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橪懵了,这怎么又和自己扯上了关系?
姜青山见他茫然,冷嗤一声道“我现在若是把这爵位传给你,你觉得你接得住?我告诉你,这所谓的平宣侯府,就是一个巨大的空壳!若没有其他渠道巩固地位,你以为你还能是平宣侯?”
姜橪只觉得无语。
难道他的仕途,要靠牺牲妹妹的将来么?要是这样,姜芜还不如不回来,她待在自己的北镇抚司,傅珩对她又好,不论如何她也不可能被强迫嫁进北戎然后这一辈子就这么囫囵过去了。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会阻止这件事的,这爵位,你爱给谁给谁吧,不是还有官哥儿吗?”
官哥儿是段姨娘的儿子,打从娘胎里就带了弱症,如今已经四五岁了,可身子骨恐怕还没有人家两三岁的孩子健康。
这是姜橪第一次这么和父亲说话,可是他心里却并不觉得多么愧疚,对父亲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是他?可显然不是,如果他死在了战场上,这个爵位也会有官哥儿顶替,他要的,从来都只是平宣侯府这四个字。
姜橪大步出了书房,他的随从也很少见他这么生气,说话都是战战兢兢的,随从道“今天二小姐那边传话过来了,说是有事要同您商量。”
无论如何,姜橪对姜潞这个妹妹的确是真心实意的好,就像现在,因为姜潞一句话,他就大晚上的直接跑了过去,那随从也是有点憨,只说是姜潞要约他见面,也没说时间,姜橪便自作主张过去了。
他之前在边关待了两三年,那个时候姜潞才十三岁,正是漂亮可爱的时候,每次见了他也是声音糯糯地问好,他回京也才两个多月,兄妹两的关系不至于生疏,却也不得不承认没有之前的亲密了。
他走到姜潞的院子门口,还没等人通报,便做了个嘘声的姿势,屋子里姜潞和丫鬟的对话声隐隐约约传了出来。
“小姐为何这么晚了还要梳妆?”
接着是姜潞的声音“我约了哥哥,说是有事要和他商量,他估计待会就要来了,你吩咐厨房了吗,记得备上甜汤,哥哥最爱吃那个。”
姜橪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没想到这么久了姜潞还是对他的喜好如此了解,他正高兴着,就听那丫鬟道“小姐是想让大少爷帮你对付浮曲阁那位吧?奴婢倒是觉得,小姐不必忧心,毕竟那位马上就要被圣上指婚,以后恐怕要老死在北戎了。”
姜橪的笑意僵在了嘴边,他没想到,原来姜潞也知道这件事,那她知不知道原定的和亲人选是她?
他正这么想着,便听到姜潞说“幸好,若不是我主动请缨,和父亲说让我试试笼络安王,父亲恐怕还没那么快下决定让浮曲阁那位替我去和亲,本来就是,我做了十几年的嫡女,如今她回来,便要让给她么?”
丫鬟自然是说了一番奉承她的话,姜潞听得很是高兴,门外的姜橪听了,却觉得她们的话就像一柄又一柄的尖刀,直愣愣的往他心窝子里戳。
他印象中的姜潞,别说刻意算计别人的前程了,恐怕是连句重话也不会说的,可是刚才,姜潞说的是什么?她说的每一个词,每一个字,自己都认识,但是组合在一起,便是完全陌生的东西,乃至让他觉得姜潞整个人都变得陌生了。
随从自然也是将姜潞说的话全听见了,随从心里只埋怨自己干嘛长了耳朵,这话也是他一个下人能听的?
姜橪在原地站了会,听见姜潞和丫鬟又说了些姜芜的不是,最后在丫鬟正要拉开门去厨房取甜汤的时候,悄悄躲到了一边。
他叹了口气,转身走了,临走时还不忘和门房道“和二小姐说一声,就说我临时有了公务,今晚不能和她商议事情了。”
门房点点头。
既然已经知道她找自己并不是回顾从前旧事,也不是妹妹来关心哥哥,只是希望自己能站在她这边,去对付他真正的妹妹。
姜橪只觉得荒谬。
走着走着,他发觉自己走到了浮曲阁——这里不同于姜府里其他地方,虽然姜府这个地方总体来讲就是没有人气且冷冰冰的,但是两相比较之下,浮曲阁有时候真像个坟堆。
这地方本来不太偏僻,但偏偏姜芜那天辞了几个下人之后,陈姨娘又给她补了几个,新来的下人没有辞退的人多,但好在浮曲阁院子也不大,就这么些人,干活也宽泛许多,但是浮曲阁的下人不像其他院子里的那些爱斗嘴串门,他们经常就是窝在院子里,也不怎么出去,姜芜则是一天到晚甚至都不在府里。
到了晚上,其他人的院子都亮着灯,只有浮曲阁大早便把灯给熄了,像是生怕有人要来访似的。
姜橪今天就要做这个不速之客了。
……
姜芜听见门房通报的时候,的确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姜橪没事来找她干嘛?她简单输了头发穿了衣服,然后就坐在桌前打哈欠,姜橪走进来的时候,她才勉为其难抬了抬眼皮,“坐吧。”
姜橪瞧着一室冷清,便问“你这么早便睡下了?”
姜芜哪能睡这么早,她是在看书,但是又不想把所有灯都点着,到时候引人注意又是麻烦,但她也懒得和姜橪解释,便点了点头。
“这么晚来找我,有事?”姜芜挑了个桌上的果脯扔进嘴里。
姜橪看着她,竟无端有些忐忑“和亲之事,你可知晓?”
谁料,姜芜对这件事情的反应比他想象中的要平静太多太多了,她神情未变,淡淡点头“知道,如果你是来劝我乖乖听话的话,还是请回吧,我不会嫁的,平宣侯府的荣耀和我没什么关系,如果到时候认为我抗旨的话,或者朝廷要缉拿我,那也请便。”
姜橪神色复杂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姜芜挑挑眉“那请问你的意思是?”
桌上的灯火忽明忽暗,两张相似的脸凝视着对方,心里想的却是南辕北辙的内容。
接着便听姜橪道“此事,圣上不会亲自下旨,所以,只要在公主册封典礼之前,都可以转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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