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边,守着宝贝女儿的李良娣眼见着汤药就要入口,能叫女儿好受些。却被萧扬欢叫停,心内忐忑中夹杂一丝不悦,但还是耐着性子出声询问,“阿难,可是哪里不妥?”
萧扶欢没有答话,而是不错眼的看向李良娣,李宁月。她知她碍于身份缘故,十分自怜怯弱,虽养在嫡母膝下,但是丝毫没有李大夫人的知书达理,能说会道。反而通身的娇柔之气,哪怕是在萧扶欢的问题上,她的表现也不足以称道一声好。即便在皇城内深居好几年,不曾有过亮眼的时候,在父亲的一众妃嫔中也很不起眼。
她以为一直李良娣能在厮杀中生下阿芙,养的阿芙三岁上,必然是有几分手段和心机。这些表现必然都是藏拙,可是现在她应该想错了,她能生下阿芙,实属巧合!里面必然有其他人的影子,比如皇后李氏,比如父亲!
“恩。”萧扬欢收回视线,似是而非的答了一句。
正巧这个时候,朱公公和白氏一前一后的进来。白氏在萧扬欢耳边私语几句,萧扶欢又将那盏牛乳递到白氏面前。
只见白氏接过后,低头嗅了嗅,然后浅酌一口,细细回味,面带迷惑,又再浅酌一口,脸上露出果然之色。
“公主,奴婢查出来了!”白氏低声回道。
萧扬欢只摆摆手,看了朱公公一眼道,“去请太医,再令所有宫人退下!”
朱公公应声而出,随即请了太医进来,然后将宫人都轰走,只留下奶娘白氏和柳嬷嬷伺候。
“阿难,你这是做什么?”饶是李良娣不甚聪明,眼下这情形也看出几分不对了。
萧扬欢不答话,白氏站在一旁从袖中取出一块绣帕,绣帕中包着还未燃尽的香料。然后递给太医,又将那盏牛乳给太医看。
“这是!”太医看了两物后惊呼道,“还有这样的用法!”
白氏道,“旁的也就罢了,县主才三岁上下,这样的东西如何能久用,只怕伤身的很!”
什么都没看明白的李良娣,单是听到‘县主’二字,便知道其中一定与自己的女儿有关。紧张的离开了床榻,上前几步。
萧扬欢却不理她如何惊吓,只看着太医道,“之前不知道这样的状况,现在知道了。那碗汤药可还能用?若是不能,劳烦大人重新抓药了!此事,关乎皇嗣,大人知道该怎么说,和谁说吧!”
老太爷抬头正对上坐在榻上面色沉静的萧扬欢,心头一凛,这位主儿,竟有这样的见识和机敏,赶紧低下头,错开她锐利的眼神道,“臣这就开方子,重新熬药!”
说罢,丝毫不提萧扬欢所说之事,便退了出去。
“阿难,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饶是李良娣迟钝,这会儿也察觉出几分来。
“奶娘说给良娣听,也免叫良娣浑浑噩噩就着了人家道!”萧扬欢瞥了李良娣一眼后说道。
白氏得了吩咐便开始说,“先说良娣内殿里用的那只香炉里燃的香吧,香是好香,安神助眠,效果极佳!上等的碧落香,五两银子一钱,您香炉里的那碧落香,还是最上等的,只怕更贵。可坏就坏在,那碧落香中加了一味曼陀罗的花瓣。曼陀罗这味药,从西域传来,十分难得而名贵。”
“这曼陀罗本就有让人昏迷的作用,加在碧落香中,效果越发出众,且不被察觉。一旦长期接触此物,会让人神智浑噩,反应迟钝,更甚者会陷入昏睡中。”
听到这里,惶恐的李良娣,已经一副死灰模样。她父亲值得她一个女儿,母亲怜惜她庶出,将她养在身边。这样的污遭事只听说过,却从来没有经历过。
奶娘白氏自然注意到了李良娣的惊恐,抬头看了萧扬欢,萧扬欢并未有任何表示,于是白氏继续分说。
“那牛乳听闻是县主常用的,但奴婢在牛乳中尝出了薄荷。”
“若单单是此物,倒也是寻常,牛乳膻味重。薄荷有去腥的作用,添加一些也说得过去。可这牛乳中的薄荷含量极重,提神效果十分县主,且这牛乳是县主所用,这便是大大的不妥!”
李良娣瘫软在地,不住呢喃道,“难怪妾这几日总想着睡觉,做什么都精神不济,白日夜里都浑浑噩噩。可阿芙总有数不完的主意、闹腾着要出去玩!”
现在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么!
萧扬欢深吸一口气将涌上心头的那股子怒意按了下去。
“将郑嬷嬷传来,本宫有话吩咐!”萧扬欢抬手按了按跳动不停的额际,一双幽瞳四下打量。
这座殿里,只怕有问题的不止这些!
白氏离开,朱公公进来就见萧扬欢不错眼的看着正殿里的摆设。
他想了想回道,“奴才方才同良娣的嬷嬷在县主的殿里转了转,瞧着布置都不大符合规矩!”
萧扬欢点点头,“良娣精神不济,县主又病着,大约是庆宁殿风水不好,劳烦公公明日请钦天监看看是哪儿不好,寻个好日子重新布置了!”
就这样,李良娣母子被萧扬欢带回了承欢殿。萧扶欢被安排在萧扬欢的正殿,李良娣要服用半个月的药解毒,萧扬欢便拨了右偏殿给她住着,身边伺候的人都是郑嬷嬷亲自安排的宫人。
刚过子时,崔良媛便来承欢殿正殿殿外。
守夜的宫人见她来,连忙撩起门帘。里头烛光灼灼,通亮得很,看样子并未歇息。崔良媛深吸一口气这才跨进去。
寝殿中,太医把完脉息,转头对萧扬欢道,“好在县主不爱喝牛乳,用的不多,这会儿用了药,烧退了大半,臣再去准备一贴药,丑时用一次,估摸天亮前就能醒!”
萧扬欢紧绷的脸色这才松了些,谷秋上前请太医开药。
“公主,良媛到了!”朱公公绕过连廊,进了寝殿。
“请她进来!”萧扬欢道。
郑嬷嬷亲自照顾着床榻上的庆宁县主,萧扬欢和崔良媛坐在炕上,二人面前各自摆着一盏乳酪。
良久之后,萧扬欢才用低而轻的声音问道,“你说,她是为了摘一只梅花才溜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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