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吕雉到达周国故地成周时,当地人还流传着周赧王债台高筑的故事。东周最后一任国君周赧王在他在位的第五十九年,联合六国伐秦。结果只有楚国、燕国派了少许兵力,周赧王自然大败而回。
他为了出战,之前借了城中富户粮草,大败而回之后被讨债的富户堵在宫城门叫骂。周赧王为了躲债不得不躲到一个高台上,眼不见心不烦,耳不闻心不乱。当地人至今仍然叫那“躲债台”。
周赧王身为东周最后一任君王,可以说是最幸运也可以说是最不幸的。他的幸运是他是东周在位时间最久的天子,最不幸的是在伐秦失败之后,他为平息秦昭襄王怒火不得不把自己名下的仅有领土人民献给秦。他死后再也没有继任天子,东周可以说灭在他那一代。
七年后吕相邦带兵彻底兼并了东周公国,东周再也不复存在。原本东、西周两公国位于秦与六国之中,绝佳的地理位置,让当地民众经商为生赚取大量中转利益。这才是周赧王能够在其城下能借到钱粮的原因。
吕雉与李斯带着大队车马,让沉寂许久的成周之民激动不已。自从东周灭亡,他们的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秦国重农,凡有傜役、戍役统统优先抓赘婿、商人。赘婿问题暂且不说,成周商人依靠之前秦国天灾捐粮赠爵的微末爵位苟且偷生。
当吕雉在城内驿站安眠的时候,成周几大商人家族主人正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客厅争论不休。
“自周入秦,生意难做不说还要常常去服役,实在苦不堪言。眼下有秦兵护卫车架,不如求之其主,为我等美言于秦王。尔等意下如何?”说话的是一个坐在上首富态中年男子,他面色白皙,胡须打理的极为整齐。
“我等家资不丰,之前为换爵位,家底都空了。如今哪还需要去奉承秦使。”一个坐在末尾的瘦削男子反驳说。
“贤弟当初不愿劳军,结果被秦军抓去服役。若是你跟随王兄一同劳军,岂不是没有灾祸?”说话之人看上去也是为首者一派,对过的拮据的老相识劝解道。
“诸位,如今天下秦军势强,若是不与秦人打好关系,我等还能做些什么?去耕地?”为首被称为王兄的人看了眼末尾之人,对他的不识趣很是不满。
他站起来在厅内踱步说到:“明日一早我就去求见秦使,希望能得到召见,愿意去者早些来我家门口等候,散了吧。”
当吕雉醒来正在食用早餐的时候,看到喜带着一个守在驿站外的兵卒过来。那兵卒说驿站外等着一群人,想要见使臣。李斯推说不见,才又报告到她这里。
吕雉玩味的笑笑,告知那个士卒:“待我食完之后,让喜去叫为首之人之人进来便可,下去吧。”
士卒推下后,喜忍不住问:“小主人在成周无亲无故的,怎么会有拜访者?”
“我虽无亲无故,却是秦王代表,他们必定是有求于我。且让他们等着,他们的目的一会儿便知。”吕雉吞咽下自己口中的食物,才解决了喜的疑惑。
等到外面的商人被召见,已经过了将近一刻。他们跟随者为首的王氏大商人进去拜见使者,却发现主事人是一个幼小女童。有人以为自己被戏弄想要离去,却被王义给阻拦了下来。
吕雉看为首人穿着华丽,在秦治下还能这么高调看来还是有些人脉,否则早就被发配修城墙去了。后面有几个已经一身葛衣,明显是家业不丰。她看出面前人犹疑的样子,先开口说:“我领王命出使,尔等若无他事,就速速散去。”
王义不顾身上衣着的昂贵,用衣袖擦擦额头上的汗液,向着吕雉跪拜:“我等为成周商贾,想请王使能为我等向王上求一条活路。”
“哦?我看你衣着鲜丽面色红润并不像将死之人啊!”吕雉故作不解的样子嘲讽底下之人。
王义不得不将自己在秦国遭受的打压讲出来,希望能让眼前之人多一丝丝怜悯。殊不知吕雉对商人的死活其实并不太关心,不说历来商贾就是末业,一国之本在于农。现今秦律更是严格打压商贾,岂是自己能够做到放他们一马的?
