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死刑犯一起度过的日子&nbp;&nbp;(&nbp;四&nbp;)
杨大员闪了。被抢的人和基他三个抢劫的人扭打在一起。
闪到一旁的杨大员也没闲着,他拿着对准路人,警告路人不要管闲事。
杨大员一伙人抢劫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有几个人硬要往前冲,来帮那个被抢的人。这几个人是被抢人的同伴,是走在他后头较远的朋友,还有老婆、孩子。杨大员见实在吓不到这几个人,于是对天开了一枪,枪声一响,这几个人再不上前了,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被抢人挨打。
杨大员忙着吓唬人。而那几个同伙也觉得打人不能够使被抢人平静下来了,他们用刀往被抢人身上捅,直至那人倒下。
那人倒下后,他们四个人讯速穿过公路上了面包车,面包车一溜烟消失在夜空中。
在车上,那三个人都说自己没有往那个被抢者身上要害部位捅,都说他死不了。杨大员也相信,因为他也捅过很多人,没有哪个人被捅死。车开至他们经常聚会的餐馆,他们向女司机付足辛苦费,走进餐馆喝酒分账。
围坐在餐桌,杨大员掏出抢来的钱,统统往桌上一放,一数仅一百三十员。几个人大喊划不来,叫着把这些钱吃完算了。扣除给女司机的钱,他们只能简单地喝了点酒,然后大家就分道扬镳了。
杨大员干了一件很不仗义的事情。这次抢劫实际抢得二千多员,他只拿出了一百三十员充当抢劫的全部战果。此后,在进行此案调查过程中,警方一直在寻找这两千多员的下落,没有一个人承认,杨大员判处死刑后跟我讲过这个事,那两千多员被他隐吞吐了。
两天后,杨大员看电视,电视里发出一条要求市民协助警方破案的消息,说某天在火车站外发生一起抢劫杀人案,并简略地介绍了案发经过,要求市民提供破案线索。
杨大员有些慌了。慌过之后他又镇静下来,他想,无论是他的那个抢劫班子还是他们一起参加抢劫杀人的那几个人,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真名。他决定先在市内找个地方躲起来,然后密切关注其他三人的情况,如果那三人没事,他就不准备跑,那三个人中有一个人出了事,他再逃也来得及。
过了几天,杨大员得到信息那三个人被抓了。杨大员得到消息后没有慌,他从容地到码头买了船票,坐船跑回他四川老家。
回到老家,杨大员投靠了他在城里的姐姐和姐夫。姐夫是当地的林业局长,姐夫把他安排在一片深山里,给他买来一群羊,让他老老实实躲藏在山里放羊,什么时候案子追得不紧了才能上街。
杨大员开始还能遵从姐夫的告诫。几个月后,他忍受不住了,没有女人的日子不好过,他开始经常上街,上街的开销大,到二年后,姐夫给他买的羊越来越少。养羊是不能再干下去了。杨大员认为时间已过去很长了,反正羊也没有什么好养的,干脆回家看看。
他壮着胆子回家了。父母对他说,在他离开家不久,镇派出所的警察来了一次,问了他在不在屋,这以后再没警察来过。听完父母的话,杨大员觉得放心了,就放心大胆地在家里住下来了。
有一天到镇上赶场,他特意从派出所门口走过,想看看派出所警察看到他有什么反应。通过这次大胆的实验,他确认,他已安全了。至少在四川这个地方他是安全的。
虽然他觉得家里是安全的,他仍然在他的床头藏了一把,以对付不测。
大约一个多月后的一天夜里,杨大员正在睡梦中,一阵急促而响亮的“不许动”的声音把他惊醒,他睁开眼,屋内的灯已经被打开,几把黑漆漆的枪口讯速逼进他&nbp;。他猛的侧过身,准备向窗外跑,见窗外也有黑漆漆枪口在等待他,他还来不及摸床头的,他已被几双大手牢牢地摁在了床上。
在被押回宜昌的火车上,杨大员问押解的宜昌警察,为什么他的当地警察不抓他,宜昌警察告诉他,那是为了稳住他。他这才知道他为什么在自己的家里过了几个舒适的日子。
宜昌警察安慰他,要他不要往坏处想,他不会被判死刑的,并列举了一二三条理由,宜昌警察的话起到了效果,杨大员在车上很完全配合押解警察,自己也获得了相应的宽松。
他被戴着脚镣手铐一跑从四川到达到湖北宜昌,他所经过的名个地方,人们都对杨大员投过了好奇的目光。杨大员对这些目光感到有一丝荣耀,他一辈子也没有引起过这么多人的注意,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
杨大员被抓回宜昌后,立即被投入到看守所。看守所里,在拿到判决书之前,他始终相信在列车上警察对他说的话,他自己更觉得他不会被判处死刑。以至于在很长时间里,连他原来监号的那些板脉子都知道他将会被判处死刑,而他自己却深信自己只会判15年。
随着在看守所和杨大员相处时间的推移,我虽然仍不喜欢他,却也在一些方面开始较多地容纳他了,我们之间有时也开些玩笑。
有一次,我看杨大员心情比较好,我问他
“杨大员,坏人找的老婆一般都很漂亮,你的老婆漂不漂亮?”
