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溃败的士兵,广放暴跳如雷,宛如一只发疯的雌性猴子,猛地拔出佩剑,对着身旁企图逃跑的两个士兵挥砍两下,“都给吾站住!通通站住!不准后撤,继续上!后撤者,斩!”
“都尉,攻城锤都被天威摧毁了,吾等无力与之一战啊!”
“是啊!吾都看到了,刚才城头上的方士随手一指,攻城锤直接被天威毁灭,甚至狗蛋儿都被炸的肢体破碎了。”
“都尉,撤吧!高密县攻不下来的。”
“呜呜呜呜,吾不想被天威杀死啊。”
“都尉……”
广放铠甲一抖,一脚踢翻身旁一个逃跑的士卒,义愤填膺,怒斥一声,“荒谬!吾等代表天子,天意在胶东,天威在胶东!继续上!不准后撤!”
看着如潮水一般逃跑的士兵,他大手一挥,“督战队何在?将后撤士兵砍杀!”
“诺!”
霎时,
“轰!”的一声。
一排拿着散发着银色光芒铁剑的士兵整齐划一的从后方冲出来。
“嗡!”
剑出,准备格杀。
俄而,一阵略显苍老的声音从大军后方传来:“都住手!”
广放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立刻扭头,不甘心地说道:“郡守!”
马宁压低眉头,眼睛微微一眯,将充满血丝的瞳孔掩盖在眼皮之下,“大军后撤二十里!全军修整,明日再战!”
“可此时高密县中贼子正疲,乘胜追击,不出两个时辰,一定可以拿下南门的啊。”
马宁怒甩衣袖,右手指着全场溃逃的胶东士兵,“汝好好看看!刚才那几股震天之声后,吾等将士,可有一战之力?”
广放上齿咬着嘴唇,不甘心地打量全场,发现所有的士兵都在逃跑,根本没有人继续冲锋。
那黑压压的逃跑队伍逼迫后方冲锋的士兵调头撤退,否则,将会被逃跑的大部队踩成肉泥。
“咳咳咳!”马宁急地咳嗽两声,沉声道:“汝看到了?军心不稳,如何再战?马上后撤,休整军队!另外,立刻从其他地方调兵,将胶东可战之兵通通调来!”
他呼吸声厚重,似乎也被刚才的爆炸声惊吓到了,声音显得格外沧桑,吩咐道:“北门、东门只留斥候、百人军队,其他士兵通通征调到南门!明日,吾要合胶东诸县之力,攻破此城!”
广放脸色一变,担忧地说道:“东门、北门不防,他们逃跑了怎么办啊。”
马宁冷哼一声,用阴翳的目光盯着城头那个身影,“哼,再跑不也是在吾胶东地界?他若是出城,正好给吾等包围的机会!别忘了,根据情报,他们只有一千人。只要不是攻城战,吾不信这一千人能够和吾万人大军一战!”
他顿了顿,声音森然,冷意十足,“当然,若是他们妄图渡河……胶西国会动手的!吾刚才又让斥候渡河前往胶西了,只要淮河上出现大量的军队,胶西会直接动用床弩!”
“胶西有床弩?”
“有!当初西楚霸王逼迫高祖交出咸阳之后,将咸阳的武器库搜刮殆尽,其中尚存的三十架床弩被他带到了鲁地!”马宁声音发颤,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惶恐,“七十多年过去了,世人可还记得大秦床弩的厉害?”
广放叹息道:“郡守,为何吾等不借几架床弩攻城?”
“不是吾不肯借,而是床弩每次移动,都必须由长安批准!胶西于王没有分得产盐之利,自然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将床弩送到胶东郡!汝知足吧,胶西能够出兵阻断淮河,已经给足胶东康王面子了。”
广放不甘心地捏紧拳头,任由拳头“嘎嘣嘎嘣”的响,重重一叹,“唉!”
他不甘心的将佩剑收起来,下达了撤退的命令,“鸣金、收兵。”
“诺!”
不一会儿,战场上回荡着铜锣声。
“当当当当!”
“当当当当!”
……
高密县城墙之上,
白明哲听到鸣金声,看到敌军撤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长呼一口气后,畅快地说道:“看来这一次攻击是吾等成功了。”
“噗!”张伯伫立着,“喝”的一声,吐出一口血痰,拱手,“白公神威!他们已经吓破胆啊,短时间内不会再组织进攻了。”
白明哲点点头,沉声道:“即便如此,也不可太过掉以轻心。立刻安排人收敛阵亡将士的尸体,将阵亡之人姓名、籍贯统计出来之后,交到叶楚平手中。待战争结束,将胶东均彻底拿下后,吾会亲自抄了马宁的家,将其贪污的金银拿出一部分,分给阵亡将士之家属!每人,最少一金!”
