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监队&nbp;(五)
灾民对司机说“喂,伙计,不对头,后面有车跟着我们。”
司机说“我开快点,把他们甩掉。”
“快点,快点。”
两个狱警的交谈使我看到了自由的希望。
车子提速向前开。
开了上十分钟,后面车追的也很快,喇叭声响个不停。灾民和司机在故意紧张之后又开心的笑了。
司机说“停了吧,免得别人追急了。”
车停了,后面的车停在了后头。
我不敢把头抬高,只偷偷的瞄了一眼,后面车上下来的也是穿制服的人,有两个,一边走,一边骂“你们两个鬼b,想把老子甩掉?”
我们车上的两个狱警嘻嘻哈哈的对他们笑。
原来,后面跟着的也是一部带警灯的车,是别的监狱的,他们是来拦车接人的。
那个很有钱的脉子被接走了。
我们车继续向前开。灾民在车上发牢骚“妈的b,我们不行,有钱的犯子留不住,全搞这些穷鬼。这种监狱还有么b混头,要饿死。”
他的话使我难受,又使我安慰。我这个穷鬼到了一个穷鬼窝,多好的事,要是到了有钱人的监狱,我这个穷鬼能出头吗?迟早要被有钱人整死。
车开到一个房子稍微有几座的地方慢下来,我偷眼一看,前方有一堵电网墙。
有人偷偷说“到了。”
还有人偷偷说“完了,死定了。我们到了洋沙监狱最黑的一个地方,以前这个地方叫14农场,现在叫莲花垸监狱。”
听到别人这么说,我那本来已经非常难受的心几乎要碎了。
终于,汽车停到了一扇铁门前。
我在铁门看过去,铁门上写着三个灰暗的红色十监区。
我问曾辉“监区是个么意思?监狱大,还是监区大?”
曾辉说“一个监狱分若干监区,就像一个省分为若干市。”
我明白了。
没容我多问,灾民喊开了“都格老子滚下车。”
我们下车站成队形。我满指望可以轻松下了。那个鬼灾民又喊“都蹲下,双手抱头。”
妈的鬼,都到监狱门口了,还抱个么b头?
一个犯子抱住头后,又抬头张望,灾民一个踺步冲上去就是一脚。边踢边骂“你给老子在观察地形,准备跑。”
被踢的那个家伙赶快把头又抱好,头低得更低。
我们在铁门外等了一会儿,等灾民和监院出来的狱警办理交接手续。手续办完,我们被吆喝着报数进入监院。
一踏过铁门,我的心更加沉重起来。我回头望了一眼铁门,铁门啊,我将从此在你的这一头生活十年,脚跨过的铁门多么像人生相似,一脚之差注定了一个人生活的地方。
进了门,我的两只贼眼到处瞄,草草的看了一下,院子里只有五六排烂得不行了的烂砖房,这也是一个监区?我不自觉的咕了一句“监狱就这样?”
走在我前面的一个滚过多板的犯子说“这算是好的监狱了。”
妈的,这也算是好的监狱?看电影中的那些监狱,多少还有个楼房吧,我不相信这是好的监狱。
向前走了十几米,我们转向朝第一排房子走去。第一排房子和第二排房子之间有一块空地。空地那头靠电网墙,这一头修有一个铁门,形成一个独立的小院子。
小院子门口有一个值班的小老头,不凶,较和善的监督我们报数。这个小老头后面我知道他姓付,他是个关系犯,他的一担挑在监狱里给监狱长开小车。
进到小院子,小院子外早已准备好一盏灯,灯下有辆小板车,小板车上放有两个桶,一个桶里面装的米饭,另一个桶里面装的菜。
我们在小院子放下行李,排好队,首先吃饭。
这顿饭是我十个月来吃的最好的一顿,荤菜,肉还多,我当时想,这是不是为欢迎我们新犯子准备的呢??我的心里还真有一点归家的感觉。以后几天,听滚过板的犯子说这天刚好遇到了我们每周三次的加餐。
吃完饭,是清收违禁品活动,我前面说了,共有四次清收,这是第三次,也是规模最大的一次。同样是缴烟,缴火机,也缴绳子、铁器等。
这次清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工作,收绵被,收外衣。一大堆的事务犯在清收,许多好的有牌子的内衣内裤也被没收掉。那些没有被清收的衣服均被印上几个油漆大字莲花垸监狱。
老子的一床新绵絮真是可惜,走的时候,号子老大劝我不要拿走了,说我到了监狱自己是用不到的,这些东西都要被没收,我硬是不信,我还怀疑是老大使鬼,想要我这床新绵絮。新绵絮是我老婆盖过的,还有香味,留给他,不等于把老婆也留给他?最后,这床绵絮还是被没收了。
搜完,一个戴红袖标的犯子让我们整队集合,他给我们训话。
他说“我是受监狱人民警察的委派,代表政府来管理你们,我以后就是你们入监的组长”
这家伙口气不小,说话让人感到高大。这家伙姓桂,时年36岁,本地——地门人。犯盗窃罪判六年。后来,听他说他的关系就是入监队的沈教导员。沈教导员的老屋跟他住隔壁。有这层关系,才被调来当入监队组长。
桂组长有一个明显的生理特点,左眼不好使,眼皮要么关不上,要么关上了睁不开,一不小心眨一下眼睛,眼睛一合就睁不开了,要用手扒。所以,后来我们私下里都喊他“咂眼”。
后来,跟他谈话,知道了他那一只眼睛不听使唤的原因,他的那只眼睛是坐牢后眼皮神经出了问题,再后来,听人私下说,说他才开始坐牢时,灾,被人打成那个样子的。
桂组长给我们训完话,把我们赶进那排房子的第一间。
这间房子原来是入监队的教室,因为入监队还有一百多比我们来的早些的新犯子,他们住满了入监队仅有的四间房屋。我们就不得不住进教室。
走到教室,往屋里一看,这间教室湿气很重,一股霉味,几十张桌椅乱七八糟的摆在房间里。
桂组长安排几个新犯子把桌子码到教室的一角,并对我们说,码桌子的7个人将跟我们分到一个组,这7个人比我们早来一个星期,因为他们比我们早来,我们要听从他们的安排。
桂组长一转身,这7个人中的两个人就开始发挥他们的权力。这两个人一个叫杜小龙,一个叫李勇。他们向我们人群挥手,示意我们过去帮忙。
我们之中的几个年轻人抢先跑过去,几个年龄较大的人也要过去,杜小龙用手档住他们“够了,够了。”
桌子摆完,跟着就布置组长的床。组长独睡一个两层床,他睡下铺,上铺用来摆放他的日用品。他还有一张办公桌,一张办公椅,办公桌上有台电视机。
一间房,课桌占去了一角,桂组长占去了一角,这间房要睡我们四十多人,我猜想不到怎样睡得下。
不一会,有人抬来了塑料布两捆,往地上一仍,铺成两条。然后新犯子们又到仓库里搬出四十多床发霉的垫絮和盖絮,把它他们在塑料布上摆好。单摆摆不开,就垫两层垫絮,桂组长就安排我们两人睡一个床位。
那天晚上还算没有多折腾,到了一两点钟我们就睡下了。虽然大冬天,两人睡一床盖两床被子还是很暖和的,就是太挤,人抱人睡。
我睡的那个位置不好,两个尿桶中的一个正好摆在我的脚头,好在我身体大,形象较威猛,和我睡一床的那个犯子怕我,自己吃点亏,他头朝尿桶,整夜闻骚尿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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