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想跟他离婚?你不是说你们感情挺好的么。”
“我随便他们折腾吧,爱怎样就怎样。”
她针对的不是韩箫音,而是被反复折腾的筋疲力尽。她气秦何不负责任,气自己一再妥协,秦何要跟她离婚,假如没有孩子,离就离吧,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说孩子怎么办了吗?”
“还没谈到孩子。”
沈溪问不出口的是他有没有提到自己,转念想到韩箫音刚才说过了,秦何要把属于他的财产给小荷,这个家里除了他的,就是他母亲的。
哪会考虑我,我一无所有。
其实”,韩箫音咬了咬嘴唇“其实我不懂秦何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出离婚,被告我写的是你和你丈夫,在法庭上见一见,你们还能沟通沟通。”
“你说什么?被告写的是我和秦何?是我婆婆同意的?”
“不这么写没法起诉。”
沈溪替韩箫音捏了把汗“你最好跟我婆婆商量一下,没别的事,我要去班里看看。”
“沈老师,也许有些事涉及到你的家庭,你不愿跟我说,但我想提醒你的是,如果你丈夫有家庭暴力、婚外情等等过错行为,一定不要隐瞒,这是对你有利的证据。”
沈溪没表态,此时她对离婚的概念只停留在概念上,还没真正落到心里,走到无人处就给小荷打了电话,小荷应该放学了。
“小荷你没回家?在哪呢?怎么这么吵。”
“妈,姑姑带我去饭店吃饭,我们现在在商场里。”
“喂,喂,听得见吗?”沈溪听出是曹绣的声音,她不应该很忙吗,现在一天到晚围着小荷转算怎么回事“姐,你又为小荷花钱了。”
“你还不知道我跟你姐夫,最不缺的就是钱,我正在给小荷挑内衣呢,她都这么大姑娘了,连件像样的内衣都没有,你这当妈的不称职啊。这件多少钱?四百?来两件,小荷你喜欢吗?好,包上吧,喂,你在听吗?”
沈溪咽了口口水“姐,我在家做几个菜,你和姐夫来我们家吃饭吧。”
“我都在米其林餐厅定好位置了,小荷要吃牛排,你会做吗?你的手艺比得上米其林大厨啊。”
一阵爽朗的刺耳的笑声。
“行了,你放心,小荷跟着我,绝对过的是上等生活,等会吃完饭我带她去看音乐会,今天有钢琴大师的演奏,让小荷熏陶熏陶。”
沈溪竟笑了,笑里有顾虑,疑惑,难受,但也有一点欣慰。
这点欣慰来源于在她设想的理想生活框架里,她的孩子,秦小荷,就应该过上这样的生活吧。
拥有跟她的童年完全不一样的童年,有人爱,有物质,也有眼界。
曹绣说“晚上太晚了的话,我就不送小荷回去了,小荷答应住我家了,省得来回折腾。”
沈溪听着,欣慰感随即消失了,像从童话跌落到现实。
“沈老师,你有空吗?”是园里的顾老师。
“我有节兴趣托班课。”
“赵园长不说了吗,请校外的老师来上课,你怎么还亲自上课啊,不要早点回家陪女儿。”
“女儿有人陪,我回家也没事。”
“这样啊。”顾老师似乎看穿了沈溪的谎言,笑道“其实我是来跟你商量性教育课程的事的,我向赵园长汇报过了,赵园长同意把这份工作交给你。”
“交给我?顾老师你是学心理学的,知道怎么安排这种课程,我是一窍不通。”
“实际上心理学和性教育学是两码事,我也不懂,赵园长之所以把这个任务交给你,是看你最近不是老被误解么,你把课程安排好了,让家长们信服了,大家就觉得你是一个有真才实干的老师,赵园长认为这是一个机会。”
谁心里不清楚安排性教育课程不是个好差事,不被家长骂就谢天谢地了。还说新园长来了,她沈溪就有机会呢,结婚生过孩子的女人哪有那么多机会,保持稳定都要付出极大的努力。
顾老师是去年刚进来的老师,但她不亏是学心理学的,晓之以情,动之以情,外加带上领导来施压,把沈溪当作不懂职场准则的小老师了,她把烂摊子踢过来,沈溪竟无力回绝。
不是顺从她,而是不愿跟新上任的园长闹不愉快,在秦何提出离婚的节骨眼上,工作很珍贵。真离了,她肯定要争取小荷的抚养权,那么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是优势。
想到这,好像她已经为离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似乎对秦何会提出离婚毫不惊讶,甚至还有微微的期盼。
如同从黑暗的房间里逃到明朗的秋空下,贪婪地沐浴阳光。
韩箫音在地铁里的等候椅上静静地坐了十几分钟,案子的走向直奔着“吃力不讨好”而去,十头牛都拉不回。
别说沈溪了,她也不耐烦了,想到烂泥扶不上墙一样的秦何就窝火,每次跟他沟通,就跟打发时间聊家常似的,一点一家之主的主见也没有。
想找人说说烦恼,可工作时间谁有闲工夫做“垃圾桶”呢,闷闷不乐,她对着身后的地铁自拍了一张照片,发到朋友圈里,配文想吃红柳枝烤羊肉,十串起吃那种。
上地铁时,手机叮咚作响,她打开一看,是范淇点赞了她的发文,并回复哇,我也想吃烤羊肉,美女带上我,后面跟了个“飞吻”的表情。
韩箫音点开范淇的微信,第一条是他跟他女朋友的合影,两个人脸贴脸“比心”。
恶心!
没有责任感的人,就可以活得如此潇洒,韩箫音毫不犹豫地删掉了他的微信,想起了沈溪身上的疤痕,更想吃红柳枝烤羊肉了,从包里拿出一个奶酪条放进嘴里。奶酪条是她父母买给路向往吃的,路向往硬要往她包里塞上几个。
这孩子,跟奶酪条一样甜。
可是,当初是她自己决定接下这个案子的,假如她非不肯接,李婆再逼她也没用,韩箫音嚼碎奶酪条,听到了梦想受挫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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