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预料的一样,张宣晕车了。
当车子离开邵市,走国道,到达三阁司附近时。
肚子一路翻江倒海的张宣,在这一刻再也撑不住了。
之前紧紧闭着的嘴,猛地往准备好的塑料袋里一伸…
一阵呕…
顿时吐的稀里哗啦,胃在痉挛,肠子都快吐出来了。
见状,杜双伶侧弯着身子靠近几分,左手帮他提着塑料袋一端,右手在他背上轻轻拍着。
两分钟内,断断续续吐了三次,直到口里吐清水才算结束。
奶奶个熊!
这晕车药是假的么?吐死老夫了。
那么好的早餐白吃了。
杜双伶把黑色塑料袋扎进,放垃圾桶里,见一位大妈捂着鼻子嫌弃时,还轻声跟人道歉
“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那位大妈眼瞅着样貌气质顶好的闺女这么有礼貌,立时有些不好意思,于是顺便问一句
“你们是学生吧?”
后排的孙俊这时笑嘻嘻地插一嘴说“他们可是名牌大学生哩。”
听到是名牌大学生,车内其他人都看西洋景一样地看了过来。
那位大妈也是认真地瞧了瞧几人,顿了顿,放下捂嘴的手,说
“原来你们是大学生啊,难怪细皮嫩肉的,难怪说话温文尔雅的,我跟你们讲哦,如果晕车…”
听到这位突然热情起来的大妈,嘚吧嘚吧介绍防止晕车的种种办法时。
张宣心生感慨,甚是恓惶。
这年头的大学生就是值价啊!
仅仅亮一个身份就改变了一个农村大妈的态度。
吐完后,张宣接过杜双伶早已准备的水漱口,接着又吃了一个半桔子才缓过来。
看他面色有些苍白,杜双伶调了调肩膀,软和地说
“靠我肩膀睡一觉,睡一觉醒来就到镇上了。”
“嗯。”
张宣确实烦闷了,确实累了,有气无力地把头搁她肩膀上,真的慢慢睡了过去…
静静地瞧着他的眼睫毛,静静地瞧着他的五官,不宽阔的肩膀上仿佛承载了整个世界一样,杜双伶此刻被一种幸福包围着,在寒冷的冬天里暖洋洋的舒心。
一路经过县城、荷香桥、六都寨、七江…
越往北,海拔越高,路越弯,地势越陡。
中巴车一路磕磕碰碰从平缓丘陵驶进了雪峰山脉笼罩的山区。
雪愈发大了,车子愈发的慢。
不过这并不影响昨晚一夜没合眼、刚才又吐了的张宣沉睡。
这一觉睡得很安稳。
当他再次醒来时,车外除了高山还是高山,绵绵无期,一眼望不到头。白惨惨的一片。
张宣下意识问“几点了?”
杜双伶抬起右手腕看了看,回答道“还差分钟点。”
都快下午点了吗,开得真是慢啊。
不过倒是睡瓷实了。
张宣把头抬起来,揉揉她肩膀,“让我睡了这么久,是不是都酸了。”
杜双伶抿笑着和对视他一眼,头一偏,也不顾车内的世俗眼光,枕在了他肩膀上,闭上眼睛,眼睫毛一颤一颤的,享受温柔。
在一个上坡路段,车子突然熄火了,怎么也打不着,气得司机拍方向盘,直骂娘。
后来没办法了,司机向大家求助。
没得说的,包括售票员在内,有一个算一个,几人全部冒着大雪下车推车。
“来啊!一二三,加油!一二三加油!一二三……”
慢慢推,慢慢推,车子过了山头,下坡滑行时又打燃了。
众人一阵欢呼,抖抖身上的雪花片子,哆嗦哆嗦,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
外面是真他娘的冷啊,实在是太冷了。
山风呼啸,吹得人鼻子耳朵都僵了,都红了。
好生疼!
…
&bsp&bsp来钟后,车子到达了孙家垅。
孙俊起身问阳永健“永健,天马上就黑,永兴村肯定上不去了。你今晚到我家将就一晚吧,明天我送你回去。”
阳永健听了没做声,想了想抬头问张宣
“张宣,你今晚还要回上村吗?”
张宣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说“不回去了,这么冷的天,又这么晚了,我还回去做甚啊,我到双伶家蹭吃蹭喝去。
要不你也一起吧,一起组队。”
阳永健犹豫一阵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最后还是对孙俊说
“孙俊,这一路谢谢你,你赶紧下车,我就不下去了。”
杜双伶非常惊讶,“永健,你不会真的还要回家吧?”
