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1 / 1)

这一日,文度正在向皇上汇报布控记录。皇上看完了呈报,将其放在案上,突然目光望向一处道,“最近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回皇上,没有发现那边有什么异动。”文度一揖道。

皇上有些烦躁,“朕真的快忍受不了了!每日看到他有恃无恐、趾高气扬的样子,朕心里就堵得慌!”

“皇上,卑职无能!”

皇上轻叹一声,“清远侯在京城各个衙门都渗透了他的势力,想要查明哪有那么容易?就算查明了,还要慢慢部署,这样一来,几年都完成不了,而且中间一个环节出现问题就可能前功尽弃。朕有些等不及了!不如,咱们就用最后那个计划吧?虽然胜算不大,但来得干脆。叶勋最近怎么样?在兵部做得还顺心吧?”

自从叶勋去了兵部,皇上就不让文度每日汇报他的日程了。“回皇上,叶勋去了兵部,每日按时到部,不曾懈怠,一切都还算循规蹈矩,没有什么大差错。只有上个月他的发小林灿的父亲去世,他请了三日假。”

“叶勋对他这个发小真挺够意思的,请三日假要扣大半个月的俸禄,他那么抠的人竟舍得?”皇上不无嘲讽地道。

“那个林潇潇只知吃喝玩乐,正事什么都不会做,连父亲的葬礼都是叶勋一手操办的。叶勋对他可谓尽心尽力,一连三日吃住都在林家。不过,以卑职对他们的了解,林潇潇也绝不会亏待他,林家很是富足,林潇潇给他的补偿肯定比俸禄高出几倍。”文度分析道。

“原来如此。”皇上勾动嘴角笑了一下,“朕好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了。每次上朝他又躲在最后,不声不响的。朕最近很忙,但也是为了以后的计划有意要冷着他……”

“皇上,卑职有一事心中疑惑,一直犹豫未向皇上禀明,就是…卑职感觉清远侯有意在拉拢叶勋……”文度道。

“哦?”皇上转脸看他,思忖了一下道,“其实朕也有这种感觉。虽然清远侯每次见到他常对其出言不逊,却又处处关注他。但朕认为清远侯只是爱才,对叶勋惺惺相惜也是有的。”

“皇上,不单如此,叶勋父亲寿辰那日,清远侯还派人送去了贺礼。”

“清远侯给他送礼?”皇上的表情颇有些玩味,“叶勋收了吗?”

“没有。叶勋直接就让那人带回去了。”

皇上心下稍宽,嘴角浮现一丝浅笑。

“但是,清远侯不肯罢休,他又让那人带了那件礼品去游说。不知跟叶勋说了什么,他竟然收下了礼物。”

“收了?”皇上不敢相信的拧着眉头问,“大胆!他竟然敢收!你为什么不早跟朕禀报!”

文度连忙跪下惶恐道,“皇上,卑职觉得里面定有缘由!清远侯送的礼物也许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或是叶勋碍于情面不得不收?以卑职对他的了解,贵重的礼物,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收的。”

“所以,我们要加快部署,不然咱们的人都被别人拐跑了!至于叶勋,趁今天下午朕有空,把他叫来,朕要给他点警告,好好敲打敲打他!也好为不久的行动做个铺垫。你起来吧。兴旺!”皇上冲着门口喊。

兴旺进屋,躬身道,“皇上,您叫老奴有何吩咐?”

“你去兵部把叶勋叫来,朕找他有事!”皇上阴着脸道。

“遵命!老奴这就去。”

叶勋跟在兴旺身后惴惴不安地走着,走出了一段路,叶勋终于忍不住问,“兴旺,皇上都好几个月没召见我了,今天突然让我过去所为何事?你知道吗?”

兴旺摇摇头,“到底什么事儿,我还真不知道。以前皇上和谁说话从不背着我,现在只要那个沈大人一进屋,皇上就把我支出去了。唉!这个沈大人经常跟皇上耳边嘀咕这嘀咕那的,你要做好思想准备,应该不是什么好事,保不住告了你什么刁状。”

“沈文度?应该不至于。”叶勋想了一下,“兴旺,那么皇上什么态度?今天心情好吗?”

