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未过门的长媳,在云城,稍微一打探就知道吧,你未婚夫,那么有名,想不知道都难。”楚河接过服务生倒好的酒,推过去给她,“尝尝看,贵腐葡萄酒,你最喜欢的。”
沈月歌动作顿了顿,没接话。
贵腐葡萄酒,高级的甜葡萄酒,价格不菲,沈月歌很喜欢那个甜甜的味道,她曾经告诉楚河,希望将来退休后,在法国买一座葡萄庄园,酿自己喜欢的甜葡萄酒,如今想起,恍若隔世。
她接过酒杯,抿了一口,味道醇厚香甜,却不再是她曾经喜欢的感觉。
“怎么样?”
他问。
“还好。”沈月歌放下酒杯,决定切入正题,“你就是江河影联的负责人?”
楚河靠在椅背上,摊开手,微笑,“不像吗?”
他的话,没有一句过分的,可是每一句听在沈月歌耳朵里,总感觉带着淡淡的讽刺,她觉得自己太过敏感,又或许,仅仅只是因为她“心虚”,毕竟当年分手并不算愉快。
“没有,”她垂下眼帘,“只是没想到你会回国。”
楚河撑着桌子,凑近,目光灼燃,“是没想,还是不想。”
沈月歌蹙起眉,楚河却已经收回刚刚的尖锐,将杯子重新推给旁边的服务生,优雅的铺上餐布,切着盘子里的牛排,“国内优厚政策招贤纳士,大批人才归国,我跟青宇也想回来试试,没想到第一个接触到的就是尚美,算是缘分吧。”
缘分……预谋已久的缘分吗?
回国那么久,才铺垫的这场约会,楚河,你究竟是什么目的?
她不会自恋到觉得楚河回国是因为她,三年,有那么多时间可以回来,为什么偏偏要等到三年后,三年前他们都做不出为爱疯狂的事情,三年后,越发成熟的彼此,就更不会。
“怎么不吃?”
她半天没动盘子里的东西,楚河放下刀叉,擦了擦嘴,拿起酒杯,“不喜欢吗?”
“没有,”沈月歌拿起餐具,“只是很久没有吃西餐了,不习惯。”
“是吗?”楚河轻笑一声,“又不是当初跟我在一起那会儿,你未婚夫,不会连抽空陪你吃西餐的时间都没有吧?”
沈月歌唇角有些僵,夹枪带炮的火药味,她要是还听不出来,就是真傻。
桌上的珍馐看起来让人毫无食欲,匆匆怯场的沈月歌,头一次有些想快点结束这场饭局。
楚河盯了她几秒,收回视线,忽而一笑,半真半假道,“开个玩笑,你不会生气吧?”
“不会,”月歌切了一块儿牛肉,送进嘴里,五分熟的牛排,还带着点腥味,她并不喜欢,却还是咽了下去,“听说江河影联是你送给你太太的,下次见面时候,带她一起来吧,好歹云城算是我的故乡,我也好尽尽地主之谊。”
她目光坦然,唇角笑容诚挚,半点没有虚与委蛇的感觉,楚河心底蓦地一沉,手上动作停顿了一秒,然后切着盘子里的食物,笑意不达眼底,“好啊,一定。”
他拿起酒杯,将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窝火。
服务生赶紧又满上一杯,刚要递过去,楚河突然伸手那桌上那杯水,正好碰到了服务生端着酒杯的手。
“啪——”一声
高脚杯被打翻在地,里面的葡萄酒洒了楚河一鞋面。
楚河皱起眉,唇角瞬间紧抿。
“对不起,对不起。”服务生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连忙弯腰鞠躬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先生。”
“没有培训就上岗吗?”楚河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拿着餐布擦了擦手,丢在一边,“把你们经理叫来。”
服务生一下白了脸,“先生,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给您收拾干净行吗,今天是我试用期最后一天,这是我第一份工作,请您不要投诉我。”
楚河脸上显出一丝不耐,声音也沉了沉,“叫你们经理来!”
服务生一瞬间面如土色。
“算了吧,”沈月歌放下餐具,劝道,“他也不是故意的。”说着对服务生道,“你把地上碎片收拾下吧。”
服务生怯怯的看向楚河,后者表情淡漠,只是抬了抬脚,淡淡道,“擦干净。”
沈月歌皱起眉,这话从楚河嘴里说出来,陌生到极致。
服务生脸色更白了,眼眶都有些红,二十上下的年纪,看着比乔聿北都小,哪里受过这样的羞辱。
楚河扯了下唇角,神情倨傲,“不愿意?”
“不用这样吧。”沈月歌有些看不下去,权势压人向来是楚河最厌恶的事情,为什么三年后,他能面不改色的做着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事?
楚河扫了她一眼,神色淡漠,“不是每个人都有再来一次的机会,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进入社会的第一堂课要学的就是就是放下尊严,人分三六九等,你教我的。”
人分三六九等,一句话让她如坠冰窟。
楚河别开眼,抬了抬脚,“要么擦干净,要么叫你们经理,我不是没有给你选择。”
服务生面如土色,几秒后,蹲下身拿着纸巾帮楚河擦起鞋来。
他脚没抬,服务生必须半跪在地上,才能擦到他的鞋子,这样的姿势,完全就是羞辱人,楚河却面不改色的给她倒酒。
沈月歌突然有些待不下去,她猛地站起身,剧烈的动作,撞到牵连着桌子都跟着晃了晃,楚河疑惑的看向她。
沈月歌抿着唇,压着情绪,低声道,“我去下洗手间。”
说罢,不等他回答,推门离开。
楚河脸上的表情淡去,缩回脚,淡淡道,“不用擦了。”
鞋子上的酒渍并没有擦干净,服务生小哥有些恐慌,“先生!先生!我可以帮您擦干净的,请不要告诉经理!”
楚河没说话,从皮夹里抽出几张钞票放进他的送餐的托盘里,淡淡道,“出去吧。”
服务生哪里敢接他的钱,慌张道,“先生,您是要告诉经理吗?”
楚河皱起眉,语气加重,“出去!”
服务生颤了颤,不敢再问半句,端着托盘小声道了句“谢谢”,惴惴不安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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