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年华似水而去,眨眼之间,距离易文来这青阳镇已经两年有余了。
如今镇上的人也都基本知道了在郊外的一座私塾之中,有着一位侠肝义胆的小少侠。不过,人们已经很少在青阳镇看见他的身影了,只有家中有学童与易文同在一所私塾念书的才能从自家孩子口中听得一点只言片语。
自从吴全秀不知所踪之后,府里也派下了数位密探前来搜查。镇上的居民本以为这又是劳民伤财之举,谁知这次府里的人到来却只是四处闲转几天便回去交差了,甚至连嫌疑最大的孙氏钱庄都没有去调查,倒是惹得居民们好生奇怪。
不过坊间也因此流传出了诸如孙氏钱庄背景雄厚之类的传言,倒是钱庄在青阳镇的地位更是如日中天了。
襄阳府在调查无果之后,便把吴全秀之前的贪墨行为给翻了出来,扣了个畏罪潜逃的名号之后也就结案了。新来的知县深谙中庸之道,知道自己在兴德根基不稳,也就顺从民意将孙大海释放了出来。
孙氏钱庄自此以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一连承包了周边几个镇的业务,就连县城之中也开有分店。孙大海自从上次孙云儿的丑闻曝光之后,对诚信经营更是看重,宁可选聘愚笨之人也不要偷奸耍滑之辈。因此孙氏钱庄倒是遭到了周边百姓的欢迎。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在私塾之中深居简出的易文并没有将心思放在这上面,他所关注的现在也只有两件事,一是马上要进行发院试,二是自身的武道修为。
前者自然不用说,是牛大爷孙大娘后半生唯一的愿望,甚至易文来到青阳镇的本初目的,就是在私塾之中好好求学。若是让红山村的爹娘知道了自己在青阳镇做出的这一系列事件,恐怕只会让他们担忧得面色苍白。
至于后者,则是易文愈发觉得诡异的这古寺。那一尊石佛的样貌还是会时不时的出现在易文的噩梦之中,并且出现的时机也都相当离奇。梦里的易文总是会重新经历自己前世心里最痛苦的一段回忆,而每当易文杀出重围解决危机之时,那尊石佛就会突然出现,不住地念叨着皈依我佛。
易文也愈发清楚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噩梦这般简单,那石佛之中,定藏有某种惊天地的隐秘,甚至是以前世的自己都无法看透。因此,易文现在即使出行,也都会绕开好大一截路,离那石佛越远愈好。
同样引发易文无比警惕的是,之前就经历过的深夜之时的潜入者。在这两年之间,易文偶尔能够感受到有目光从隐秘的角落窥视着自己,可当自己去探查之时又是一无所获。
更让易文心惊胆战的是,他敏锐的直觉感受到,那股窥视自己的目光,不是出自同一股人的,至少有两拨人在暗中监视着自己。
这日清晨,山间纷繁复杂的鸟鸣声叫醒了熟睡之中的易文。
易文缓缓坐起身,揉了揉发昏的脑袋,他的眼睛之中又是布满了血丝,眼窝已经明显的下凹了,黑陨就放在床上,利刃已经出鞘了一半。
“该死,又来了。”易文心中暗骂了一句,昨夜他又被那种若有若无的监视感所惊醒,他甚至在半夜直接挥刀破窗而出,试图找到那个潜伏之人,却仍然是一无所获。
一边揉着惺忪睡眼,易文走到院中的井边打了一半桶水直接浇在脸上,以图清醒几分。初春的井水还是冰冷刺骨的,倒是让易文精神了不少。
看了看李文道的房间,仍是房门紧闭着,易文苦笑着摇摇头。昨夜自己挥刀而出的动静自然也惊醒了李文道,他也同易文一起搜寻了良久,估计现在也是疲惫至极。后天武者还没有脱离身体的桎梏,饭食饮水,睡眠休息都是不可缺少的。
在心中默默地向先生道歉三秒之后,易文就开始了每日的修行。
如今的大衍心经融合了三门功法,易文便需要这三门功法齐头并进,否则某一种内力过强或过弱,都会导致其将另两种内力完全吞噬从而反噬自身。
“杀伐经与流云功法内力的提升倒是毫无难处。只是那血魔化身的血气实在是难以凝聚。”易文稍稍叹气,自己自从修炼血魔化身以来,也只屠戮了一人,那日的吴全秀虽然将其重伤,不过得到的血气还是极少的。
这两年期间,易文都是用本身之气血凝练血气,这样下来进境自然就十分缓慢了,连带着杀伐经与流云功法都不敢太过提升。
好在这样下来,血气还是有所增强,易文也顺利地打通了四条经脉的阻碍。如今的三十六脉络之中,有十条是完全畅通的,这样的资质虽然仍让易文十分布满,但放在大门大派之中,也是能勉强能作为下等资质。
“哦?易文,你起来了啊。”李文道也是披头散发,略显憔悴地走出房门,和易文一样打了半桶水直接浇在脸上。“唉,你这样完全休息不足,可别影响到今天的大事。”
“大事?”易文收功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今日是?”
“你小子啊,连这都能忘,今天是院试的日子,不是早就知会你了吗。一会我们就出发去兴德县城。”
“院试?啊,确是差点忘了。”易文稍微思索了一下才想起,这几日他都将心思放在如何查出自己的监视者了,对于那院试倒是不太上心了。毕竟院试所考科目也只有四书而已,这些内容易文早就熟读于心,毫无难度。
李文道轻轻拍打着脑门,让自己也清醒一些。“你啊,也认真一点,其他的学童我可都没让他们参加院试,也只有你水平还够,可别丢了我的脸。”
李文道说罢,却是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要是冷言那丫头也在的话,应该也能和你一起参加。”
“冷言啊她肯定不会走什么仕途的,在这里也是念点书识字罢。”想起冷言,易文的表情也是复杂了许多。
在一年前,本是极为普通的一天,李文道在开始讲学之前却突然发现冷言的座位上空无一人,易文也是表示不知情。随后二人在书桌的缝隙之间发现了一张纸条,却也只写着四个字后会有期。从笔迹的颜色和形状来看确是冷言最近写的。
自那以后,冷言再也没来过私塾。李文道托人在青阳镇里打听,却发现大家平日虽然也见过这个小姑娘,却没有人知道她住在何处,去了何方。从那天起冷言便从青阳镇消失了。
易文心里也是相当奇怪,冷言确实说过自己不会久留,会去江湖闯荡,甚至还邀请了易文同行。可是这般仓促的不辞而别,背后似乎却又隐藏着什么。
易文本想去追查,但被李文道阻止了,在他的眼里易文也不过是和冷言一般的少年而已,定然不放心易文出去行走江湖。
她一个少女在江湖之中遇到了什么,易文也无从得知。这种莫名的担忧也时常困扰着易文。尽管只有一年多的相处,这个活泼天真的少女却是在易文心里留下了无可取代的位置,甚至与红山村的爹娘一样成为了必须守护的对象。这一次的不辞而别,也让易文失神惆怅了良久。
“她既然说后会有期,那便会有再会的一天吧。”李文道略带安慰地拍了拍易文的肩膀。
“嗯,我知道的,先生,江湖没那么大。”
易文如是回复着,却带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情,一种前世的他从未有过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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