阳永健坚定地说“嗯,要回去,我爸爸应该在石门站等我。”
得,自己这么忽悠她,她都不下车,张宣也是无话可说。
阳永健不下车。
孙俊挠挠头,尬笑着又坐了回去。
司机见状就大声问“那你们还下不下车的?”
张宣笑说“开车开车,女的不下,男的是不会下的。”
“哈哈哈…”
冷冷的车内,众人一下子笑出了声。
车子到达小镇的时候,都已经是五点四十多了。
车一停,张宣急匆匆跑出车外,扶着一棵树干呕。
这次倒没吐出来,就是觉着胃里搅来搅去的难受。
天寒地冻,张宣足足吹了三分钟的冷风才缓过神。
见状,早已迎过来的艾青就杜双伶说,“外边冷,你扶他到屋子里烤烤火。”
张宣对艾青笑笑没动,反而看向了因为赶时间已然离去的阳永健三人。
是的,是三人。
除了阳永健和孙俊外,阳永健父亲也来了。
张宣叹口气,阳永健和孙俊这两混蛋为了成全双伶,是真把自己卖了个彻底啊。
话说我需要你们成全么…
也不说帮帮自己,自己可是有个袋子,外加一个行李呢。
张宣此刻好想说我也回去,我也要赶时间。
可是打眼一瞧,得,杜克栋两口子,杜静伶两口子,四人一人一个袋子,已经把自己的东西搬到屋里去了。
杜双伶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抿笑道“走吧,我爸说已经做好菜等我们了,先去吃东西。”
想起阳永健刚才严词拒绝留下来吃饭的样子,张宣都觉得不好意思。
哎,人与人之间的骨气,怎么相差那么大呢?
走进卖化肥的商铺,杜克栋把门一关就对张宣说
“这个天没什么生意,还不如关起门来吃火锅。”
张宣觉着是这么个理,天都要黑了,你不关门还能做什么啊?
杜静伶似乎知道张宣有小洁癖,特意给他准备了新毛巾、新牙刷和新棉布鞋。
笑着说“水是热的,你先去洗漱一番。还有一个菜没好,等你洗完澡差不多就可以了。”
张宣接过洗漱用品,说“谢谢静伶姐。”
杜静伶瞄一眼旁边的妹妹,打趣道“谢什么,都是一家人。”
张宣也是跟着瞄一眼瞬间红了脸的杜双伶,进了浴室。
心道古里古怪的。
眨眼才半年功夫,杜静伶对自己的态度变化问忒太大了点。
以前虽然对自己也不错,但那更多是礼节上的客套,哪有这么热情过?
大小姐一般的性子啊,怎么可能轻易给人准备牙刷的,准备棉拖的?
真是透着稀奇。
要说自己的名气,半年前就已经在小镇如日中天了,犯不着如今才有变化吧?
还有…
好像也不止杜静伶一个是如此变化…
似乎杜家人的整个态度都不一样了。
张宣想了想,得出结论还是大学同居的缘故,睡服了双伶,睡服了杜家人。
让杜家人水到渠成地改变了态度。
可说到睡,张宣也是老郁闷了。
他娘的艾青同志,你那驭夫之术有点强啊!
…
洗完澡出来,张宣发现杜家五口人已经围成一桌在等他了。
桌下有只猫。
猫旁边有个烧的红通通的炭火盆,霹雳啪啦的炭火星子四溅,整间屋子都暖乎乎的。
张宣看了看杜静伶怀里的婴儿,也是在几人的招呼中坐了过去。
吃货对肉食天然敏感,打一眼火锅里大块大块的肉就问
“叔,这是什么肉,我看着怎么好像没见过的样子。”
“这个啊,这个是骆驼肉,准确来说是驼峰肉。非常难搞到手,还是国瑞爷爷拖关系从xj弄回来的。”
说着,杜克栋热情地夹了两大块肉放他碗里“来,你尝尝,看吃的惯么?”
