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头等舱,这福利必须要享受啊。陶文昌果断放弃了傻徒弟,上飞机之后和教练打了招呼,奔着头等舱去了。
陆水也换好座位,靠窗,哥哥在右边,隔着过道的人是屈南。位置刚好是经济舱的第二排,前面没人。隔着帘子,还能看到头等舱的乘客。
还没起飞,陶文昌刚刚坐稳,头等舱的空姐已经端上了水。莫生正和另外一名空姐交流,像是在要额外的薄毯。
一切都让陆水好奇,原来坐飞机之前要这么麻烦。他捏着哥哥刚才买给他的小玩意儿,好好笑,明明自己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却拿着一个首都机场的纪念品钥匙链。
就要纪念品,自己和哥哥一人一个,纪念他们两个人首次飞行。屈南没有。
“你别怕,哥陪着你呢。”陈双提前系上安全带,又检查好弟弟的安全设备,转过身问屈南,“怎么飞机上这么空啊?”
屈南把3个人的手机都调成飞行模式。“一般情况下不会空这么多,除非是……”
正说着,登机口传来一阵热闹,紧接着一片黑红色的队服闯入视线,热闹程度不亚于一个旅游团。陈双被他们的统一服装吸引,下意识地看向那身衣服的左胸口。
左胸口会有学校的校徽和名称,在校外,这是每个人的标签。
北京体育大学。
“是北体大的?”陈双紧张了一瞬,紧抓住四水的手。
“是啊,飞机要是空出这么多连排座位,除非是另外一所学校没上来。”屈南清楚陈双的心情。北体大,在现在的陈双眼里是双重竞争对手。在场上和首体大抢金牌,在场下和他抢弟弟。
心口里咚咚咚,情绪快要冲出来,那些黑红色的队服着实瞩目,真帅,真利落,让陈双不得不去注意。当全队人员集体出马,声势更是浩大,他甚至看到了苏晓原的男朋友,张钊,还有跳高队的柯燃。
“干!陈双?”张钊走过过道,歪着头看他,“是我眼花了还是你影分身了?这人谁啊?”
“这是……我弟弟。”陈双生怕下一秒陆水就飞到北体大阵营里去,张钊看着也不像很靠谱,将来未必能照顾好弟弟。
“我说呢,长这么像。”张钊好奇,又多看两眼。
陆水也看着他,然后把注意力放在他胸口的校徽上。
“干!祝杰和薛业!”张钊被身后的人推着往前,认出了老同学,“昌子呢?怎么没看见?他不会为了谈恋爱连比赛都错过了吧?”
“钊哥!我在这里!”陶文昌在头等舱小声召唤。
一时间,机舱变为大型认亲现场。两所学校的学生平时多有交流,教练也互相熟识,黑红和白红甚至混着坐,热热闹闹。
陈双看了看屈南,心里不是滋味。原本计划着弟弟和自己穿一样的队服,但很有可能四水以后要属于黑红阵营。
“别瞎想。”屈南隔着过道,拍了拍他的手背,“飞机起飞时可能有些耳鸣,闭上眼睛休息就好。”
“嗯。”陈双点点头,身体往旁边一挪,靠在了弟弟的肩膀上。
陆水赶紧转过头,蹭了蹭哥哥的发旋。
随着时间接近起飞,机舱也安静下来。陈双认真听讲,将机组人员演示的安全守则牢牢记在脑袋里。
“屈南。”飞机开始滑行,陈双情不自禁地看向右侧,“会颠簸吗?”
