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诺伊州北部,红松林外,孤单冷清的火车月台。
两棵枫树一左一右种在月台的两侧,树干上挂着独具匠心的路灯,风吹过枫树刮下的枫叶被秋风的手揉成车小的红团儿,呼哧呼哧地滚着。
一个女孩,一辆车,在阳光的阴凉下等待着。
女孩是漂亮女孩,车也自然是好车。
月台边上,银灰色的布加迪威龙手工锤制的车壳上阳光流淌,熄灭的车灯像是阖上的双眼,静静地享受浮华城市外少有的宁静。
两三百万欧元的定制货色,按照法国小镇那间车场经理的吹嘘,这辆超级跑车几乎无所不能,上能赛道直线加速407公里插个翅膀就能起飞,下能怠速载着漂亮妞儿行驶在科尔马小镇的街头。
它能给你唱歌,带你兜风,甚至能给你带来爱情,如果你是一个真正的车手不需要女人,那么开启极限模式在给你带来大量的肾上腺素时也会不免送你一次人生重来的机会卡按经理的话来说只是遗憾德国大众没有开发人工智能的意向,导致这辆车不会说话,不然以后就没女人什么事情了,它已然成为了每个男人的梦中情人。
今天开这辆车的不是男人,而是一个漂亮女孩,但这个漂亮女孩不算太有耐心,因为月台附近的石子都被她踢空了,干干净净的,倒也省去了每月清洁工的工作份额。
风滚草似的在月台座椅上女孩的脚前滚过,有心事的女孩伸出脚想用白色的运动鞋去踢那个团儿但却踢空了,红团儿又呼哧呼哧地滚向远处,在风声里发出琐屑的声音像是在嘲笑,让人恼火地想追上去踩扁它。
可女孩没有去在意它,她忽然收起脚然后抬头看向远处,铁轨的尽头,那片红松林里有风声和铁轨的震动声隐隐传来。
黑色的影子高速冲出红松林,在铁轨上划过带起尖锐的风声,枫叶抱成的红团儿的嬉笑在眨眼间被劲风碾碎,片片发红的枫叶被气流卷着打旋的飞起。
墨绿近黑的1000次快车带着强风靠近月台,在抵达之前制动减速,十节空载的加拿大庞巴迪产列车从40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迅速减到悄无声息的地步,最后丝绒一般静静地滑入了月台。
车门还没打开,露出的是一个巨大的银色箱子,上面是世界树的盾徽,女孩蹬蹬蹬跑过去想给下车的男孩的一个拥抱,没想到一上来就抱住了这个箱子感觉有些像是火车站口抢人行李的坏蛋。
苏晓樯没来由地忽然感觉到身上有些冷,但不到半秒后这种奇怪的感觉就消退了,耳边响起了男孩熟悉的声音,“帮我拿一下。”
“喔。”女孩只听见这么一声后马上答应,对方就顺势把箱子放她怀里了,沉得她有些闪到腰。
林年背着黄铜罐从列车内走出,这才看见了费力地拎着银色箱子拖到月台上的女孩。
“你怎么来了。”他伸手重新把那沉重的银色箱子提回到了手里。
“接你啊!”松了一口气的小天女揉了揉差点闪到的腰站直了。
她今天没有穿校服,粉色的针织衣衫上斜斜地跨着个女士小包,女士皮带束缚着蓝色的牛仔包臀裙紧贴腰臀,乍一看感觉整个人都是粉色的,软软的像是要化在阳光里。
女孩看着全身零件齐全,没什么异状的林年眼睛乱转了一整圈,终于放下心,“你没事啊,欢迎回来你姐姐和路明非他们都很担心你。”
在控制室紧急集合之后那么多天的熬夜和失眠带来的焦虑消失一空了,悬着的心也落回了原来的位置,这些情绪林年都看在了眼里,“嗯,没事,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的?”
他说着扫视了一眼月台四周,注意到了边上停着的那辆两座的超级跑车,看起来苏晓樯是一个人过来的,只不过这女孩有驾照么,就敢开这种车下山路来接人?
