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想过真正受委屈的人是锦儿?
——你们把锦儿当外人,但我杜颜齐却是要护她!
——我杜颜齐的娘子,我自己护着!
这一句句话振聋发聩,也让楼锦薇终于明白,杜颜齐不过是借由甜汤一事支开她,由他自己去面对娘亲,和她无理的要求。
她靠着门,手上那杜颜齐轻拍时的温度正在一点点消散,但她心中却像是被人点上了一簇小火苗,正慢慢的升温,一点点暖到了她心窝里。
这人不不仅要护她,还将避免了她在的娘亲面前难做。
良久之后,她摸了把脸,却是一手湿意。她此刻才知道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是泪流满面。
她擦干净眼泪,在厨房里走了一圈,不一会儿手中便多了不少食材。
杜颜齐既然要喝甜汤,那就做一碗甜汤给他!
屋里屋外,宛若两个世界。
楼夫人满目愁容,双手紧紧纠缠在一起,透着无尽的纠结。杜颜齐的话犹如重锤,狠狠砸在她心头,也砸得她脑子嗡嗡响。她想为自己辩解,但却发现自己词穷得厉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更让她在意的是杜颜齐的态度,他的不怒自威让她这个长辈竟是有几分胆寒。
她半垂着头,偷偷用余光打量,对上那双灰蒙蒙的眸子时,又心中一骇,连忙收回去。
明明知晓他看不到,可她依旧有种被看光的感觉!
杜颜齐拄着拐杖走了走,往石凳上一坐,又拿过杯子为自己满上一杯。他端着茶杯慢悠悠的轻啄,气氛沉闷得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楼夫人刚想离开,又突然杜颜齐问:“岳母今日来找锦儿,究竟是想要她如何做呢?”
“啊?”
楼夫人没想到杜颜齐将话都说得如此明白了,还会有这一问。&bp;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抿了抿唇道:“我,我,我……”
支支吾吾了好半晌,她都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却是干脆愣住了,她愕然自己根本就没想好要说什么,不,更应该说从一开始她就没想好,她心中根本就没有任何章程,她只是单纯的以为女儿会帮自己!
她懊恼的咬紧牙关,无言以对。
杜颜齐已然将她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不由失笑:“岳母啊,往后有事儿想好了再来。当然没事儿你也可以来坐一坐,我和锦儿都会欢迎你的。”
他的态度和善,可楼夫人却像是被狠狠甩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
“好的好的,谢谢杜公子了。”她随意的敷衍了几句,心里不得劲,脸上更是无光,一刻也不想再此呆下去。她起身道:“时辰不早了,老身也该回去了。”
说罢便快步往外走,连杜颜齐的挽留都当作没听到,很快便消失在了院门外。
“诶,岳母,留下来吃顿饭再走啊!欸,真是。”
他收回手,轻啧,脸上带着遗憾,可语气却满是嘲讽。
没了楼夫人,小院似乎又恢复了温馨,春风拂过,花瓣落下的声响宛若都成了一首动听的乐曲。杜颜齐仰着脸静静聆听了一会儿,神情渐渐放松下来,嘴角也渐渐勾出了愉悦的弧度。这时一股清甜从厨房里飘出来,在小院里萦绕了一圈,像是给所有东西都染上了甜腻。
杜颜齐:“是银耳莲子羹,怎么办,娘子还没出来呢,我就馋了。”
敖辉凑过来道:“少爷想吃的话,奴才去东悦酒楼给您端一碗。”
“嗯?”杜颜齐不解,“为何要去外面端?我等娘子做好不就成了么?”
敖辉笑道:“东悦酒楼的厨子是从京城来的,听说还是宫中出来的御厨,那手艺自然是没法说的。”
“来头这么大啊。”
“是啊,少爷若想尝尝,奴才这就去给您端一碗来。”
敖辉刚要走,杜颜齐就叫住了他,他转身就见少爷似笑非笑的凝着他,“敖叔啊,你觉得少爷我如今能喝得起东悦酒楼的甜汤么?咱们身上还负债累累呢,吃御厨做的东西是不是太奢侈了一点?”
敖辉:“偶尔也要改善改善伙食,少爷不用担心银子问题,奴才可以为少爷分忧的。”
杜颜齐眉头一挑,“那周家的一百两你也能帮着解决么?”
似乎问道了关键点,杜颜齐哪怕看不见也感觉到敖辉瞬间站直了身子,整个人透着一股胸有成竹的自信。
他道:“少爷若是想,也不是不可以。”
杜颜齐笑了,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也不由心。
从敖辉一家留在这一贫如洗的小院开始,他便觉得这一家人不对劲,尤其是敖辉。
这人的存在感比他儿子更低,平日里都是默不作声的做一些粗活,若他不主动出现,就宛若是个透明人。
他也曾想过这一家子究竟是何种身份,也曾想过要不要将他们赶走。可,他们并未做出伤害他和楼锦薇的事情,所以此事就这般放下了。
他原本以为敖辉能一直隐藏下去,却没想到这人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也不知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
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有规律的敲击着,杜颜齐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无声的眸子凝望着他。
敖辉莫名心慌起来,他想起了丽蓉说过的话,被这一双眸子凝视着,宛若被看透!
他此刻也有衣不蔽体的感觉!
敖辉突然意识到自己太心急了,还没有到与少爷摊牌的最好时机!
他垂下头,退后几步,弯腰弓背整个人谦逊起来,“是奴才口不择言,不知天高地厚了。还请少爷责备。”
这转变之快让杜颜齐都有些错愕,他嗤笑:“怎么?不帮我还债,不给我买甜汤了?”
“奴才只是一个护院,一个下人,没有那个能力。”
听着他的狡辩,杜颜齐都快气笑了,“话都被你说完了。”
敖辉谦卑垂头,“请少爷责罚。”
“罚?罚什么?”杜颜齐起身,敖辉想要扶他,却被一把推开。他愣在原地,看着杜颜齐一步一步走向厨房,听他道:“少爷我哪怕是罚你将事情跟我讲清楚,你也会编故事搪塞我。主动权都在你手上,我还罚你什么呢。说到底我现在不过就是个残废的落魄户,眼睛又瞎,哪里斗得过你们哟!”
敖辉心头一跳,惊愕得眼睛都睁大了。他下意识往前一步跟上去,想问问杜颜齐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可迎上他的只有一扇关闭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