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寒阶
王林呆住了，同时脸色一滞，手中的筷子也停了下来。
沈雪笑道“我们还年轻呢！还想多玩几年！王林，你说是不是？”
王林唔了一声，心想不能再拖了，得找个机会，和沈雪摊牌才行了，她陷得越深，以后解决起来就越麻烦，坦白或许能从宽？反正手里有免死金牌呢！
沈雪哪里知道他的想法？嫣然笑道“我们正在热恋中呢！不想那么快结婚。”
付美芳道“要我说啊，结什么婚啊！两个人在一起，最好就是不要结婚！婚姻真的是爱情的坟墓！我以后再真心喜欢一个人，我就不再跟他结婚！我只当他的情人！因为男人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那个他娶不回家的女人，才是他心底最深的牵挂！”
王林听了这话，又自一怔，心想付美芳经历的婚姻虽然短暂，但她却真的看透了人情世故。
沈雪笑道“你都结婚了，你还想喜欢谁呢？”
付美芳冷笑道“我未必就这样被他家欺负一辈子？我打算离婚了！”
沈雪吃了一惊“美芳，你千万别冲动。你们结婚才多久啊？就闹离婚？”
“离！必须离，这日子没法过了，我宁可单身！真的，沈雪，你不知道我过的是什么地狱式的婚姻生活！你要是知道，你会恐婚的。不过当然了，王林是个好男人，跟秦建波不一样。”
“这？你们这不是过家家吗？当初干嘛结婚啊？”
“结婚？我以为两个人结了婚，就永远在一起了！就能像童话里的公主和王子一样，从此过上甜蜜幸福的生活！我哪里知道婚姻是这样的？”付美芳冷笑一声，一脸无限后悔的表情，问道，“你看过张美玲的《白玫瑰与红玫瑰》这本吗？”
沈雪笑道“看过。”
付美芳道“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沈雪笑道“这段话我也记得，特别有感觉。”
付美芳道“我现在就成了秦建波家墙上的蚊子血，也成了他衣服上的一粒饭黏子。那个李兰，以前他并不待见的，现在因为得不到了，反倒成了他的白月光，成了他的朱砂痣！我算是看明白了，我宁可当男人的白月光，当他的朱砂痣，让他记挂我一生，让他娶不到我，反而更好！”
沈雪道“你这想法太偏激了。”
付美芳拉起衣袖，伸长了纤细的手臂，让王林和沈雪看“我不只脖子上有伤，我这胳膊上，身上都有伤痕，都是他打的、掐的！我不过是说了他几句，说他有了老婆，就不该再和李兰拉扯不清，他就这么作死的打我！嫌我挡了他和李兰在一起的道！”
王林看看她的手臂，原本白腻如瓷的手上，到处青一块、紫一块。
这让他想到了去年的正月初七晚上，王林睁开眼睛，看到的李文秀，也是这个样子。
付美芳道“我一定要离！沈雪，我能不能搬去和你住几天？我宿舍那边退了，还在重新申请，我也不想回家去住，我爸妈也天天唠叨我，我不想听他们的闲言碎语。”
沈雪没有马上答应，而是用脚尖，轻轻踢了王林一下。
王林呵呵一笑“元宵节后，我要去趟广州，可能得半个月才能回来。”
沈雪道“你要去这么久？”
王林道“我是去推广卫生巾。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沈雪道“小百灵艺校新学期的招生工作，马上就要展开，我哪有时间去那边玩啊？百灵，那你过来陪我吧！反正王林也不在家。”
付美芳笑道“谢谢你，沈雪，也只有你真正把我当朋友看待了。”
集资建房报名表下发后，来找王林的人，瞬间多了起来。
白天找不到王林，这些人便在晚上过来找他。
王林一回到家里，就不断的有人上门来，都是因为评分不够，又想优先选好房子，所以来找他开后门的。
刚开始来的一个、两个，王林还接待一下，敷衍他们几句话，但礼品什么的，他是一概不收的。
明知道办不成的事，收人家礼干什么？
