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湘笑嘻嘻的从城墙上走下来,他灵活得像一只兔子,一溜烟地跑到了张伯旁,搓了搓手,抬起头,谄媚一笑,“张校尉,敢问陛下让君接管高密县之城防,所为何事?”
张伯鄙夷地看了一眼,哼哼一声,“哼,此乃军国大计,岂是汝可以打听?少废话,赶紧让汝的人从城墙上下来。还有,汝先别走,随吾一同去拜见太原君!吾梁国之士兵,皆归太原君管辖。”
“啊,太原君?”宋湘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君的意思是,太原君在吾高密县?”
他娘的,这家伙什么时候进高密的?
自己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收到?
距离淮河最近的城门,就是他把守的西门。按理说,如果有人从西边进入胶东郡境内,都会从西门入城。
有近路,谁会走远路。
难道这个太原君不按套路出牌?
天杀的!这个幺儿!
宋湘肺都气炸了,宛如一个被人玩弄了感情的娇弱少女,在心底不断地咒骂,“别让老子知道谁放太原君进城的,否则,一定宰了他!!”
虽然愤怒,但他还是得表现出一副高兴的样子,笑眯眯地说道:“校尉放心,吾已经派人去通知了。只要梁队到达城门,吾的人会自动下城,听候君之差遣。”
“那就好。”张伯对这个行为略微满意,“这里自然会有人处理,汝现在跟我去太原君所在之地吧!”
“诺!”宋湘低着头,瞳孔中闪过一丝阴霾,挥挥手,示意自己的亲兵跟上。
张伯在马上继续说道:“让汝的亲兵都散开吧。太原君身份金贵,汝这群亲兵只会惊扰。有吾梁国勇士在,汝不会出事。”
宋湘嘴巴微微一张,想要说什么,但迫于威压,最终还是没有敢开口,只能阴沉着脸,应和一声,“诺!”
此时对面人多势众,他又不想背负叛国罪名,因此只好妥协。
否则,只要把张伯挟持……
他扭头,看着身后那几个穿着铁铠的士兵,沉声道:“尔等先去护卫县尉公的安全,吾这里有梁国勇士护卫,一时半会儿出不了大问题!”
他相信,这群亲兵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
假护卫之名,行汇报之实。
“诺!”
张伯低沉的说道:“走吧!”
“诺!”宋湘从亲兵手里接过缰绳,纵身上马,然后就被梁国甲士重重包围,动弹不得。
看到宋湘已经被“拿下”,张伯对着阴暗处笑着说道:“叶兄,太原君所在何处?”
叶楚平两腿用力一夹,骑马上前。
马蹄声清脆,“嘎达!嘎达!嘎达!”
“白公位于城内一处客舍,诸君随吾前去拜见白公吧!”
宋湘疑惑地看了一眼这个骑马出来、一身黑色甲胄,头盔之上存在黑色盔缨的人。
在有幸瞟了一眼侧颜之后,呢喃呓语,“中尉甲士的装扮……咦,这个人怎么有些眼熟……我是不是见过。到底在哪里见过呢……”
没有理会疑惑的宋湘,叶楚平高呼一声,“诸君跟紧,吾要疾驰了。”
张伯哈哈一笑,“叶兄尽管放心,吾这次支援太原君的一千人中,有一百骑兵,他们皆是昔年参加过七国之乱的勇士!别的不敢保证,他们的骑术,不在儒生‘御’术之下!若是下马,战斗力可与大汉北军甲士一战!”
“哈哈哈,那就好!吾就不客气了!”叶楚平说完,猛地一甩缰绳。
“唰!”
手中鞭子一挥,“啪!”
“驾!驾!”
“驾!”
张伯看着叶楚平的背影,高呼一声,“诸君,跟紧!”
接着,他也猛地一甩缰绳。
“驾!”
霎时,凌乱的马蹄声化作雷声,在城内轰鸣肆虐,侵扰着百姓的耳膜。
“驾!”
“驾!”
“嘎达!嘎达!嘎达!嘎达!”
“驾!!”
宋湘也被迫进行他人生中的第一次飙马。
“驾!”
…………
小半炷香后
张伯的人出现在白明哲所在客舍之外。
他勒住缰绳,原地不动,喝道:“七十人将此地围住,没有吾或者太原君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外出!二十人进入客舍进行搜查,所有可疑之人,皆拿下!务必要保证太原君的安全!剩下的十人,负责护卫……”
叶楚平猜到了接下来的命令,急忙说道:“张校尉,太原君身边有吾大汉北军甲士护卫,就不用了劳烦梁国勇士了。剩下的十人,能否委屈一下,帮助看管马匹?”
张伯点头答应,“必然如此,就听叶兄的。剩下的人,去马厩看管马匹!”
