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出口
白明哲拿着荀子印玺,仔细把玩,他身旁的苏建也对这印玺异常好奇,“小兄弟竟然能把荀子之印赢了过来,当真是大才之人。想那董子这五年间夜不能寐,为了要回这荀子印玺,不知耗费了多少心神。结果到最后,印玺竟然到了小兄弟手中。”
“苏兄客气了,若是不介意,叫吾明哲就好。”白明哲哈哈一笑,将荀子印玺递给苏建,让他也仔细看一看,“苏兄,敢问这荀子印玺有何特殊之处?为何在吕步舒心中,此物堪比五百金以及《孙子兵法》价值的总和?”
“明哲有所不知啊,荀子乃子夏传人,子夏乃公羊学派开创者。这荀子之印,不仅仅是一块先辈印玺,更是乃公羊学派传承印玺。持有印玺者,将会是下一任公羊学派的领袖。”苏建的目光聚集在印玺之上,同时大量的传闻从嘴里念叨出来,“当今陛下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意味着儒家将会是天下第一显学。而作为儒家中第一大派的公羊学派,其领袖自然就是镇压儒家文道气运的大宗师。”
他脸上表现着明显的羡慕,将荀子之印重新还给白明哲,继续说道:“如今贤弟得到此印,代表董子百年之后,汝将会是公羊新的的领袖!届时,若汝以此印为信物,可号令天下儒生。”
这一次轮到白明哲倒吸一口凉气,“号令天下儒生?!”
也许在苏建心里,这只是一方统率儒家的印玺,但是在白明哲心里,已经上升到和传国玉玺比肩的地步了。
儒家后来的盛况,当今时代,没有人比他更了解了。
那可是门徒遍天下,触手渗透至朝堂、军队、商业等各大领域的霸主!
若是真的能够号令天下儒生,推翻皇帝都有可能。
换句话说,这不只是一块印玺,这还是一块索命符。一块被统治者忌惮的索命符。
怪不得在吕步舒心目中的价值这么大,原来还有这么一层用意。
想到这里,白明哲忍不住暗骂一句,“他奶奶的,没想到竟然这么厉害。怪不得我拿印玺的时候,吕步舒一直在瞪我,好像我是他杀父仇人似的。”
联想到此印的重要性,白明哲深呼吸,平复心情,拱手作揖,向苏建请教道:“苏兄,如今印玺在小弟手里,应该怎么处理比较好?小弟还没有统领天下儒生的打算。”
苏建神色错愕,感到很吃惊,“贤弟,这可是儒家下一代的信物,汝竟然不感兴趣?”
“非也,不是不感兴趣,而是不敢感兴趣。这玩儿就是一碗烫手的菽,被天下儒生觊觎的菽。若是没有董子钦定,万一有大批好事之人找上门来,以证儒家大道之名,同小弟比试,那小弟岂不是永无安宁之日?再者小弟不是儒生,不敢持有此物,还不如用它换取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苏建点点头,认为说得很对,同时补充道:“贤弟言之有理,不仅局限于汝刚才说的,吕步舒知晓此物外汝手中,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据为兄所知,他与一列侯家族交好,若是列侯亲自上门,汝恐有无妄之灾。”
白明哲眉头一皱,拱手请教:“敢问苏兄,是哪位列侯?”
“具体的为兄也不清楚,只知道那位列侯祖上出自军方,是一个实打实的将军!”苏建好心提醒道,“贤弟,汝身怀《孙子兵法》,怀觊觎之心者恐不在少数。依为兄之见,还是早日从军方找一个强大的靠山为妙。虽军方很多将军没有封侯,但是仅凭他们掌握军队这一点,大多数的列侯都不敢招惹的。”
白明哲莞尔一笑,委婉拒绝,“多谢兄长好意,小弟会好好思考的。”
如今傍上了卫青的大腿,还需要找其他的将军?
别的不多说,记得不久之后就要发生龙城之战了吧……那一战,可是打出来很多侯爵呢。
届时,有关内侯卫青在,除了刘彻,谁还会轻易招惹自己?
卫青成为自己“举主”之后,就意味着,自己的身上已经被打上了卫青系的标签,这辈子注定要和其他派系的人走上敌对。
苏建沉吟一声,对刚才的询问给出答案,“若是贤弟不想持有这块荀子之印,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它送还太学,交到董子手中。虽然董子已经退出朝堂五载,然其影响力,却丝毫没有减弱。君将他多年的心头之病解决,无异于卖了一个人情。”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白明哲被指点之后,恍然大悟。
若真的同苏建所言,欠自己人情的不仅仅是董仲舒,还有下任公羊领袖、太学祭酒!
