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江山,极北之地,辽东。
这里气候多寒冷,常年冰雪,且山川连绵。
生活在这里的人,有汉人,有蒙古人,也有本地的游猎族,个个爽朗开怀,都是风雪历练出来的强健汉子。
永乐九年,于此设奴儿干都司,因此地多寒,永乐皇帝也多将罪罚发配在此,作苦役。
如今刚过元宵不久,寒意正胜,这里飘着大雪,满山遍野的鹅毛大雪,山间积雪盈丈,白茫茫地,一片银装素裹,看不到边际。
在这片千里飞雪的北地,横亘一条大江,江水乌深如墨,土生土生在这里的人,都喊它黑龙。
黑龙大江。
整条大江真就如同黑龙,游荡在这片白雪世界中,如诗如画,大气磅礴。
沿着黑龙大江,一路向北,穿过层层山岭,在大江的发源处,是一座更家巍峨的大山。
山如雄鸡,坐落在兴安岭北侧,名为雄鸡岭。
这里深藏群山之中,寻常时日,虎吼狼嚎之声从未断绝,连最有经验的老猎人,都不敢踏足半步。
不过此刻,雄鸡岭寂静异常,没有了虎狼嚎叫,漫天飞舞的大雪只下到大山周边,整座雄鸡岭上,郁郁葱葱,生机勃勃,彷佛盛夏,没有半点雪花。
从远处看去,整座山都散发着浓郁的精气,汇聚在山头,朦胧如雾,缓缓的向着高空中,山边漫卷的大风都吹不散,一路直升到万米高空中。
那里漂浮着一团小小的,洁白的,云朵。
在地上看,这团云朵很小,像是一团棉糖,若真的到万米高空,面对着它,就不会有着这种感觉。
只会惊叹于它的浩瀚宽广,和鬼斧神工。
云雾蔓延方圆几十余里,下方雄鸡岭飘飞上来的精气汇入其中,更使得云雾翻腾如海。
小小的山坡,形态各异,在其中若隐若现,依稀可以听到清澈的鸣叫,不知是仙鹤还是凤凰。
云海正中矗立着一座巍峨高山,山形如剑,瘦高笔直,两侧锋锐异常,高有万仞,直插九天。
此刻,山尖之上的凉亭中,盘坐着一道身影。
四十岁上下,满头黑发披散在肩,灰色麻布长袍,枯黄的草鞋,一副农家打扮。
微闭眼睛,脸颊清癯瘦削,三缕长须迎风飘扬,双手合十胸口,结道门天地印,云海之中浩瀚的精气沿着陡峭的山崖攀岩而上,汇聚到他身上。
“嗯?”
好似在专心修练中的那道身影眉头微挑,随后睁开了眼睛。
眼眸平静如湖,深邃如渊,只从这一双沧桑的眼睛中,就可以看到世代兴衰,人间变幻。
此人,肯定不像他的面容那么年轻,若是铁凌霜在此,肯定会把他当成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
他散掉道门天地印,轻抚长须,看向前方的虚空,微微摇头,惋惜的说到,
“可惜了,我阳宗竟凋零至此。”
说着,伸手在前方轻轻挥动,数十里之外,笼罩着大山的一层无形屏障如水般波动片刻,缓缓的裂开三丈,如同一道大门。
温润光柱穿过屏障,射向山尖,停顿在他面前。
光芒变幻,化作四四方方一块荧黄光牢,尺许方圆,把嬴若洲化作的那尾血红鲛人困在其中。
看着横冲直撞间身体不停的破碎又重生的鲛人,他轻声说到,
“当初将蜃楼献于我,何用至此?”
小小鲛人凭借着一丝执念疯狂的冲撞,在生死间不停的变幻,但很显然,她的力量已经渐渐消退,再也破不开这方牢笼。
破釜沉舟,以全身精血和功力,化作的这尾鲛人,毕其所有的功力,也只能见到真正的仇人,却无力复仇了。
此人,正是北方天神,从远古就飞到九天之上的两大神仙之一,阳宗之主,真正的北极阳符。
他俯视着牢笼里冲撞不停的鲛人,手按在光牢,微微用力,光牢化作点点光亮汇入他的身体,鲛人没有了禁锢,却也不冲撞,就这样定在半空中,身体化作点点灰尘,飘散在空中。
再也没有破镜重生。
北极阳符不去看那一缕飘飞的尘埃,反而对着那还未合拢的大门轻笑到,
“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偷偷摸摸。”
随着他的声音响起,裂开的大门门口,一道黑色的身影缓缓浮现出来。
这道身影刚刚出现,大山山脚处的云雾中,几道气息起伏,似有庞然大物苏醒,北极阳符淡淡的说到,
“不用上来,非战时。”
察觉到那几道气息又渐渐隐入山脚,黑袍人拎着折扇,凌空迈步,一步十里,只是两三步就到了山尖小亭之中,和北极阳符正面相对,调侃到,
“瀛洲、蓬莱、岱舆,份数阳宗,如今你下属的三山俱亡,你们阳宗后继无人啊。”
北极阳符盯着这个老对手,也是唯一的对手,冷笑不已,
“既然知道是份数阳宗,你葫芦中的噬玉猿还要潜入瀛洲,冒充于我,你这西方阴神神主,要如何解释?”
“哈哈~”
黑袍人仰天大笑,合起折扇,走到凉亭一侧,俯视下方的凡尘,
“蜃楼又非是你阳总的宝物,我让手下去试一试也未尝不可,符兄若是在意,下此夺天战,我让你一招。”
“哼!”
北极阳符甩袖负手,显然对他这敷衍的解释很不满。
山尖安静下来,两人背面而立,一个看着下方,一个望着远处的天空,都没有兴趣再和对方说话。
过了良久,黑袍人从下方收回目光,缓缓打开折扇,扇面上银色的葫芦光泽闪动,寒气四溢,他的声音也变得冰寒起来,
“自秦朝开始,就重重封锁,平静了两千年,下界又要出现突破君临境的人了。”
北极阳符没有说话,但他的眼中,也浮现出阵阵杀意。
很显然,下方那场战斗,这阴阳二宗的宗主,都看在眼中。
他们显然不在意一个宗门的背叛或者倒塌,只要再扶植一个,不过百年,自然有新的宗门崛起,依然可以带者妖怪魔兽飞到这天上,来充当阳宗的奴隶。
可是!
唯一不能允许的,就是新的对手。
天空浩瀚无边,但精气有限,容不下第三个人来争抢。
良久,亭子中传来阵阵冷笑,
“看来,这个钟离九,活不了多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