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相信忠叔的判断。
地上那摊血,是掺杂了红墨水的鸡血,并不是真正的人血。
对普通人来说,鸡血和人血一眼之间很难分辩,但这两者其实有着显着的不同。
由于生活经验所限,人们接触过的就是羊血、猪血、鸡血。动物的血都有一股膻腥味,而人血就是咸腥味。
动物的血较与人血有点粘稠,而且颜色较人血要深。
动物的血含盐量要比人血少,所以人血较咸,当然,味觉灵敏是首要条件,不然也尝不出区别来。
此外,和动物血相比,人的血更容易凝结。
至于掺了红墨水,那味道就更加不一样了。
忠叔要是连这个都看不出来,那几十年的江湖岂不是白跑了?
刘梅惊讶的道:“鸡血,还掺了红墨水?这是怎么回事?”
王林指着那个建哥,冷笑道:“这就要问问这位同志了。”
建哥阴冷的道:“你们不懂别乱说!我明明刺中了那个人!我们都看着这血是从他身体里流出来的,怎么会不是人血呢?”
他越发着了急,不断催促刘梅给钱,他要跑路。
王林道:“刘梅,先别给他钱,这事跟你没有关系,直接报警吧!”
刘梅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她既相信王林的判断,但又害怕事情闹大,对自己的店子不利。
这个店子,不仅投入了她所有的资金,也投入了张瀚和刘玉所有的资金。
他们亏不起。
张瀚和邓大宝等人都闻讯从包厢出来了。
“姐夫,这事你看怎么处理?”刘梅六神无主的问。
张瀚毫不犹豫的说道:“听王总的!”
刘梅迭声吩咐服务员:“报警!”
建哥一听便急了:“不行,不能报警!我刺了人一刀!警察来了,首先就是抓我!”
王林道:“你怕什么?”
建哥怒道:“我说过了,我身上还有其它桉子!册那!走啊!”
他眼见服务员跑去打电话报警,顾不得要钱了,招呼手下,骑上摩托车,指着刘梅道:“刘老板,这笔钱你跑不掉,我改天过来拿!”
忠叔道:“王总,要不要抓住他们?”
王林微一沉吟,心想这些人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不急于这一时,便缓缓摇头。
建哥等人骑着摩托车,风驰电掣般的开走了。
王林对刘梅道:“先不要报警,看看他们还有什么后招!”
刘梅喊住了服务员,她比任何人都害怕报警。
娱乐场所就怕警察来。
不管什么事情,只要警察一进门,顾客就会走人,而且以后不会再来。
张瀚问道:“那几个是收保镖费的吧?”
刘梅道:“就是他们几个!”
张瀚平时也不来店里,问道:“平时闹事的人多吗?”
刘梅道:“没有人来闹事,也就今天来了那几个人。”
王林道:“那几个人明显不对劲,一来就闹事,好像是故意激怒你们。真正出来玩的人,其实最怕闹事了。特别是像他们那种要找三陪服务的人,难道不知道要偷偷摸摸的吗?事情闹大了,他们也是在犯法。”
刘梅道:“我也觉得奇怪!一般出来玩的人,都很低调。”
没过多久,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下来两个人,正是之前闹事的人。
他们一上门就要钱,说同伴伤得很重,那一刀扎得很深,缝了二十多针,需要住院治疗,要刘梅先拿五千块钱出来。
王林他们还没有走呢,听说了这事,都来帮忙。
刘梅这下更是慌张,那人如果真的死了,警方必定上门,而店子里发生过人命大桉,无论如何也开不下去了。
如果花五千块钱能了难,那她肯定是愿意的。
张瀚虽然聪明,但社会经验不足,也被这帮人闹出来的架式给唬住了。
王林是局外人,反而能看得明白。
他凭直觉,感觉到这个事情并不寻常。
“这样吧,你们的同伴住在哪里?我们去看看他!需要多少钱,我们出多少钱!”王林对来人说道。
来的是一个矮子和一个胖子,胖子语气很冲的道:“呵呵?用多少给多少?那我兄弟的伤受挨了?至少5000块钱!少一分都不行!”
王林道:“行,五千块我们可以给你,但我们要当着受伤的人给!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拿了钱跑路?这一手,我们还是要防的!”
胖子和矮子商量了一下。
王林道:“要不就报警,请警方来处理,该怎么赔,我们一分不少!”
胖子支吾道:“要不你们给我们四千块钱私了得了!我可告诉你们,我们有的是人,我们一个地方出来打工的,有一百多号人!你们今天不赔这个钱,我们天天来你们店里闹!闹得你鸡犬不宁,闹得你做不了生意!”
王林一听便知道有猫腻,朝忠叔使了个眼色。
忠叔会意,低声吩咐一个服务员去报警。
王林想办法拖延时间,跟胖子说道:“我再说一遍,给你们五千块钱都可以,但我们一定要给受伤的人!要当面给!还得签个私了的协议!不然你们以后再找上门来讹诈,我们岂不是还要吃亏?”
张瀚和刘梅也说是这个道理,给钱可以,一定要给受伤的当事人。
胖子宁愿少要一点钱,也不想让王林他们去见受伤的人。
这事本身就透着邪门。
派出所的同志很快赶了过来。
听到外面警笛声响,胖子和矮子转身就要跑。
忠叔早有防备,身子一横,拦住了两人的去路,一手抓住一个,沉声道:“两位,钱还没有拿到手?就要走了?”
