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童冠同样恶狠狠的瞪了李宓一眼,对侍卫们一挥手,“剁远点!”
李宓目瞪口呆半天,眼睁睁看着那些大内侍卫将自己像拖死狗一样拖出大殿,突然急中生智,想通了其中关节。
“陛下,臣并非有意包庇罪妇,只是罪妇怀着龙胎,无论多大的罪过,都不应牵连到腹中胎儿,那毕竟是皇家血脉,是我大赵宋氏的子孙。就算皇城司要处死尤若黎,也该等龙胎降生。
虎毒尚且不食子,况且陛下还年轻,将来宏图霸业大有可为,万万不能年纪轻轻就背负弑子的罪名,否则御史台的言官们决不罢休。”
“慢着。”
大殿上,蜷缩在龙椅上的少年皇帝终于懒懒看了李宓一眼,童冠察言观色的一挥手,大内侍卫们立即放开他,又悄无声息隐匿出去。
“没想到你我君臣缘浅,你竟有如此的忠肝义胆?”小皇帝突然变换了口气,不再是刚才的盛怒。
李宓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为圣人分忧,乃是臣子本分。臣虽处庙堂之远,但亦不敢忘记忧君……”
“行了行了,这些马屁话朕都听腻了。”小皇帝摇摇头,“你怎么知道刚才朕在试探你?”
李宓愣了一下,没想到被识破了自己的客套话,心中不禁加深了对这位少年天子城府的估量。
他不敢隐瞒,实话实说道“陛下如果真要怪罪臣的包庇之罪,大可直接降旨,没必要多此一举请臣进宫。况且臣刚才一番话也是发自本心,无论天子还是庶民,古往今来,为父母者皆不能弑子。太后被盛怒冲昏头脑,陛下却不可以因此被言官抹黑青史。”
“说得好!”小皇帝坐在龙椅上重重拍手,“难怪小黎在信中多有表赞,是个难得的人才,不如以后跟着朕,朕保你此生平步青云!”
李宓有些迷惑道“现在不也是陛下的臣子吗?”
小皇帝却摇了摇头,“不,朕的意思是,你来做朕最信任的臣子,这辈子只效忠于朕,任何人胆敢对朕不利,你都要站出来,维护朕!”
李宓明白了小皇帝的意思,他这是在培养亲信。对方现今尚未亲政,朝权都牢牢把控在萧太后手中,朝臣大多都是太后党,他这个皇帝根本就是傀儡,能不能顺利活到亲政都尚未可知。
李宓更是听沈落隐晦提起过,说小皇帝是从一位早年薨逝的妃子那里过继给太后的,并无亲缘关系,所以对于太后来说,谁做皇帝都不重要,反正都不是自己的孩子,谁听话谁当。
可李宓明显感觉到,小皇帝并不想做那个听话的人,他在密谋反抗,所以,他需要培养自己的政党和亲信。
小皇帝见李宓发呆,便笑吟吟道“你不要觉得朕这边势单力薄。刚刚送你来的刘貂寺,还有童冠,以及朝中六部13位官员,军伍11人、地方上又有三十余人。这些都是朕的亲信,朕会慢慢安插他们渗透进各方要职,将来都是赵国中兴的肱骨力量。”
李宓喃喃道“刘貂寺?他不是太后那边的……”
随即,他闭上了嘴。双面间谍啊!
小皇帝得意洋洋道“皇城的龙骧军,早在朕掌握之中,虽然不多,但关键时候,他们可以随时效死。怎么样,你考虑清楚了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李宓还能说什么,现在摇一下头就是个死,还不如借坡下驴认了。
“臣李宓,愿意效忠陛下,此生不侍二主,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番马屁拍的李宓自己都差点忍不住乐了,好在他宣誓时脑袋磕在地上,小皇帝看不到他那张脸。
“很好。今日你就先回去吧,听沈捕头说你破案很有天赋,过些时日朕会组建一个新衙门,到时由你来掌控。退下吧。”
李宓被一名小黄门牵引着,从乾宁殿离开,一路送出了皇城。
回到太平坊时已是黑夜,沈落嫌每天跑去客栈请李宓太麻烦,就在太平坊一家客栈给二人安排了住处,等此案结束,会准备一间幽静别院给他们,权当六扇门的答谢。
李宓走到半道,忽然眼前一黑,一道人影出现在身侧的房檐阴翳下。
他扭头一看,对方头戴斗笠,背负长剑,一身短打劲装的夜行服,眉宇间流露出一股侠义之气。
“赵大侠?”李宓试探性地一问。
对方摘下面罩,点了点头,刚毅凌厉的脸廓,正是被朝廷通缉的江湖高手——赵怀安。
“你怎么来了?”李宓说了一句,随即四处打量,见无人注意,便闪进房檐阴影下,与赵怀安小声交谈。
“这里可是汴京城,光京营禁军就有五万,你不要命了?”李宓说道。
赵怀安笑了笑,表示无妨,“只要我想逃,他们抓不住。除非江湖十大高手里至少两位联袂而至,否则没人留得住我赵怀安。”
李宓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五万禁军和五丈高的城墙都拦不住你个江湖人?
