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昆仑就这么在猎户家住了下来,经常帮着黄猎户夫妇做些家务,跟小女孩讲些故事传说,慢慢的从失去至亲的苦楚中走了出来。
黄猎户的夫人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野小子没有什么好感,但碍于丈夫和女儿也不好表现出来。小姑娘倒是十分喜欢李昆仑,每晚不听他一个睡前故事便吵闹着不肯睡觉,李昆仑也对这个天真浪漫的小妹妹十分喜爱,便也依着她,白天教她识字,晚上讲些自己在书上看到过的传闻逸事,二人渐渐的开始兄妹相称,这也让李昆仑得到了不少慰藉。
转眼间两年过去了,李昆仑长高了不少,因为经常跟着猎户上山打猎,体格也强壮了起来,俨然是一个精壮小伙了。
一天黄猎户像往常一样上山打猎,李昆仑和其妻女留在家中准备些入冬用的柴火,到了傍晚时分,远处的山边亮了起来,初始李昆仑以为是晚霞并没有在意,然而随着天色渐晚,山边却越来越亮了,李昆仑心头涌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顷刻后,亮光的真实样貌全然展露了出来,整座山像披上了一件红色的发光外衣,是山火!快入冬了天气干燥,正是容易发生山火的时候。“不好,黄伯伯到现在也没有回来,不是被山火困住了吧”李昆仑心中想到。一旁的黄氏母女也发现了远处的异常。
“阿娘,那边是什么好亮啊”
“不好了,看样子山上起火了,你爹爹还没回来呢,这可怎么办”黄夫人望着女儿手足无措,急得快要哭了。
“”我去看看,你们待在家里等我回来”李昆仑说罢便往远处山边跑去。
到了起火的山边,李昆仑看到火势被一条河拦住了,可自己也没办法过去,河对岸的树林几乎都被包裹在了火海之中,滚滚的浓烟升起把半边天都遮盖住了,火光从对岸几排还未烧着的树的枝叶之间射了出来,倒影在河里形成了密密麻麻红黄相间的光柱,火海里不时窜出一些着火的野鹿、豪猪……
眼前的情景仿佛一座光彩绚烂的炼狱一般…对于这一切李昆仑只能看着,就像看着桃溪村被洪水淹没一样,无能为力。又是这样的无力感,生命中重要之人接连陷入险境,自己却毫无办法,李昆仑从心底厌恶这样的自己…
李昆仑站在岸边一直盯着对岸的火海,眼中是一种冷峻的目光,谁也不知道此刻的他正在想些什么…就这样过了一宿,“或许黄猎户已经回家了呢”李昆仑抱着最近一丝侥幸跑回了猎户家中。
“昆仑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担心死我了,爹爹呢,爹爹有没有一起回来”
李昆仑心里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如此这般对待自己,李昆仑心里久违的愤恨又重新涌现了出来。
山上的大火整整烧了七天七夜,周围的山林除了河这边基本都被烧光了,天上飘来的木灰落得哪里都是,整个山谷都披上了一层灰色,而这七天里,黄猎户也再没出现过…
整整七天黄氏母女才接受了这个事实,黄氏整日以泪洗面,黄晶莹也整天哭喊着要爹爹,李昆仑一时又陷入了巨大的悲痛无法自拔…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生活,失去了中流砥柱的黄家很快便到了快无米下锅的境遇,这一天黄氏说要带着李昆仑出门找些吃的,带了些为数不多的干粮和李昆仑出了门。
黄氏带着李昆仑出了山谷往山下走去,走了不知多久,天都要黑了还是没有什么收获,在一个岔路口黄氏突然指着一条路对李昆仑说:“这条路叫梅林路,路的尽头有一片很大的梅林,你去采一些来好带回去给莹儿吃,这些干粮你带上,采到了梅子就回来路口找我吧”
李昆仑瞬间就明白了这几句话的含义,
“伯母,请务必照顾好莹儿”
李昆仑说完对着黄氏深深的鞠了一躬,转头走上了那条岔路,再没回头……
李昆仑心如死灰一般,沿着路一直走,渴了就同野兔一般趴在溪边喝水,饿了就在树林里刨些树皮草根,累了便爬到树上抱着树干睡觉,那两块干粮一直没吃,对他来说这可能是仅有的能让他能感到一丝温暖的东西了。
翻过了一座又一座山,李昆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就这么漫无目的一直往前走,走到一处荒山时,太阳快落山了他便找了棵粗细合适的树爬上去准备过夜。待在树上良久,忽觉远处传来脚步声,李昆仑十分警惕,不敢做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李昆仑的心也紧绷了起来“这荒无人烟的山里会是什么人呢”