“林弦姐姐昨天晚上告诉我你今天上午回来,她这两天在心理部也忙得不可开交没空来接你几个龙文教授跟青铜城内的龙文共鸣后灵视过度有些疯疯癫癫的魔怔似了,得住在心理部观察三天。”小天女擦了擦额角莫须有的汗水解释,同时也奇怪那金属箱里装着什么那么死沉死沉的。
“所以你就等了一上午?”林年又张望了一下月台四周的红松林和旷野像是在检查什么东西。
看样子的确没有其他人在附近了,校长那边保密措施做得不错,他回来的消息就只告诉给了林弦,除此之外就连执行部都不知道他在这个点到月台,这一次1000次快车的航程表也全程机密,甚至连车厢都满载了十节,为的就是掩人耳目。
从长江往卡塞尔学院赶回来的路上,叶胜和亚纪一群人带着青铜城内的所获乘坐直达芝加哥国际机场的班机,而林年却是带着黄铜罐和七宗罪几乎绕了世界大半个圈儿,坐过横飞太平洋的航班,也乘过绕马六甲海峡飞行的人蛇船,甚至还坐了一长段时间火车,全程守在黄铜罐边上,整整迟到了几天才到了学院。
所以林年到站的时间点也是一个秘密,昂热将黄铜罐和七宗罪彻底托付给了他,为的就是不让任何人知道这两样东西抵达学院的时间。
“不希望我来啊?”在相隔几天后终于见到平安无事林年,苏晓樯眼睛里闪过了一些光芒,放下了许多压抑的情绪,整个人像是轻了几斤似的运动鞋尖轻轻地碰了碰后脚尖声音都愉快了起来。
“不,很感动。但现在情况特殊。”林年偏头看了一眼背后背着的一人高的黄铜罐走向月台边缘,“我昨天跟他说我今天回来的时候还特地提了一句不用接我,也没有告诉她我到站的时间,结果还是来了,不过换成你了你等了多久了?”
“没多久,一两个小时吧?”苏晓樯挠了挠脸颊跟了上去。
林年看了看身后苏晓樯有些淡淡的黑眼圈说,“手机借我。”
“唔,没电了。”
“大清早无聊玩手机到现在结果玩到没电了?”
“嗯”
其实她从早上六点就坐在这里了,一直玩手机玩到没电后等到了现在,现在被林年拆穿后有些不好意思。
“下次别这么干了,我想要你们接我会主动跟你们说到站的时间的。”林年看向远处那辆银灰色的布加迪威龙,“这不是恺撒的车么,你向他借的?”
“不,这是楚师兄借给我的你那天走之后他赢了自由一日,这辆车是赌注。”苏晓樯步伐轻快地跟在林年身后,双手藏在粉色的袖子里背在腰间,在提到这件事的时候也不由有些咋舌虽然她家里也是殷实背景,但跟打赌输一台布加迪的加图索公子相比就难免显得有些人穷志短了。
“挺不方便的”林年说,“不过也凑合吧。”
“你带的这些是什么东西?”苏晓樯看向林年身后的黄铜罐和手里的金属箱子,“方便回答吗?不方便就算了。”
“有关龙类的东西,可以当他们是上课用的大体老师。”林年说,但忽然之间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看向苏晓樯,“3e考试的结果应该出来了吧?”
他已经离开几乎一个星期了,3e考试的结果最迟都是隔日出来的,这代表苏晓樯和路明非的入学考试结果已经公布了。
看着林年认真的眼眸,苏晓樯清了清嗓子然后比了个剪刀手看着林年认真地说,“过了。”
“过了?”
“过了。”苏晓樯维持着剪刀手点头。
“路明非呢?”
“也过了。”
林年眼里像是放下了一些重量,轻轻点了点头,看着女孩的眼睛说,“恭喜。”
这一声恭喜有些迟到,但也意义非凡。
“没什么有你跟林弦姐姐那么帮我,我再不过就该羞愧地去跳海了。”苏晓樯吐了吐舌头,没有丢林年的脸之后还是让她有些庆幸和小骄傲。
但立马她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看了林年一眼,心里嘀咕着考试时遇到的那些怪事要不要就现在跟林年讲?
可她还没来得及做考虑,林年就带着东西往前走了,先开口问起了平时的情况,“3e考试过后就正常开始上课了吧?最近上课怎么样,跟得上课堂吗?”
“还行起码能听得懂,苏茜学姐也在帮我预习辅导,大家都很友善。”苏晓樯思路被打断了,小跑到林年的身边回答说道。
“苏茜你加入狮心会了么?”
“对啊了。”苏晓樯笑,“我之前听说狮心会挺难入的还有点担心能不能申请呢,结果3e考试结果出来后楚师兄就发邮件邀请我加入社团了哦,还有!路明非也加入狮心会了。”
“好事。”林年想了想后也点头了,有楚子航那边的照拂,苏晓樯和路明非在学院里也能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而且他多少也算半个狮心会的人,在狮心会里说话也算是有反馈,一些地方能尽可能照顾他们一些。
“对了,路明非的‘s’级保住了么?”林年问。
“嗯保住了”苏晓樯悄悄看着林年,她也只是之前上了守夜人论坛之后才清楚‘s’级是什么含金量了满屏幕都是林年曾经的英勇事迹,简直看得让人麻爪,新生一届简直要把林年当偶像挂起来,什么求签名,求好友位,求暖床什么的看得她是一愣一愣的。
“那你呢?”