“皇上黑着脸,不是很高兴。”

“啊?”叶勋心里很是恐惧,“可是我思来想去,最近一直都是恪尽职守、安分守己,没做什么越轨的事情呀?”

“不要瞎猜了。去了就知道了。反正你说话行事需谨慎一点。”

“嗯。”叶勋点点头。

叶勋进入大殿时,文度正好退下来。他斜眼偷看了一眼叶勋,眼神有点复杂。叶勋来不及想其中的深意,连忙上前跪拜,“臣叶勋叩见皇上!”

皇上盯着他,冷着脸道,“叶勋,知道朕找你所为何事吗?”

“臣……不知。请皇上明示。”

“朕听说最近你和清远侯来往甚密,他很是器重你,怎么?你这是打算要另觅高枝了?”皇上冷嘲热讽道。

“皇上!臣没有!臣与清远侯并无来往,臣只忠于皇上!”叶勋额上渗出了汗,连忙辩解道。

“哼,没有来往?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要朕提醒你一下。”

其实皇上开口提到清远侯,叶勋就已经知道皇上因何发作,“皇上,臣知道您说的是哪一件事。此事事出有因,请皇上容臣说出其中缘由。”

“你说吧。朕倒要听听你要如何狡辩。”

叶勋深吸一口气稳稳紧张的情绪,娓娓说道,“皇上,半月前家父过生日,因不是整寿,便也没打算要办,就想着多炒几个菜一家人吃个饭。却没想到,清远侯差人送来了贺礼。臣是从来不收礼的,更何况与清远侯素无往来,便直接就回绝了。谁知没多久,那人又来了,说让我看一下礼物再说。我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家母年轻时的手迹。那人说,家母年轻时是京城有名的才女,那会儿有人收藏了一副母亲的墨宝。后来,清远侯无意中得到,愿意送给臣,让臣有个念想。臣从记事起就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从小到大家里没有一样母亲的遗物,所以,臣就有了私心想收藏它,但臣也不能平白无故收人礼物。臣便提出想买下那副字。那人说是别人送的,不值钱。后来臣就出了一两银子将其买下。”

皇上听了叶勋的诉说,就已经不生气了,但为了吓唬他,依然阴沉着脸道,“一两银子就买下一副装裱精美、京城已故才女的字,这不是变相受贿是什么?连朕对你母亲这位曾经艳绝京城的扫眉才子都有所耳闻,她的字怎么可能才值一两银子?怕是一百两银子都买不来吧?叶勋,是你傻,还是你以为朕傻呀?”

“皇上,是臣傻!臣不了解字画行情,一时糊涂!臣回家就把那副字送还清远侯!”

“不用了!清远侯绞尽脑汁投你所好,别枉费了人家一片良苦用心!”

“皇上!臣冤枉!臣和清远侯不但没有交情,且他屡屡侮辱家父,臣顾忌其权势才一直隐忍,又怎可能与其交好?”

“哼,你们怕只是做做样子给朕看吧?”皇上冷笑道。

叶勋感觉皇上今日有些反常,感觉自己如何辩解都无用,便跪在那里低头不语。

皇上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会,“朕带你去见一个人,让你看看背叛朕的下场。”

叶勋抬头与皇上凌厉的目光对视了一下,又连忙低下头。

皇上对身旁一直不敢吭声的兴旺说,“兴旺,让外面准备轿撵,朕要带叶大人去东厂监狱见一个人。”

一个狱头引领者皇上、叶勋和兴旺三人来到东厂监狱一处隐秘的单间,一看里面关押的就不是寻常人物。一进那个监房,扑面而来的是刺鼻的血腥味,叶勋偷眼看到在对面的木柱上立着一个衣衫褴褛、血肉模糊的人。叶勋看不出他是谁,也不敢仔细辨认。监狱的头目殷勤地为皇上搬来了椅子还有一张小桌,上面摆了茶和一些简单的点心、水果。皇上坐定便让其他人退下,监房里只剩下皇上、叶勋、兴旺和那个气息奄奄的犯人。

皇上冲那人努努嘴,“叶勋你近前看看那人是谁?”

