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里藏着一个瘦小孱弱的男人,脸色青白,神色慌乱。
说他瘦小,是因为他的身高大概只有160公分上下,和哈瑞差不多,衣?和裤腿皱巴巴瘪着,只有肚子能撑起衣料。
说他孱弱,是因为从尼尔把枪顶在他脑门上开始,他的身体就像装着马达一样止不住发颤。
他的眼泪在大大的凹陷的眼眶里打转,怀里抱着一个华贵的碟子大小的铜盘,怎么样都像个被人赃并获的小贼。
尼尔歪着脑袋看了他许多,轻声问“先生,贵姓?”
“我我我我我……是……我是……梅耶……耶戈尔迪茨。”
“原来是耶戈尔迪茨先生。”
“是……是戈尔迪茨。梅耶戈尔迪……尔迪茨。”
尼尔?异地看了摩根一眼“吉娃娃?”
摩根两手一摊“我说过的,瘦小孱弱。”
不得不说摩根的形容精准得无可挑剔,虽然尼尔很不想承认这一点。
他摆了摆枪口,示意戈尔迪茨从衣柜里头钻出来。戈尔迪茨试图走出来,但尝试了两次,很快就决定爬出来。
铜盘在木质的地板上发出呲溜呲溜的声音,在静谧的办公室里回荡,格外显彰地回荡。
戈尔迪茨很快爬到了衣柜外,抱着铜盘蹲在尼尔、摩根和哈瑞三座大山的正中间,瑟瑟发抖,驼背含胸。
尼尔依旧举着枪,子弹依旧上着膛。
“戈尔迪茨先生。”他问,“今夜应该是你的老板和意大利人火拼的日子。在这个重要的夜晚,我能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相遇么?”
“因为我是这里的员工?”
枪口一下戳在了脸上。
戈尔迪茨摔倒在地,闭着眼惨叫,叫了两声就开始高声坦白。
“我是密大数学系的毕业生!在奥班尼翁的手下干了五年,为他处理公开或不公开的财务问题!”
“我知道得太多,又赚得太少,而且我不是爱尔兰人,不会打架,不敢开枪!”
“我觉得奥班尼翁早晚会丢掉我!像丢掉其他垃圾一样丢到金斯波特的外海里去!所以我要跑,要带上足够的钱去东海岸,去好莱坞包养一个或两个没成名的年轻女演员!”
“我只拿了这个!”他高举起铜盘,眼睛还是闭着,面目狰狞,两股战战,“我只来得及拿这个!我可以把它留下!放我走……放我走!”
可怜虫的哀求让哈瑞和摩根的脸上都不约而同流露出同情,尼尔的表情也变了,不过不是同情,而是……感兴趣。
他提着枪蹲下来,尽量让自己和戈尔迪茨达到相近的高度。
他看着戈尔迪茨“奥班尼翁的保险箱在哪?”
戈尔迪茨的颤抖瞬间停了,不是不怕,更像是吓傻了。
“保险箱?”戈尔迪茨的声音尖得婉转曲折,“奥班尼翁怎么会告诉我他的保险箱在哪?!”
“你居然不知道?”
尼尔遗憾地叹了口气,长长地叹了一大口气。
他叹着气站起来,站直了身体,侧着头望着窗外粼粼的水波。
“奥班尼翁的保险箱里有对我很重要的东西,知道太多先生。挑起他和波特罗火拼是很危险的事,趁他倾巢而出潜入也是很危险的事,被你发现了是更危险的事。”
“但我偏偏是个有底线的人。”
“我本想着,你来盗窃,又知道很多,肯定知道怎么打开他的保险箱,这样我就有充足的理由放过你,哪怕承担一点风险,但我至少能说服自己。”
“可你居然不知道。”尼尔回过头,纯黑的眼珠荡漾着波光,“你无法为我做出贡献,也没有偷出任何东西。等奥班尼翁回来,你势必要继续留在他的身边。”
“你看到了我的脸……”
枪重新举了起来,相隔一厘米,稳稳地指着戈尔迪茨的眉心。
“戈尔迪茨先生,求求你,说服我放了你。”
泪屈辱地从裤腿里流了下来。
戈尔迪茨满脸的惊喜和坚毅,哐啷把手上的铜盘丢在脚下,伸手抓住了尼尔的手枪。
“先生,我想起来了!奥班尼翁没有保险箱!他有一个金库,就藏在左边第一个书柜的后头,金库的钥匙藏在那本《百年孤独》里,密码是3376。知道这些,谁都能轻易地打开它!”