后面来的人多了，王林就不胜其烦，对李文秀说道“我出去躲躲，不管谁来，你一律回绝就好了。”
李文秀道“你倒是能躲清净，我怎么办？来的都是同事，我可难做人了！”
王林道“干脆，你也去军哥家里坐坐，让文娟在家里坐镇。文娟，不管来的是什么人，你一律说我不在家，也不必招待，更不能收礼。”
李文娟道“行，这事我拿手！你们去玩吧！”
王林和李文秀来到周军家里。
周军也在和王林讨论集资建房的事。
原来，周军单位也在准备集资建房，要求也是差不多，必须是本单位在编在职的职工，不管你有没有结婚，家里必须是无房或只有一套公房，才能参与集资，集资以后，原有的公房必须退回公家所有。
“这些都不是问题，”周军摇头晃脑的道，“主要是我们单位，规定得死死的，像我这个级别的资格，只能集资80平方米的房子，超过一平方米都不行了。那我还不如住在这里，还不用掏钱呢！王琳上班也近些，你们说是不是？”
王林道“军哥，那你就放弃你们单位的集资建房资格，一心一意让我姐弄一套房子好了。我们这边有200平方米的大房子，够你们住的！”
周军道“200平方米，那也不便宜啊！集资房，也等于是买房，只是少些税费而已，你们单位是多少钱一个平方米？”
王林道“300块钱一个平方米。”
周军道“和我单位差不多的价格。嗯，200个平方米的房子，那不得六万？”
王林笑道“是的。”
周军道“早知道我就不买车了，先买套大房子了。六万啊，我一辈子的工资也就六万了！”
王林笑道“我姐手里还有钱呢！”
王琳哎唷一声，说道“我手里的钱，也只够买这么一套房子了。你说我全部拿出来买房子？”
王林道“姐，别着急啊，现在只交一个认购金，也就3000块钱，你把其它的钱，仍然交给我，我拿去帮你赚钱，等房子交付的时候，估计房子钱也赚出来了。”
王琳笑道“弟，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赚不出来，你帮我垫啊！”
王林道“行！”
周军搓着双手，哈哈笑道“200平米的大房子？那咱们再生几个孩子都够用了。”
王琳道“你想得美啊！你当计划生育政策是摆设呢？你还想知法犯法？”
周军嘿嘿一笑“我不就这么一说嘛！我们坚决响应国家号召，只生一个好，优生优育！”
王林道“我姐的肚子，怎么长这么快？都快赶上文秀的了，你去照b超了吗？不会是双胞胎吧？”
王琳道“厂医院没有超声波，86年开始，国家明文禁止通过超声波进行产前性别诊断，我觉得也没有必要照什么b超，以前的女人没有什么b超，不一样生孩子吗？是不是双胞胎，我倒不清楚，医生也没说。”
听王林这么一说，大家都研究起王琳的大肚子来，都说她的肚子的确很大。
周军笑道“要么是个大胖小子，要么就是双胞胎！真要是双胞胎那就好了。”
王琳道“你想累死我啊？真是双胞胎，你来带！”
周军笑道“我来带！我喜欢孩子。”
王林和李文秀坐到十点半才回家来。
厂里职工对王副厂长家的这种夜访行为，一直到元宵节当天晚上才消失。
因为这天下午五点钟，报名表就必须上交，截止报名了。
雨水节气过后，便是元宵佳节。
当天晚上，王林一家人吃过汤圆，和周军等人一起，到人民公园看花灯展、猜灯谜，玩得不亦乐乎。
李文娟跟个小姑娘似的，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拉着王林的手臂，指着一个个的花灯“姐夫，你快看，这是什么灯？还有那个灯好漂亮啊！”
王林一一回复她。
李文秀笑道“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出来看花灯呢！看把我家文娟给乐得！”
王林道“她这叫童趣！”