“另,将城中猪、羊集中在一起,今日所有参战士兵,一人两斤肉,受伤士兵,一人一斤酒。同理,战争结束,吾会给他们发放金银,每人,最少五千钱!”
“诺!”张伯大喜,弯腰拱手。
当兵之人,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无非就是为了混口饭吃,为家中父老免除徭役。
如今白明哲给肉吃,给酒喝,还发钱!
有如此统帅,将士焉能不卖命?
然而,还能等二人高兴完,一个坏消息降临了。
“报!!!”
脚步声急促缭乱,“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报!!!”
忽然,一名中尉甲士气喘吁吁地跑上城墙,
“白公、校尉,不好了!”
这让刚打算离去的张伯顿时停下了脚步,而白明哲则是心脏猛地一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何事令汝如此惊慌?”
“白公,校尉,宋湘不见了!”
“什么?!”白明哲和张伯脸色瞬间惊变,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尖叫一声。
不等张伯反应过来,白明哲一步上前,两只手搭在这名中尉甲士的肩膀上,神色焦急,急匆匆地问道:怎么会不见了?什么时候的事?”
“回白公,因为敌军攻城,梁国士卒仅留下两个人看守,其他的兄弟都上城死守了。也许是人少,防守太过薄弱,看守牢房的兄弟被人用利刃抹了喉咙,关押宋湘的门锁被人砸断了。根据周围牢房的囚犯回答,他是被一群穿着黑衣的人救走的。具体解救的时间,应该是一个时辰之前!”这个中尉甲士哭丧着脸,“吾等实在没有想到会有人不顾一切,营救宋湘。”
“人都被救走一个时辰了。”白明哲眼中阴晴不定,气的直跺脚,“该死的,出大事了!”
叶楚平不明所以,小声说道:“白公,宋湘即便被救走,也影响不了什么。他属下士卒的武器都被收缴了,那八百多个人也都被看押在一块空地上。即便宋湘同士卒汇合,也无力兴风作浪!”
白明哲苦笑一声,“如果真的是这么简单就好了!虽然吾等忙于守城,对牢狱的看守较为薄弱,但,那群黑衣人能够悄无声息的潜入牢房,一定不是简单角色!吾就怕,是高密县中的豪强、大地主插手了。”
“自秦灭六国之后,六国贵族后裔,除被嬴政强行迁移到咸阳的,剩下的都在原本的国土上扎根发芽。一百多年过去,他们当中发展起来的,被称为豪强!稍微弱小的,也是大地主级别的!”
顿了顿,他语气沉重,“这群人,一旦发力,很难对付!若是他们将家中奴仆、随从拉出来,足够组建一只千人军队!虽大汉严禁私人藏匿甲胄、武器,但此地距离长安甚远,又有马宁、宋湘直流作为后盾,谁又说得准呢?从宋湘被悄无声息地营救出来这一点来看,他们……在高密县的手段,几近通天!”
“若是这群人带领奴仆、随从冲击武器库……即便他们武器落后,但碍于人多,吾等必须分出三百,甚至更多人去防守。这个场面,吾可不想看到。”
他扭头看着张伯,声音低沉,“张公,吾建议立刻派梁国士卒看守武器库,防止内鬼将武器暗中运出!同时,立刻安排新招募的一百人在城中搜查,务必要找到宋湘的位置。若是让他和亲卫、手下汇合,吾等会很麻烦!”
“最后,再派遣说客,前往城中豪强、地主府邸,告诉他们:吾以太原君之名保证,只要他们交出宋湘,守城成功后,绝对不动他们一分一毫的家产,同时,事成之后,吾愿意给他们更多的产盐经营权!”
张伯没有丝毫废话,左手按着腰间的佩剑,点点头,“诺。”
他对着刚才前来汇报的士兵挥挥手,“石泽,立刻征调五十名兄弟,跟我来!”
“诺!”
白明哲再次看了一眼胶东军队撤退的方向,呢喃细语,“冯驹,别让我失望啊,燕国士兵里面可是有一千擅骑者。我能不能活命,就看你们的了。”
叶楚平侍奉在一旁,“白公,城头风大,请下城休息吧,叛军攻城的时候,属下再通知您。”
“嗯。”白明哲点点头,“楚平,抓紧时间安排可信之人,继续收集吾之前让汝收集的东西,还是越多越好。切记,制作工艺,一定要严格保密。所有参与制作的士卒,皆要登记在册!”
“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