这个买卖,怎么看都划得来。
就这么办!
恐夜长梦多,白明哲急忙拱手,“苏兄,事不宜迟,小弟这就去寻找董子,将此物呈上。君今日之恩,小弟铭记于心,改日请苏兄喝酒,不醉不归!”
“贤弟尽管去。”苏建慷慨一笑,“为兄还要维持西市秩序,恕不能奉陪,”
白明哲再次拱手作揖,“苏兄,告辞!”
“保重!”苏建抱拳行礼之后,留下一个笑脸,然后转身返回西市,重新维持秩序。
白明哲将目光放在紧跟着自己的那个卖鸡大叔身上,抱拳道:“店主,还要耽搁君一段时间了。待见完董子,鄙人就可以带这五只鸡回家了。”
“无妨!君乃有才之人,为君办事,乃小人之荣幸。”
白明哲先道谢,然后请教“敢问君可知董子住所?”
卖鸡大叔点点头,实诚地说道:“这是自然,请君移步,随小人来。”
“好!”
……
……
一炷香之后,他们两个人出现在距离太学不远的一个小巷中。
卖鸡大叔指着出口,脸上挂满了灿烂的笑容,“君别看此路狭窄,想要快速到达董子住所,只有这一条捷径可走。”
不知为何,白明哲的右眼皮跳得很厉害,急忙说道:“此地距离董子所居之地还有多远?”
卖鸡之人盘算了一阵,回答道:“不足五百步!”
“赶紧出发,这里让吾有些发慌。”白明哲急忙催促。
俄尔,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阴沉的笑声,“桀桀桀桀桀,想跑,做梦呢?”
紧接着,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布甲晃动起来的声音,“咣!咣!咣!咣!”
“就是那个小子,围起来!”
二十来名穿着布甲的士兵突然出现在小巷的两侧,骤然,他们一拥而上,把白明哲围在中央。
看到军队,那个卖鸡的大叔吓得腿都软了,他看着为首之人那明晃晃的银色刀刃,把鸡一丢,直接瘫坐在地上,“各位军爷,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被这阵势吓了一跳,白明哲警惕之心大起,怒斥一声,“尔等何人!”
为首之人冷声说道:“吾等乃平曲侯之部曲!汝拿了不该拿的东西,跟吾等走一趟吧!”
“平曲侯?”听到军队来历,白明哲急忙在脑海中搜索。
平曲侯周坚,周勃之子,周亚夫之弟!
军方之人?真让苏建说中了!
这群人找自己麻烦,绝对和吕步舒有关!
虽然对面人多,但是其实不能丢,于是,他高声呵斥,“未经陛下允许,私自在长安城中调兵,平曲侯这是打算谋反吗?若是被右内史禀告陛下,平曲侯至少也被削减三百户食邑!”
“桀桀桀桀桀,小子,这汝就别管了!吾等自由解决之法!”
白明哲脸色逐渐变得难看,“尔等如此自信,难不成右内史……”
“桀桀桀桀桀,小子,有些事情,还是别知道的好。虽然不知道汝之来历,不过奉劝一句,长安城中的水很深!深到陛下都不一定能够蹚出来。识相点,赶紧跟吾等走!不然,汝就别走了!”
“尔等!”白明哲看着眼前杀气腾腾的士兵,无奈叹了一口气。
不得已,他只好蹲下,靠近卖鸡大叔身旁,嘴巴附在其耳边,轻声道:“君且别慌,一会儿吾跟随他们离开之后,请君前往卫侍中府邸,请门房告诉卫侍中:白明哲被周亚夫之后掳走,请他立刻组织救援。”
卖鸡大叔听到侍中二字,不知从哪里突然提起一口气,猛的点了点头,回应道:“先生放心!小人一定办到!”
“嗯。”白明哲点点头,对领头之人说道,“尔等找的是吾,与这位大叔没有关系,可否放他离开?”
领头的将领点点头,答应了,“在长安城中杀人的过失,吾等也不愿意承担。只要汝愿意配合,吾等自然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白明哲点点头,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朗声道:“那好,吾与尔等走!”
“痛快!请吧!吾家少爷在酒楼中准备了好菜,等君赴宴!”
虽然答应了,但那十几名布甲士兵依旧拿着马槊,用尖端抵着白明哲的后背,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
伴随着“哗啦啦!”的声音,十几个人走出了这个巷子。而刚才那个卖鸡之人,颤抖地站起来,看了看在巷子中“扑棱棱”乱飞的鸡,咬咬牙,向卫青府邸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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