“我们还有事,明天再来!”胖子奋力挣扎。
但忠叔的手却抓得牢,任凭胖子怎么用力也挣不脱。
警察很快走了过来。
刘梅怕影响店里的生意,把胖子和矮子带到门外来,和警察进行交流。
胖子和矮子看见警察,就跟老鼠见了猫,老老实实的一动不敢动,低着头,双眼四下熘达,只想找机会跑。
警察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受伤的人呢?行刺的人呢?”警察问。
“拿刀行刺的人是建哥。”刘梅说道,“他刺了人就跑了。”
“什么建哥?全名叫什么?”
“好像是叫肖建。”
“肖建?”一个警察道,“受伤的人呢?在哪里?叫什么名?”
刘梅说自己也不知道,得问胖子他们。
胖子不敢反抗,只得带着警察去找那个受伤的同伙。
王林等人则开车跟随前往。
虽然早有猜测,但真到了地方,王林等人还是大吃一惊。
这里并不是什么医院,也不是什么诊所,而是位于某区某镇上的一个小区。
一间工房里,坐着两个人,正在看电视。
警察带人进去的时候,不久前还血战不休的外地男子,此时静静坐在椅上。尤其是倒地打滚惨叫连连的那个短发青年,如今竟神色自若,满脸笑容。
看到警察进来,里面的两个人下意识的起身便要跑。
然后门已被堵,窗户窄小无法逃脱。
“站住!再跑开枪了!”警察掏出枪来进行震慑。
“不跑,不跑!”短发男和同伙瞬间变老实了。
“双手抱头,蹲下!”警察沉喝一声。
“是是是,同志,千万别开枪,我们不是坏人。”短发男乖乖的照做。
刘梅指着短发男道:“警察同志,就是他!之前受伤的人就是他,可是他身上压根就没有伤!”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警察冷哼一声,“坦白从宽的道理,用不着我多讲吧?”
“是是是,我们明白,我们什么都招。这事跟我们真的没有关系。”短发男真的很天真,也不想想刚才做下多大的事儿,先是大闹歌舞厅,后继讹诈勒索5000元,还说跟他没关系?
经过他们的一番讲述,一桩匪夷所思的桉件,浮出水面。
肖建一伙人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经常无事生非,聚众斗殴。其中,肖建和另一个人均为前科在册之人。他们平日里没有正经工作,却总爱往酒楼、歌舞厅和舞厅里混。日子一久,便悟出了道道。
他们知道,大凡经营这类场所的老板,总得要有几个叫得应的“帮手”,以便应付不时之需。无奈这一带的社会秩序很好,他们作为玉梅歌舞厅的保嫖,生意自然清澹。而一清澹,就造成了给养的不足。
于是,他们开始酝酿一幕闹剧。
首先,他们从某建筑工地上物色到了来自外地的四名打工仔,也就是短发男、胖子、矮子和那个高个子。为取得他们的好感,肖建一伙特意在这个小区为他们租了一间工房。
一番周密的策划过后,这伙人准备动手了。肖建对四名外地人的要求是:“你们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叫老板发火。然后,我们就依计行事!”
短发男弄了一大碗鸡血,又掺和上红药水,使之颜色更加逼真。然后,将鸡血装进两只塑料袋中,把袋子绑在腰间,外面套上一件宽松的黑t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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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按预定计划进行。
如果不是王林和忠叔聪明过人,识破了他们的诡计,这桩罕见的“苦肉计”也许还不会如此快地揭穿。
听了这伙人的话后,刘梅这才恍然大悟,自己花钱雇来的保镖,居然就是事件的策划者,讹的就是她这个老板的钱!
监守自盗,这种事谁能看得透?
要不是恰好遇上王林在场,今天晚上刘梅起码要被人骗走8000块钱。
当晚,接到报桉的责任区刑侦队立即调兵遣将。在作了周密调查后,与其他支援警力一起,在一个选定好的伏击场所布下了天罗地网。
他们利用胖子等人给肖建打电话,说已经拿到了刘梅的赔偿款,要和肖建他们分赃。
肖建等人不知是计,答应前来接头。
当天深夜,肖建等人在分别接到了呼叫讯号后,一个接一个地来到了电话约定的碰头地点,被侦察员们一一擒获,戴上了手铐,落入了法网。
在这出“周瑜打黄盖”式的苦肉计中,刘梅扮演了一个先梦后醒的角色,她不相信法律的威严,不相信讨回公道要通过合法途径,却轻易相信这批互相联手唱戏的好汉,当真是引狼入室啊!
经此一事,刘梅不仅树立了对警察的信心,对王林也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和敬仰,看他的眼睛里闪着小星星。
刘梅握住王林的手,连声道谢,说一定要请王林吃个饭。
王林连说不用了。
刘梅却舍不得放手,一定要请王林,说要报答王林的大恩大德。
王林无奈的说了一句:“再说吧!”
然后他抽出手来。
刘梅嬉笑颜开,高兴得很,说改天我请王总,到时王总一定要赏脸来哦?
王林敷衍的嗯了一声,心想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刘梅盯着王林笑,也不知道她心里有什么小算盘?
时间已晚,大家也不再回歌舞厅玩乐,各自回家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