在众人的注视下,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的老男人压根不知道客气何物,头一低,筷子一缩,骆驼肉就到口里了。
有模有样地细嚼慢咽一小会儿。
品味品味。
末了忍不住伸个大拇指,实诚赞叹说“好吃,是我爱吃的东西。”
简简单单一句话,杜家人都笑开了,也是气氛融洽地一起吃了起来。
杜克栋今天兴致不错,频频找张宣和伍国瑞喝酒。
又喝了小杯,张宣问“叔,你喝得惯马爹利xo洋酒么?”
想到张宣话不说三分满的性子,杜克栋眼睛一亮,就试探问
“你有这种好东西?”
张宣第一时间没接话,而是侧头看向了双伶同志。
笑意吟吟的杜双伶立马会意,起身就打开了那箱马爹利xo,取出一瓶递给杜克栋。
提醒说“爸,这酒有多度呢,你一次性少喝点。”
“没事,没事。”
杜克栋摆摆手,高兴地接过水晶瓶子,爱不释手地观摩一番,最后情不自禁打开,给他自己倒上了。
撮一口,“好酒啊,不愧是大牌子酒,味道就是不一样。”
接着偏头好奇问“你哪里来的好东西?”
闻言,张宣在桌子底下伸脚摩擦摩擦杜双伶的腿肚子。
杜双伶脸热热地,不着痕迹哩一个眼神就转头对杜克栋和艾青说
“爸、妈,知道你们爱喝酒,这一箱酒是张宣特意给你们买的。”
杜静伶插话问“这东西应该很贵吧。”
杜双伶回答说“一瓶。”
听到一瓶,杜家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不再提这个话茬。
…
喝着洋酒,吃着骆驼肉火锅,吃着大盆辣子炒鸡,张宣感觉今天吃好了,吃爽了。
把路上吐干净的吃回来了,多有多份地吃回来了。
饭到中间,艾青忽然起身给张宣和伍国瑞一人夹了一个鸡腿。
解释说“这是一只喂了年的老母鸡,平时难得的,你们多补补身子。”
艾青这个突兀的举动,张宣吓了一跳,有点受宠若惊。
真的是受宠若惊。
要知道艾青是什么性子的人?
这可是傲娇到连镇长公公都要礼让她三分的女人,平时见她给谁夹过菜了?
给哪个外人夹过菜了?
而且不夹还好,一夹就是张宣和伍国瑞一人一个。
伍国瑞是谁?
爷爷是部队退下来的,父母都是中南大学的教授,自身也很优秀,年纪轻轻的就是湘雅医院的主治医生了。
可以说是前途一片光明。
关键他还是杜静伶的丈夫。
而张宣呢?
已知是作家。
然后家庭背景,没了。
不过不吹不擂,他也是很有优势的。那就是从六年前开始,让岁多的杜双伶见到他就欲罢不能…
正是这个欲罢不能,前生杜家人拿杜双伶一点办法儿都没有,眼睁睁看着她跟了张宣。
张宣惊了,杜克栋也是停了停筷子,不过下一秒又会心笑了,自饮自酌一小口,老开怀了。
杜静伶和伍国瑞静静相视一眼,有些意外,却又不意外。
艾青这番举动,桌上最开心的莫过于杜双伶。
姐夫一个,张宣一个,这意味着什么还用说嘛?
亲妈一碗水端平,最公平不过了。
张宣内心惊讶归惊讶,却也没有表现出来,更不想去过多揣摩什么。
因为杜双伶是老夫的,你们给不给鸡腿都一样,她都会跟着老夫的。
不过鸡腿嫩嫩的,滑滑的,真是好吃啊。
尤其是在艾青同志的眼皮底下,似乎更好吃了。
手一撕,一块肉到嘴里了。
再一撕,又一块肉到嘴里了…
不过鸡腿张宣没一个人吃完,留了一半给对双伶同志。
瞧一眼小女儿碗里的半个鸡腿,艾青喝口汤就问张宣
“人民文学的采访什么时候到?”
张宣怔了下,他娘的白激动了,感情原因在这里。今天杜家人的变化源自这里。
呸!艾青同志,你真是个势利眼。
望一眼杜双伶这个罪魁祸首,张宣也是喝口汤,清清口食。
缓了缓说“我和人民文学约在号。”
杜克栋一愣,算算日子,昨天号,今天号。
急急地关心问“号,号那不是明天?这么紧的时间你赶得过来?”
张宣轻轻点头,“就是明天。”
接着和杜家人对视一眼,最后看向杜克栋说“叔,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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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下好大雪,厘米啊,所以激动地…,后面就没了。
(先字,今天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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