“不会。”屈南没有忍住,再将手伸出去,在走道当中牵住了陈双的手,“闭上眼睛,等到我说可以睁开的时候再睁开。”
坐在最后面的黄俊探出半个身子,苦闷地看着那两只拉在一起的男生的手。向北,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弟弟啊?你弟好奇怪,还戴粉色的手环,我这个总教练很难办啊。
“好,好,闭眼睛。”陈双很听话,进入了他的训练模式。右手抓住屈南,左手抓住弟弟。视觉关闭,其他感官打开,集中到两只手上。
飞机在滑行,又停下,再滑行,又停下……正当陈双默默倒数时,飞机噌地一下窜了出去。
陈双的头瞬间往后磕了一下,这感觉像坐过山车,可是却比过山车快得多。飞起来了?陈双不清楚,正当他为加速度感到震惊时,飞机拉高了。
有点颠簸,但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刚才稳稳的地面感消失,已经漂浮起来。随即机身又往左侧倾斜,陈双又靠在了弟弟的肩上。
“陈又又,现在睁开眼睛。”屈南摸着他出汗的手心。
可以了吗?陈双先放松手指的力量,刚才可能掐疼了弟弟。颠簸开始减缓,可是机身还未摆正,陈双听从命令睁开双眼,被窗外的光晃了一下。
茶色的眼睛完全睁开了,陈双心跳加速。
还未飞透云层,可因为角度偏转,他鸟瞰首都机场。
整个建筑物尽收眼底,还有周围的绿化设施和复杂的立交桥。几片丝状的白云贴着机翼一晃而过,飞机轻轻颠簸,最终会归于平稳。
天好蓝,陈双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词了,只觉得好蓝,非常蓝。
“哇。”他慢慢放松下来,原来地面的景色这么美。
“不紧张了吧?”屈南放开他的手,方便空姐穿行。两兄弟,胆子大的那个是陆水,陈双才是胆小鬼。
“不紧张,比我想象的……好玩儿。”陈双不好意思地擦擦下巴,18岁了,坐飞机还紧张,真丢人。他转过身,先安慰了一下四水,弟弟一定也很紧张。
“别怕,哥拉着你呢。”
“嗯。”陆水笑了笑,把哥哥的手攥紧。两兄弟一起拼命看窗外,像两个小孩子。
又有云飘过去了,飞机越来越高。陈双看着那些白色的雾状体,陷入了深思。跳高时觉得它们遥不可及,现在就在眼前,甚至眼下。这个高度并不是遥不可及。
原来,风景可以这么好看,只要飞得够高。
等到陈双不害怕了,屈南才放心坐正,他看了看右侧的人。“你耳鸣么?”
唐誉刚把新助听器拿出来,没好气地问“你觉得呢?”
说完,用膝盖使劲儿地顶了一下前方的座位靠背。
白洋戴着飞机眼罩刚睡着,一下惊醒了。
抵达目的地机场在两小时后,一路没再明显颠簸,不少人趁机补觉。陈双和陆水却没有,甚至不想眨眼,用眼睛记录他们的第一次飞行。
等下飞机时,头等舱的优势又凸显出来了,先离开机舱。陈双倒是不着急,只要屈南和弟弟都在身边,他在哪里都无所谓。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当他们离开机场的抵达入口时,除了赛方的大批志愿者,还看到了一群自发的……接机粉丝?
“陶文昌!陶文昌!”
“白队!”
很多人,有男有女,叫了不少人的名字,陈双只听出自己认识的。还有人在拍照,也不知道是主办方还是路人,用闪光灯给选手开路。
“他们都是什么人啊……”陈双小声地问。下了飞机后他必须归队,四水跟着莫生走,他要跟着学校坐大巴。
“竞技粉。”屈南见怪不怪,“有些人喜欢追歌星,有些人喜欢追运动明星,只不过……当竞技粉可太惨了。”
还真是粉丝啊,陈双对屈南的说法表示认同。歌星影星还好,不需要太强大的心脏,房子塌了就换。竞技粉,怎么想都虐虐的。
比赛的胜负须臾定下,牵扯的方面又多。输是正常,疲惫是常态,受伤是家常便饭。当你开始喜欢一个运动员时会感受到刻骨铭心的无力和共情,哪怕场下付出再多,付出几十倍努力,都不一定有好结果。
根本没有只属于一个人的时代,可大家都想成为一个时代。
当一个运动员14岁走上赛场时,他的体育生涯偷偷进入倒计时。14岁出名,16岁可能就查无此人,成绩好的,18岁就是老将。
20岁时,会眼睁睁看着新一批14岁的孩子冲上来。22岁之后,伤病缠身。
这还算理想状态,更不要说外力因素,要是碰上薛业那种诬陷事件,调查不清禁赛几年,或者直接因伤退役,运动生涯就差一块金牌……想到这些,陈双再看周围接机的人,只想给他们比大拇指。
牛,还是你们牛,敢当竞技粉,基本上就没什么不敢的了。
“你好,请问你是陈双哥哥吗?”一个女孩子拉住了陈双的书包带。
“啊?”陈双左右环顾,“你叫我?”