叶勋点下头,慢慢地向那人走去。叶勋走近才发现那个人并非绑在柱子上,而是被几根大钉子钉在柱子上。手上、脚上、胳膊上、大腿上都钉了很多长钉,顺着钉子流出来的血,有的已经干涸变黑,有的还是猩红新鲜的,覆盖了整个裸露的皮肤上。除了钉痕,那人的上身还布满了刀痕、鞭痕、烙铁痕…身上没有一处好的皮肤。那人垂着头,头发披散着很凌乱,脸上满是血污……

叶勋无法辨认他是谁,却被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和刺鼻的血腥味,刺激得胸口泛起一阵阵恶心。他强压着身体的不适,用颤抖的手撩起那人的头发。叶勋看见那人左脸上赫然有一颗很大的痣,他又仔细看了看那人的脸,不敢相信地皱起眉,“刘大人?”

“你还记得他?”

此人名叫刘秀,出事前已经做到锦衣卫副指挥使的位置,很早以前就是皇上身边屈指可数的红人。叶勋还在皇帝身边做侍卫时,经常可以看到他意气风发的出入皇宫大殿,两个人无甚交情,见面也只是行礼点头之交。但这个掌握着京城官员命脉的风云人物,却在坊间流传着很多令人闻之丧胆的故事。

“记得。臣做侍卫那几年,经常见到他,那会他只是锦衣卫的一个小头目。后来就很少见面了,但臣听说他做了锦衣卫副指挥使,他现在这是……”叶勋扭过脸,不忍直视他身上的伤。

“他现在已沦为阶下囚,并且身上每日都会被钉上一根长钉,不钉足一百个钉子,他不敢死!”皇上望着刘秀,嘴角挂着一抹狠毒的笑。

“不知……刘大人犯了什么大逆不道的罪,皇上要如此对他?”叶勋虚声问道。

“他身为朕的亲信竟然接受了清远侯的宴请。这就是背叛朕的下场。”

“就是……接受了一次宴请?”叶勋不敢置信,他马上明白皇上带他来这里的目的,在心底冷笑一下,“皇上觉得如果他该死,杀了他就可以了,何必要如此折磨他呢?”

“死?那不便宜他了?朕要他生不如死!他想自杀都不行,因为他的父母妻儿都在朕的手里。只有朕让他死,他才可以死。”皇上挑着眉,嘴角挂着一抹微不可查的笑,让叶勋感觉此刻的他像一个凶残恶毒的魔鬼。

叶勋觉得胸口被一口气堵在那里,他努力克制着,才让自己平静地说出话来,“皇上,臣记得您曾励志做千古明君。明君定是一位仁慈的君主。而为一点小事就对下属官员如此酷刑,臣认为有悖明君之道。”

“叶天宇!”皇上大瞪着眼睛怒视着他,“你竟然敢教育朕!”

旁边的兴旺见皇上真生气了,连忙冲叶勋喊道,“大胆!叶勋!还不跟皇上谢罪!”

叶勋连忙跪下,“皇上,臣……不是那个意思。”

皇上气极而笑,他站起身来,“叶勋,你还真长本事了!你在为这个背叛朕的人鸣不平是吗?这样,你去在他身上钉一枚钉子,朕今天就放过你,你的事就算过去了。”

叶勋怔怔地跪在地上半天没动。

兴旺连忙拿来一个长钉放到叶勋手里,“叶大人,快去吧!刘大人身上不差你这枚钉子。”

叶勋端详了一下手里的长钉,又看了看钉在柱子上的那个人,突然将长钉扔到地上说道,“皇上,臣做不到!皇上若觉得臣有错,惩罚臣就是。”

皇上扫翻桌子上的茶碗,指着叶勋怒不可遏道,“叶天宇!你……你要是不愿意钉他,就把这枚钉子钉到你自己身上!”