片刻之后李昆仑看清了来人的样子,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束身长袍,领口和袖子上都绣着不凡的金色花纹,左手拿着把很奇怪得剑,右手捂着胸口头,头戴斗笠看不清长相看样子是个受伤的剑客。&sp;周边的灌木里忽然传出沙沙的声响,剑客忽然警觉起来。
“阁下这是要去哪啊,我们跟了三个多月,阁下怎么忍心不顾客人而去呢”剑客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你这只臭驼子,还真是阴魂不散呐”剑客转过身去说道。不一会那个声音的主人出现了,是一个头顶中秃,长着满脸凌乱胡茬的驼子,驼子的左眼上是一条粗长的伤痕,只有右眼睁着,一身粗布麻衣看起来像是乞丐一般,手里拿着两柄闪着寒光的斧头跟他的形象十分不搭。
“都出来吧,客人上门怎么能不给主人带份见面礼呢”驼子言毕,周围的草丛里忽的窜出了十余个手持长刀的蒙面黑衣人,把剑客团团围住。剑客双脚前后叉立,左手提剑用拇指推剑出鞘,身体和头部略微前倾,切换到迎敌的姿态。李昆仑躲在树上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动手”驼子一声令下,十余名黑衣人便一拥而上,只见一道寒光伴随着剑鸣声从剑客右侧略过,两名黑衣人应声倒地。“好快的剑
!”李昆仑都没来得及看清楚剑是什么时候拔出来的。而后剑客左脚脚尖点地,右手翻转剑身,扭身曲肘横劈一剑,又是几声惨叫,远处的驼子也不急躁,默默的盯着眼前这场战斗…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刚才看着还处于绝对优势的黑衣人竟已经全都阵亡了,驼子这时才不紧不慢的走上前来,说道
“好凌厉的剑法,阁下不愧为我越国三大剑客之首,这十二名死士可是苍古先生门下弟子,竟也伤不了阁下分毫,那便由我老头子来亲自会会阁下吧”
说罢,便提斧飞劈了上来,剑客挥剑一挡当即被震的后退两步,接着一口鲜血喷出才勉强稳住身体。
“你被玉流云重伤在先,适才又强提真气杀了这十二死士,若是再强行一战怕是要油尽灯枯了,不如束手就擒也让老头子省些气力。”
剑客骂道“你这臭不要脸的驼子,要不是我有伤在身,凭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早跟那些杂碎一起成我剑下亡魂了”
“哼哼,阁下也别怪我乘人之危,谁让你得罪的是那位呢,在这越国境内恐怕没人保得住你;乖乖跟老头子回去,或许还能多活几天”
剑客并未理会驼子,提了一股真气齐聚左手指尖,朝胸口疾速连点两下呼吸才舒缓一些。
“看来阁下是不肯轻易跟我回去了,也罢老头子便来领教领教越国剑首的风采!”
话毕,两柄斧头似疾风中的雪花一般,飞舞着砍向剑客,剑客也不硬接,转身闪避,同时从腰间将剑转至左手,而后极速一剑刺向驼子背心,驼子惊恐间忙把左手斧伸至背后稍一扭身挡住这一击,接着便侧身用右斧砍向剑客。
剑客抽剑挡下,借力向后滑步拉开距离,随即提剑运气看似是要使出什么厉害的招式,驼子见状急忙追砍了上来,剑客只得停止运功,避身闪躲。
驼子显然是对剑客刚才的举动有所畏惧,只见他死死地追着剑客令他无法再拉开距离。
剑客明显技高一筹,奈何身受重伤剑招使不出全部威力,被驼子频频挡下…就这样双方你来我往交手百余回合,剑客逐渐体力不支落入下风。
驼子见状催动全身真气聚至双手鬼魅般的疾速一击全力砍向剑客,剑客躲闪不及双手抵剑拼死挡住,双方僵持住开始比拼真气。
顷刻后,剑客面色铁青眼看就要真气不支败下阵来,忽然旁边的树上一个不明物体从树间钻出跃向两人,接着便是驼子一声惨绝人寰的嘶吼,只见驼子的背驼上赫然插着一把生锈的篾刀!
驼子立刻收劲反手一挥把那物打飞出几丈远,同时剑客也被收劲的真气震飞出去。见一时没有危险驼子便转身寻找偷袭自己的人,只见三丈外是一个衣衫破烂,披头散发的乞儿正在挣扎着起身,“哪里来的小乞丐竟敢偷袭我,活的不耐烦了!”说罢便提斧上前欲砍,李昆仑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用手臂去挡。过了一会儿感觉利斧并未砍下来,便睁眼去看,眼前的一幕又吓得李昆仑一个激灵:只见那驼子被拦腰截成了两半,倒在两片血泊里,上半部分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而剑客竟还站在好几丈外纹丝未动注视着自己,顷刻后气力耗尽倒下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