“她是大姑娘了！还童趣！”李文秀道，“我看她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来到猜灯谜的广场，只见几棵树中间，挂起了许多的宫灯，宫灯上贴着许多毛笔写的灯谜，谁要是猜得出来，就可以撕下纸条，到那边去领奖，奖品是一些小小的手持灯笼。
“姐夫，你一定要给我赢两个！”李文娟道，“快猜！等下被别人全部猜完了呢！”
灯谜有字谜，也有物谜，也有成语谜，也有地名谜，猜的人很多，那些简单些的，早就被人拿去换礼物了。
王林连猜了几张纸，都不知道谜底。
李文娟急了“姐夫，你快点啊！你怎么这么笨啊！”
李文秀笑道“你聪明？那你来猜啊！”
李文娟嘟嘴道“我要是会猜，我还要姐夫干嘛啊？”
王林看到一张谜面，上面写的是“皮儿薄、壳儿脆，四姐妹、隔墙睡，从小到大背靠背，裹着一层疙瘩被。猜一植物名。这个我知道！这是蓖麻！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这个谜面。文娟，拿去换灯笼吧！”
“蓖麻是什么东西？”李文娟好奇的问。
王林取下谜面纸递给她“你管它是什么东西，答对了领奖便是。”
李文娟果然拿去领奖台，报出谜底来，对方说恭喜你猜对了，然后就奖了一个小灯笼给她。
李文娟高兴的跑过来“姐夫，你猜对了，你再猜一个！”
然后她自己也去找容易猜的谜语。
周粥也在猜，指着一个谜面道“王林，你来看这个，可有意思了！就一个‘一’字，要猜一个成语！你能猜出来吗？”
王林微一沉吟，笑道“这么简单，你不知道？”
“你猜出来了？”周粥意似不相信，“谜底是什么？”
王林道“我猜出来了，你有奖励给我不？”
“你还想要奖励呢？上回奖你的围巾，都被你们扔了！”周粥白了他一眼。
王林低声道“给我拉拉小手就行。”
“快说！到底知不知道？”周粥红了脸道。
“咳，接二连三。”
“接二连三？”
“对啊，一下面就是二和三，不就是接二连三吗？”
“啊！这么简单，我居然没猜出来！”周粥扑哧一笑，取下纸条去换奖励了。
李文秀、周军、王琳、孙小蝶，都在找谜语猜，但他们一个也猜不出来。
周粥换了一个灯笼过来，又来找谜面。
“王林，这里又有一个谜语，九十九，猜一字，快猜！”周粥笑道。
“这么简单你不知道？”王林笑。
“别卖关子，我要换奖品呢！那边还有一个黄鸭子的灯笼可漂亮了，我要换一个！”周粥道，“谜底是什么？”
“说好了啊，我猜对了，你得让我牵手手。”王林低声道，“是个白字！”
“为什么是个白字？”周粥还没有转过弯来。
“九十九，就是百字少一，不就是白吗？”
“哎呀！我真笨！”周粥取下纸条，去换奖品。
李文娟在不远处看到了，生气的道“姐夫！你帮外人猜，不帮我猜！”
王林笑道“不是我猜的，是她自己猜出来的！”
李文娟随手取下一张纸条，递给王林“姐夫，这个你一定要猜出来！”
王林一看，是个“呀”字，打一成语。
他皱眉想了想，说道“有了，唇齿相依！快拿去换奖励吧！”
李文娟也不问为什么，她只管要答案，当即拿去换灯笼了。
王林又看其它谜语，忽然听到一个男人惊喜的喊了一声“李文秀？真的是你，你越来越漂亮了！我都不敢认你了呢！”
那男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一米七左右的身高，身体很壮实，留着一个中分头，看起来像个爱好体育运动的大学生。
李文秀看了那人一眼，讶异的道“咦！你怎么在这里？”
“我也来逛花灯展啊！”那男子笑了笑，眼睛盯着李文秀不放，“你还真的怀孕了？我还以为你骗我的呢？”
王林走了过来，问道“文秀，这个同志是？”
李文秀笑道“他就是马波啊！”
“马波？”王林马上想到了那些情书。
马波问道“文秀，他是谁啊？”
王林轻咳一声，自我介绍道“我是李文秀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