“是啊,我认得你的胎记,特别酷!”女孩子年龄很小,像是个初中生,“我知道首体大今天到,特意请假一天来的。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请假来的?陈双刚想摇头,自己也不算什么明星,充其量是个新人。他抬起的手已经准备摇动,正要拒绝,忽然看到她下颚骨的一片阴影。
比小怪物的颜色还深。
“行啊。”他立刻改口,“不过……我写字不好看。”
“没事,我就喜欢你。”女孩子递上早已准备好的本子,还有一支圆珠笔。陈双签得很快,落笔时萌生出一些使命感来。
“加油!”陈双不会写别的,只写了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又一笔一划写了大名,将本子递回去。
“谢谢哥哥。”女孩子宝贝似的双手拿本,在胸前朝他比心。
这怎么办?陈双想了想,干脆也双手朝她比了个心,这时队伍动了,他跟上,离开了通道,由志愿者带着走。
屈南慢悠悠地跟上来。“你刚才在干什么啊?”
“刚才?”陈双摸了摸小怪物,“给我的粉丝签名。”
“哦……”屈南落寞地扫了他一眼,“你都没给我签过名。”
陈双哑口无言,这……这天天在一起训练,谁也没给谁签过名啊。
“也没有对着我比心。”屈南嘀嘀咕咕,“双手胸前比心……”
这陈双可就不干了。“我比过啊!”
“没有,我不记得。”屈南认真地回忆几秒,眉头一点点皱起,又松开,瞬间想到了答案,“陈又又,你该不会是对着北哥比过吧?”
陈双瞬间呼吸骤停,妈啊,自己给记混了!竟然就这么翻车了!自己还和北哥说过什么?哦对,说过自己当1。北哥估计一直以为屈南背着他偷偷当大猛0。
“我就知道……”屈南看着他的反应,“北哥果然受欢迎,四水邀请他,你居然还对着他比心。我只会在飞机起飞时拉着你,让你闭上眼,我还不会哄人,也没有首都机场的钥匙链。”
“我现在也对着你比。”陈双松开行李箱的扶手,两手在左胸口前交汇,“小玫瑰比心!”
屈南的嘴角忍不住动了一下,又不动了。“我又看不见,你穿着衣服呢……”
“那我下次不穿衣服的时候给你比!”陈双急促地说,生怕公主粉爱好者感到委屈。
也不知道自己哄好他没有,屈南没有拒绝,也没有明确表示可以。大巴车等在停车场里,陈双跟随队伍,一路用手机记录自己的第一次旅游,顺手发给了妈妈。
比赛场地刚好在城市的另一端,和机场呈对角线。陈双拍了一路,实在难掩兴奋。陆水他们比大巴车要快,早1个小时完成了入住,等到陈双抵达,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到了?”屈南睡着了,揉着头发醒来。
“到了到了!”车上很多人都在睡觉,唯独陈双最精神,“等等,车外为什么那么多人啊!”
屈南眯着眼看过去,酒店门口已经人满为患。看来首体大是最后抵达的队伍,其他学校都到了。这里面有老对手,也有新面孔,大学生顶尖运动员齐聚一堂,从一下车开始,紧张感来势汹汹。
“跟紧我。”下了车,屈南先没收陈双的手机,怕他总给妈妈和弟弟发微信再走丢了,“那边是主办方的采访,有专门的体育记者和电视台。”
“电……电视台?”陈双小跳两步,真有啊?那自己是不是要上电视了?可能就是他的动作引起了记者的注意,眼瞧着一个拿话筒的人走过来,拦在队伍前面。
“您好。”记者先看运动员的校徽,“哇,是首都体育大学代表队,一路上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没想到还真来了,陈双开始找镜头。
“请问可以短暂地采访一下吗?”记者原本还担心运动员不配合,这个好,这个看起来就很想上电视。
“可以啊,我是首体大跳高队的运动员,我叫陈双。”陈双终于找到镜头,黑乎乎的,工作状态下的指示灯一闪一闪。他对着镜头招了招手,再也不惧怕展示,自己的出现不仅仅是运动员的较量,也是胎记人群的勇敢。
以前他会躲起来,现在他要让所有人看到自己,特别是霸凌他和弟弟的人。看到了吗?你们骂过的这张疤瘌脸,上电视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张钊以后就让我来分析四水的爱情吧!
四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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