“‘a’级,感觉也不错的样子。”说实话能得这个成绩,苏晓樯还是挺意外的,她原本还以为会被降级到‘b’,说不一定是3e考试时做的那个梦帮了她?
两人继续往前走,安静无言了一时两刻。
“哦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苏晓樯忽然说。
“什么事?”林年随口问,但他没怎么注意到这一次苏晓樯声音忽然变小了。
“算了没什么。”苏晓樯在林年背后表情纠结了一下,最后好像是放弃了什么似的小声说道。
林年回头看了她一眼,女孩双手背在粉色针织衫的身后边走边看自己脚尖,活像是在自己数自己的步数,他扭过头说,“说话别说一半,别当谜语人,这不是什么好习惯。”
“也不是谜语人啦”在林年转过头去后没注意到一直低着头的苏晓樯,漂亮脸蛋憋得有些红,说话越来越小声,“没什么算了。”
林年走到布加迪前停了下来,转过身背后的黄铜罐差点晃到苏晓樯,他打量了一下这个女孩,见到那明显不怎么对劲的反应后,就把对方在学校里受委屈的可能放下了,转而更是有些猜不透到底是什么事情了。
“说吧到底什么事情?”他猜不到就直接问。
“没什么事情啦,真没什么大事。”苏晓樯看着把自己语塞当回事儿的林年连忙摆手。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有些时候其实你跟路明非很像?”林年盯着她说。
“我我怎么会跟他像?”苏晓樯连忙否认。
“不是说长得像,而是一些细节,比如藏不住事情。”林年侧着头看着阳光下头发被晒成了淡金色的女孩,“有什么说什么吧。”
“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啦一个玩笑而已”苏晓樯低头为自己接下来要说出口的话感觉耳朵烧。
“林弦姐姐说她没功夫来有些对不起你然后抱了我一下想让我再抱你一下算是她算是她间接抱了你”
“”男孩右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手背挡住了脸上表情看不出他是什么个反应。
林年盯了苏晓樯几秒一时间有些猜不透自己姐姐真这么蔫坏,还是苏晓樯故意但想到这里他就轻轻摇了摇头,提着箱子往前走了两步。
苏晓樯忽然就感觉一股熟悉的味道包裹了自己,脸烧得更厉害了,看着头一次这么近的男孩,感觉到身边上升的温度和肢体接触之间轻微的压迫感。
心脏里的情绪膨胀得像是要跳起来插进雪地里的小狐狸一样,忽然她内心涌起了一股冲动,这种冲动来得很莫名其妙,像是有人在她背后用力地推了她一把!
她忽然就恶向胆边生,心一横大着胆子脸就贴了上去,嘴唇在林年脖颈上用力印了下去。
林年感受到脖颈上女孩柔软嘴唇的温度,以及香风和发丝磨蹭的细痒后也略微顿住了,但没有表现出多大反应。
等到女孩松开自己后轻轻后退了半步,看了一眼努力绷住脸,粉红色都爬到脖颈还在假装若无其事的苏晓樯。
他的视线缓缓放到了苏晓樯的身后。
在苏晓樯的后面,阳光中那个金色的漂亮女孩可劲儿地在女孩背后蹦蹦跳跳,疯狂指着羞耻到爆的小天女满脸乐呵地做着口型继续!继续!继续办了她!办了她!亲她!舌吻!法式湿吻!野外p
“后面。”林年面无表情地说。
苏晓樯愣了一下然后回头除了空荡荡的月台和1000次列车挺稳的墨绿色车厢外什么也没看见,再回头的时候发现林年已经在超级跑车前存放黄铜罐和金属箱子了,打开了布加迪威龙的前备箱比画了几下尺寸,横着堪堪把金属箱子给塞了下去。
“我我来帮忙!”苏晓樯见到林年没有对自己的突然袭击生气,瞬间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什么事情都丢到脑后了,浑身发热但却精神百倍地蹦跳过去了。
月台下金发女孩看着小跑向林年的苏晓樯,表情那叫一个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啊就亲一下脖子就满意了啊?顺着脖子亲下去啊,你不该是骄傲元气少女么,这么腼腆怎么跟别人抢男人啊!你信不信要是换日本那个惦记着年兽哥哥的三无小怪兽来,人家直接就扯掉自己巫女服束带旋转着软倒在粽子叶似的衣衫上,咬着笔记本书页求年兽哥哥抱抱了!
胡思乱想的金发女孩忽然就看见布加迪旁眯眼盯着自己的林年,她毫不胆怯地哼哼了两声后转身雪一样融化在了阳光里。
笨女孩,迟早被抢男人。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林年绑好了黄铜罐看向远处山顶学院在日光下模糊的轮廓,摸了摸还有些温度的脖颈又注意到了一旁偷看自己的苏晓樯,颔首说,“先回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