“可以,钉吧!”叶勋冷着脸道。

皇上气得手都开始抖了。兴旺连忙上前给皇上捶背揉胸,“皇上,息怒!”然后转脸对叶勋道,“叶勋,你看你把皇上气得!你这是要作死呀!还不赶紧给皇上磕头认错!”

叶勋飞快地扫了一眼皇上,没说话。

皇上深出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冷笑道,“叶勋,你竟然敢忤逆朕!你在这里跟朕逞英雄,你大概忘了你是谁了吧?你以为你自己孑然一身呢?你的牵挂怕是比刘秀还要多吧?朕相信在你身上钉枚钉子你可以忍着,连眉毛都不皱一下。所以,朕不钉你,朕可以把钉子钉到你在乎人的身上,比如……你的父亲、夫人,还有你那三个活泼可爱的孩子……”

叶勋登时吓得脸色惨白,身上的衣物瞬间被汗浸湿,好一会儿才记得磕头,“皇上,不要!臣错了,臣再也不敢忤逆您了。您怎么罚我都行!让我干什么都行,千万不要动他们!”叶勋磕头如捣蒜,将地磕得轰隆作响,很快额头上就渗出血来。

“去!把钉子捡起来!钉到那人身上!”皇上大声地向叶勋发号施令道。

叶勋想都没想,连忙爬着在地上找那枚钉子。找到后,又连滚带爬到刘秀身边。兴旺将叶勋扶起,递给他一个锤子。叶勋没有接锤子,只是端详了一会那根像匕首一样又长又尖的钉子。叶勋握着钉子的一头靠近刘秀已经钉了两枚钉子的手掌,在钉下去的那一刻,叶勋还是有些迟疑的,他闭上眼睛,狠狠地用钉子在刘秀手掌上扎去。刘秀发出痛苦的低吼声。叶勋浑身都在颤抖,他见钉子还有一截露在外面,便发狠地用手掌去拍,拍得自己的手掌鲜血淋漓……

一旁的兴旺阻止他道,“好了!已经钉好了!不用再钉了!”

叶勋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兴旺上前扶他,“快去跟皇上复命!”叶勋推开他,又重新爬回原来的位置。

皇上盯着他,干笑两声,“叶勋,你知道吗?全天下的人都可以忤逆朕,但唯独你不行!因为你是什么人朕比谁都清楚!你那装疯卖傻的父亲,你的三个孩子、你的夫人、甚至还有吴秋彤、林潇潇……他们每个人在你心里都比你自己命重要。你谁都想护着,可是你又能保护了谁?朕拿出哪个来,都能让你死上一千回!你有多少条命!”

叶勋趴着地上一个劲地磕头,“皇上!不要!我错了!我该死!我……”

皇上看到趴在地上,浑身发抖、一身血污的叶勋,知道这次把他吓得不轻。他背过身去,语气缓和了很多,“好了,不要再磕了!只要你以后乖乖听话,朕不会为难他们的。兴旺,帮他整理一下,处理一下伤口,别让他这么出去吓着人。朕先回去了,一会儿,你找辆马车把他送回家吧。”皇上最后瞥了一眼叶勋,便推门离去了。

兴旺让狱卒拿了药,打来水,给叶勋上药,擦手、擦脸、整理衣服、发髻……叶勋里就像个木头人似的让人摆布。

整理完毕,兴旺便对一直怔怔不语的叶勋道,“叶大人,好了。”叶勋没有回应,兴旺便摇他的胳膊,“叶大人!叶勋!”

叶勋像刚醒来似的,冲兴旺点点头。

“走了,可以回家了。”兴旺去扶叶勋,叶勋腿都软了,兴旺一下没扶起来,他便喊身边的人,“你们两个过来把叶大人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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