随后,他瞟了一眼喘着粗气的宋湘,微微一笑,“校尉,请下马吧。”
“啊,哦,好。”
宋湘费了半天的劲儿,才从马上下来。
之后,他,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满头大汗。
“呼!呼!呼!”
他多年在此养尊处优,哪有骑马驰骋的经历?
刚才在城中骑马,如果不是迫于周围梁国士兵的压力,他才不会起得那么快。
他气喘吁吁,看着眼前这个客舍,颇感意外。
这里不就是欠着他几十块金饼的小子居住的位置吗?
他暗自盘算,正好!要到了金饼,拿来孝敬太原君!
因为太累了,想了一会儿,他又低着头,加速喘气。
“呼!呼!呼!”
张伯对此嗤之以鼻,“来人,把宋校尉扶起来,别让他着凉了。”
他又笑着对叶楚平说道:“叶兄,请带路吧。”
“诺!”
在宋湘被搀扶起来之后,几人进入客舍,在客舍老板地引领下,来到了白明哲居住的房间门口。
同周围几个中尉甲士点头问好之后,张伯敲响了房门。
“咚!咚!咚!”
“咚!咚!咚!”
“何事?”白明哲的声音传出来。
“启禀太原君,属下乃梁国校尉张伯,奉陛下之命、君之调令,前来支援!”
白明哲的声音再次传出,“请稍等片刻,本君更换服饰!”
“诺!”
张伯后退几步,静静地恭候。
而一旁的宋湘则是两股战战,惶恐不安。
这声音……愈听愈熟悉。
他环视四周,打量着看守房门的人,
这群人……越看越眼熟。
难不成……
越想越害怕,他惊恐地盯着房门,汗如雨下,心脏颤抖。
不会吧!一定不是!
那天递给自己名谒的家伙不在!
一定是记错了!
绝对不是!
如果不是被人用长槊抵着后背,他说不定已经冲出这个客舍,逃跑了。
叶楚平双手环胸,笑呵呵地说道:“宋校尉,君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身体不断地颤抖呀。”
宋湘用擦了擦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颤巍巍地说道:“没什么,天有点凉罢了。”
“哦,吾还以为君是紧张呢。别紧张,拿出校尉的气势来!”
“好!兄弟放心,吾没事了。”宋湘笑了笑,感谢这个安慰自己的“眼熟之人”。
然而他还没有高兴五秒钟,叶楚平接下来的话,让他如置冰窟,“前几天君堵着太原君收进城费,以及声称出城需要缴纳出城税的时候的自信,鄙人至今难以忘怀呢。”
“哦,收入城费……出城费呀。”宋湘笑了笑,嘴角一抽搐,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了。
蓦然!
“轰!”
脑海爆炸,思绪紊乱。
刚刚这个人说了啥?
堵着太原君收入城费?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真是……
呜呜呜呜,倒了大霉了!
他快要哭出来了……
不会吧!真的是那个小子?
还记得,自己不仅仅是想要收费,甚至还敲诈了吧?
也就是说,佟木峰那两千石盐,被自己高价卖给了太原君?
可以说这是误会吗?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宋湘脸色苍白,双目失色,呆若木鸡,大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死定了!
“咣当!”他一屁股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地盯着房门。
一滩淡黄色的液体伴随着骚臭味,出现在他屁股下面。
张伯拱了拱鼻子,看着地面,额头瞬间一黑,“咦!汝在干什么?尿了?”
叶楚平皱着眉头,“恐怕不止……味道有点大。”
担心在白明哲面前留下坏印象,张伯急忙喊了一声,“来人,把这里打扫干净,顺便把家伙拖下去洗干净!给他换身干净的衣服之后,再带上来!”
两名梁国士兵听到命令之后,急匆匆地跑过来,一同拱手,“诺!”
“晦气!”张伯看着宋湘的背影,骂了一声,“这么点小场面就紧张成这样。这要是有幸见到了陛下,岂不是直接吓死了?”
叶楚平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张公,他这是吓得。如果是君堵住太原君,还加倍索要了进城费,君会什么表情?”
张伯突然一愣,随即目眦尽裂,“堵住太原君?他活得不耐烦了吧!太原君为天下百姓率先开仓廪,这小子竟然……该死!”
梁国也是螟虫之灾的受害者,正是白明哲的带头作用,致使全国上下,仓廪大开,上万百姓有了度过寒冬的粮食。
也正是因为这份恩情,他的父亲才上书祈求梁王,让自己带兵前来支援。
如今听到自己尊敬的人竟然被堵了,这让张伯冷静不下来。
“张公毋急。梁国勇士已经控制了高密县,怎么处置这个家伙,就看白公的意思了?”
“呼!”长呼一口气,张伯压制住心中的愤怒,低吼一声,“叶兄言之有理!那吾就静候太原君的吩咐吧。”
虽然这么说,但宋湘在他的眼中,已经是一个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