但看赵怀安的表情不像扯牛皮,李宓懒得计较这些,问道“这次来有什么事?”
“我已经在武当把尤若黎安排好了,有曹卿相在小莲花峰守着,还有几名谍子身份的女婢在一旁看护,已经平安无事。我此次进京一为送信,二为答谢你相助之恩。”
李宓恍然大悟,“原来你也是皇帝的人……”
赵怀安并未否认,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就不跟你赘述了。现在你我都是为陛下做事,更应同仇敌忾。”
“同仇?你是说跟萧太后作对?”
赵怀安点了点头,“萧太后明面上是为小皇帝代理朝政,实则暗地里肃清敌党,安插萧氏子弟做官,狼子野心不得不防。这次尤若黎怀上龙胎,虽说意外,但也罪不至死。可萧太后拿钦天监那帮练气士的说辞做借口,非说天生乱相,此乃祸胎,必将除之,所以她处心积虑派皇城司的番子们四处缉拿,就是打算用尤若黎控制皇帝。”
李宓明白了过来,“原来是挟小天子以令少天子。”
他随后说道“那我能做什么?”
赵怀安从怀中掏出一本秘籍一样的书册交给他,叮嘱道“这是武当的一部内功心法,名叫《两仪经》。你没有从小打下好的武功根底,外功是练不成了,但是内功可以慢慢练。无论你在六扇门做事,还是今后去新衙门,没点武功的捕头可就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李宓摸着这本薄薄的书册,心生喜悦,这可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正是时候。
自从来到大赵王朝,无论是吴山县还是汴京城,无论自己遇到的六扇门缇骑、皇城司大小档头,又或者缺月山上那抹白衣,都有实打实的武艺傍身。
而自己,只能依靠一点警校学来的搏击技巧和截拳道勉强防身,跟人比拼技巧还勉强够看,真要比气力,还得靠曹少澄或者沈落保护才勉强过关。
现在赵怀安送来一本内功,暂且不论好坏,最起码有了点盼头。
李宓欣然收起这本《两仪经》,抱拳致谢。
赵怀安说道“《两仪经》是我跟武当一位老前辈要来的,独此一本,可别弄失传了。它入门容易,进展也较其它内功心法快,能短时间内迅速增强内功,对你来说是目前最有效的。只不过两仪经练到后期,进展会极度缓慢,到那时你是选择改练其他还是伺机突破,就看自己选择了。”
随后他抱了抱拳,“寒江孤影,江湖故人,咱们有缘再见。”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李宓抬头,赵怀安已经倏而不见。
跑出巷子向四周张望,只见远处一座房檐顶、月色下,黑衣斗笠赵怀安,早已负剑跃出视线以外,缩成小小的黑点。
李宓捏着手里的两仪经,转身沿路返回客栈,曹少澄已经等候多时,见他平安无事归来,长长出了口气。
李宓将入宫面圣一事简单叙述一遍,没有挑明自己被卷入小皇帝跟萧太后的权谋漩涡中,随后又将赵怀安给的内功秘笈交给他,让曹少澄帮忙鉴定。
曹少澄接过两仪经,认真翻看几页,脸色愈发凝重,连连点头,“太精秒了,是门好功夫,两仪四象,八卦无形,实乃上乘内功武学。若是我幼年能修习这门内功,不敢说十年,却敢担保二十年臻至巅峰后,可此上无人,此下众生!”
随后,他又将两仪经还给李宓,有些遗憾道“只可惜此内功要求修习者不能身傍别家功夫,我是只有艳羡的份儿了,不过刚好适合先生你来修习。”
李宓没有练过内功,拿到内功心法也不知道怎么练习,好在有曹少澄这个小宗师水准的高手在场,辅佐教学。
“想学内功,就要先牢记内功心法。阴阳和合,无极而生,动之则分,静之则合。虚灵顶劲,气沉丹田,两仪相济,方为寸劲,龙虎莫测,神鬼难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