指不由自主地触上窗帘,轻轻打开一条缝。
窗外不知何时又开始下雪的,粉红的天幕宛如一粒庞大珠玉。
越过坍塌了的南房,她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雪巷里。
刹那间心如撞鹿!
她连忙暗骂自己没出息,同时强迫自己说这只是老司机的风月手段之一,不可为之心动!
心里这么想着,视线却挪不开,屏息望着权龙赤——
雪花静落,他撑着一把伞。
大概已经料到了她会探窗看他,权龙赤略带笑意地问:“看到我了吗?”
小马一淩,连忙闭上窗帘那条缝隙。
“小马,你睡这么早,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权龙赤问。
小马扫了一眼手机,竟然刚刚九点多。
“没有……”她在想如何终止谈话,她不想和他虚与委蛇下去,更不想让自己的内心撕扯,她现在这种一边动心一边抗拒的情况真是恼人得很。
“小马,你出来一会好吗?”权龙赤道。
小马一窒,这句话让她有点警觉,大半夜的,他又要干嘛?
权龙赤说“我有事要飞一趟美国,三个小时后的航线。接下来一周都见不到你,我想现在见见你!”
这种话像极了热恋中人的语言。
小马觉得不行了,尽早摊牌吧,他之所以用恋人的口气说话,无疑是自己昨晚被亲后态度含混的缘故。
怎么摊牌?不能说我不和你好,万一他觉得捞不着好处就在工作中给她穿小鞋呢?
那就吊着,不拒绝!不接受!不负责!
“权先生,昨晚您的提议我后来好好想了想,恕我暂时不能答应,因为我刚毕业,现在一无所有,这种状态让我十分没有安全感,我想先好好工作……”
这个借口大概还算可以吧,让他既不觉得被拒绝,也不觉得被接受,给他念想,但不负责实现。
但权龙赤却晓之以理地道:“工作和爱情不冲突,工作会给你带来工作的安全感,爱情可以给你带来爱情的安全感。你这么优秀,值得同时拥有。”
小马冷笑道“但是您平时教导员工们做事要专注,何况我是个聋子,精力有限,做事更要专注。”
权龙赤有点语塞,说“啊,不一样……”
被打断,小马说“总之请权先生您多多理解,我必须先完善自己,工作上做出成就后才能找伴侣。”
权龙赤心想那是不是太遥远了,于是他说“你想做到哪种程度的成就?不论哪种吧,小马你说出来,我尽快帮你实现。”
一个小姑娘的野心有多大?一个亿的小目标?十个亿的小目标?不管哪种,他明天早上就给她实现。
“……”小马有点懵。
权龙赤又说“小马过河的故事你听过吧,它告诉我们,做事要懂得走捷径。”
“小马过河的故事不是告诉我们做事要认真思考、亲自尝试吗。”小马说。
“那是过去的解读,时代不同了,寓言故事应该有新的解读,我们要与时俱进。”权龙赤说。
“那……也没有道理解读为做事要走捷径啊。”
“小马不懂的事情,回去问爸爸,爸爸告诉了她,她就知道了,这不是走捷径吗?”
它问的是妈妈好不好?这就算了,您不要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好不好?小马腹诽!
可权先生说“叫我说,她爸爸也不是很负责任,不应该让她自己去尝试过河。既然叫做‘尝试’,那么就意味着有风险存在,万一河水很深,小马挂了怎么办?”
呃……
“所以说,爸爸但凡负责任,就应该为小马扛起一切,把她好好遮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权龙赤如是总结。
这通歪理邪说让小马心服口服,佩服他是个炉火纯青的老油条!
我浑是斗不过你这花心老萝卜是吧?!
她说“权先生您太小看我了,我希望做出成就是为了实现自我价值,我要靠自己的能力一步一个脚印地闯出一片天,我从来没有想过依靠男人来成就我自己!在我看来那很不齿!”
权龙赤半晌说不上话来,最后只好笑道:“好,那我就陪你完善自己,和你一起实现自我价值,什么都依你,好吧?”
嘴上百依百顺,心里全不是那么回事。
雪下得迷蒙,夜晚九点多的深巷几乎无人穿行,权龙赤望着面前的小院子,黑蒙蒙的屋子就像小马此时的心境吧,没经过什么大风大浪的年纪,家里出了这样的突发事件,嘴上再怎么坚强,心里也一定是恐慌的,一定是希望有人陪在身边的。
“小马,你不方便出来,那我就在这里陪你,你在看着我,对吧?”
小马本来要再次拉开窗帘那条缝隙,听他这话就缩回了手。
她硬着心肠道“权先生,我手机快没电了,充电器落在我弟房里了,不好去打扰他……”
“没关系,那我们就聊到你那边关机为止,等你关机以后我也还在这里,我多陪你一阵。”
小马心下又是一软,接着她果断挂掉了手机。
可是微信提示音响了。
「你那边没电了吧。」
这时权龙赤意识到小马手机没电的话也看不到他发的微信,但他还是忍不住自言自语了下去。
「现在万家灯火,唯独你的小院黑灯瞎火,你知道吗,我很心疼。」
「这不是困不困的问题,你明白的。」
小马用手指摩挲着这句话,没错,她明白,像她这个年纪,夜晚八·九点本该在上网,或者看电视剧,或者和闺蜜煲电话粥,而她却背负着厚重的壳,把每天每时都过得与黑夜一般。
「小马,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苦。」
这是极其蹩脚的情话,可小马由不住心房颤动,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她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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