答案轻而易举地送到了眼前,连尼尔都觉得自己的运气好得出奇。
他把欣慰的戈尔迪茨交给摩根,点亮书桌上的煤气灯和哈瑞一起找起《百年孤独》。
煤气灯有炽亮的白光,在秘行的过程中会产生不必要的风险。
但现下的手电筒太暗且持续太短,想从数百本书的连排书架上找到一本特定的书还是力有不逮。
幸好他的冒险行为迅速得到了回报,哈瑞找到了百年孤独,是1921年由波士顿文学之友出版社勘印的精装版本。
尼尔就着煤气灯打开书,在书的内页看到一个被挖出来的棺形的槽,槽的正中嵌着法兰绒的无盖的木匣,匣子里端端正正躺着粗大的纯钢的钥匙。
书柜的暗门也在很快被找到,只是内壁一个暗藏的把手,轻轻一拉就像开门一样打开了书架的伪装,露出底下厚重结实的一人高的铁门。
尼尔用钥匙打开门锁,依次把四层的轮盘由外到内拨到【3】【3】【7】【6】,铁门啪一声缓缓打开了缝隙。
奥班尼翁的秘密就此展露在尼尔的面前。
在小小的面积不足两平方,高度仅有一米五的空间里对面摆放着两排置架,架子上是成箱成箱的美金,都是一元、两元和五元面值的小钞旧钞。
尼尔不知道总共有多少,但哪怕按一美元计算,一沓一百块,一箱一百沓,眼前也超过三十万美元。
置柜的最里角还放着成摞的金砖,沉重的金砖反射着煤气灯的白光,在金库里散发着让人迷醉的璀璨。
但最吸引人的还是金条的对过,那是另一个置架的角落,那里堆放着帐本帐册还有各种文书凭证。
纸张的中间夹着纸张,尼尔从探出的边角看到了清晰的打字机字体,极有可能就是尼尔求之不得的清白的评证。
他想立刻冲进去确认,可戈尔迪茨在远处哀求。
他哀求着摩根放过他的性命,他说他已经给出了诚意,再也不能留在奥班尼翁的身边。他已经无害了,摩根或是尼尔应该兑现承诺,放他离开。
摩根被求得不甚其烦,回过头找到尼尔。
谁知就在摩根回头的瞬间,尼尔兀然听到了梅耶戈尔迪茨的高唱!
“巫师帷幕!”
尼尔猛然转身!
借着煤气灯的光亮,他看到戈尔迪茨高举起手,有淡蓝色的雾气正从那枚落在地上,不知何时又被他踩在脚下的铜盘放出,眨眼之间就遍布了整个房间,浓得伸手不见五指。
摩根向着戈尔迪茨的方向开了枪。
嘭一声枪响,子弹穿空而过,整个屋子回荡起戈尔迪茨放肆的大笑。
他疯癫地狂笑“你们谁也走不了!蠢货们,你们谁也走不了!”
“捻惧为线!!!!!”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在雾的深处,随着戈尔迪茨的呼喊空间裂开了一条缝隙,有什么正从缝隙的深处流淌而出,搏动着汇聚的。
摩根的声音在雾的一角响起,高声提醒尼尔“小心,是不明种类的束缚术!有什么要出来了!”
“我看到了,美利坚先生!”尼尔恨得直咬牙。
时间紧迫,他反手地煤气灯塞到哈瑞的怀里,用力一推,把惊呆了的姑娘推进金库。
“找到我要的东西,然后注意动静,自己出来。”
说完,尼尔关上了门。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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