杨大员回答说
“我们外面混的人想找个丑老婆都找不到,在外面混的女人哪个不漂亮?丑女人都呆在家里做家务哩,那敢出门。”
我问“那你走之后,老婆怎么办?”
在我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监号里许多人都自告奋勇地说“交给我!”
杨大员把他们都看了看,说“你们不行,我要交就交给何老师。”
听到杨大员的话,我一阵高兴,又一阵自豪,还有一阵说不出的心情。
我顺势把玩笑往下演,我对杨大员说“那你就赶快给老婆写个字条,免得我出去的时候他不认我。”
杨大员很慷慨大度地说“没问题。”然后他跑到衣柜里找笔和纸。
我们都没有阻止他。他找好纸和笔后,真的歪歪扭扭地写了几行字,写完以后,他拿给我看,上面写着
“静,我要走了,我走之后,我把你和孩子托个人,这个人是我认为最值得信赖的人,他没有结过婚,有他照顾你和孩子我很放心。”
落款补上了他的“员儿”名字,标上日期。看他那么认真,我笑了起来,我告诉他,我有老婆和孩子,我很爱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当他听我说了这些话后,他象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软了下来,但不一会后,他又打起精神来,他对我说
“不要紧,我不在乎,我老婆也不在乎,你就搞两个老婆。”
他那认真劲,使我继续发笑&nbp;。最后,他硬是把字条塞进我的衣兜,让人无法拒绝。
和杨大员有了语言后,我不再觉得他能坏到哪里去了。
有一次,我询问老大,我问他,像杨大员这样,如果寻求立功会不会保住脑壳,老大是滚过多板的人,见多识广,他说
“我还没见过没有关系又能把死刑改成死缓的,何况杨大员的罪证铁证如山。”
老大和我谈过这些话后,我再也没有想过杨大员能活。
虽然已觉得杨大员再没有生的希望,但我有时拿他开心,要他赶快找立功的机会,以保住脑壳不掉.
每次说这样的话,杨大员都很坚定地说,反正是要死的,何必去供别人,把别人也害死,如果是供了别人,自己被改判死缓,别人判的轻的会在他前头出去,回到社会上也没有办法面对这些人,死了算了。杨大员的这些语言让我觉得他还是讲江湖义气的人,作为平日的为人风格,杨大员还是有长处的,
但从杨大员在此话后的一次和我的谈话中,我看出杨大员有极强的生存愿望。
一天,其他人都到风场里打坐去了,杨大员坐在床沿上抽烟,当我从风场进屋里拿东西时,杨大员喊住我,让我坐在他的旁边,他对我说
“你说我能不能从这里跑出去。”
听到他的话,我吓了一跳,我猜想,他是不是让我帮他逃跑?这种事我绝对不会干。
杨大员从我这种神态中看出我的想法,他说
“你怕什么,我只告诉你我逃跑的方法,不会叫你协助我的。”
看我地神情安定下来,杨大员拍着他坐的床沿,那根床沿可能有二十厘米见方,六七米长,他说
“我想找个人帮忙,把这根床沿拿起来,然后去撬高窗上的铁栅栏,你说撬不撬得开。”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床两头离地面约五六米高的铁栅栏,我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我想了一会,我告诉他
“可以撬开,但你不要瞎想,你没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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