她想着未来能够提高女子地位,还没想好怎样解决赘婿问题,却又被成周商人所扰。
吕雉冷淡的看着眼前哭惨之人,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如果让他们服役叫残,那些年年为秦国耕战的庶民又怎么说。
“够了!尔等当知秦国最贵军功,将来一并六国必定需要当地情报,若是你们可以将他国情报搜集献给王上,王上看尔等有用还能给你们升升爵位。若是日日囤积居奇,那便是死路一条。”
吕雉看李斯已经在外等她出发好一会儿了,她连忙带着喜出去重新上路,留下那群商人在后面面相觑。
王义看那女童虽然冷淡,却总算指了一条明路,领会了她的意思连忙返家对自己家的商队下命令。其余商人想想也明白过来,原本还聚集起来的房间,转瞬就空无一人,他们生怕自家商队落于人后。
这日午餐时,李斯不禁反问吕雉为何要指点那群商人。吕雉看他不甚赞同的样子笑着说:“昔年弦高犒师不也是一商人?今王上欲并天下,有兵有将,有工有农,岂能独缺商贾在外。
虽然商人舍本逐末,但是也沟通有无。让商人入军或为城旦皆非良策。商人所赚甚多,王上应设法夺其财留其人才是。”
李斯原本还以为吕雉是同情商人的,却不想她竟然出了这样的主意,若是天下商人知晓她要为王上出此主意,必定深恨之。当然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她既然有这想法,到时候王上也是找她询问。
吕雉原本还以为李斯应该兴致勃勃的询问下她的想法,发觉他并不感兴趣还十分诧异。她想了想大概猜到他的想法,李斯果然还是李斯,永远以自己为重。既然他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她也不再谈她的想法。
未来秦一并六国,按秦政秉性必定会大兴驰道,若是能用商贾之钱为秦政的建设买单,到时候允他们免费使用驰道也就是了。更别提一文钱从商人手中流到秦政手中,最后到征发的傜役手中,傜役必定也会将钱币花用出去。
既然那些商贾坐拥其财,像汉武帝那样出个财产税应该不错,但是不需要太复杂,让富户每年上交他们金钱的一部分,再按照他们的总财产数额分出大商人和小商人,还有走街串巷的小贩,按不同额度收取税收。
吕雉将自己的思绪又收回眼前,现在秦国连韩国都没有打下,她想的却长远到可以出任想邦之时了。
过了成周,使节队伍就离入韩不远了。吕雉打算在魏国旧地绕行一下,因此就要和李斯分开了。
李斯分别前还说了一堆有的没的,来表达自己在路上颇受照顾的感激之情。吕雉面上也不得不装作不舍得样子。等看着李斯和他的小小队伍远去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李斯可是个老狐狸,能侍奉秦政那么多年岂是寻常之辈?
在吕雉悠哉悠哉往大梁赶路的时候,秦国咸阳国学正式成立,秦政亲领祭酒但不得担任教职。
吕公也带着两个儿子去咸阳城西的国学担任教职,乐子本打算陪他一起去,但是吕公说:“不过半旬就得一假期,无需如此。”才让乐子留守在家中。
吕长姁看着开心离去的父兄问一旁送别的乐子:“为何我不能去国学学习?”
乐子想到此时不知是在韩还是在魏的吕雉喃喃答道:“大概是因为当今是男儿的世界吧!你若是想和男儿一样就要付出更多精力,遭受更多不平才能取得和男儿一样的功绩。”
吕长姁其实也并不对那些圣人之文感兴趣,自从她妹妹造出了翘翘板给她玩,她便对里面的原理十分感兴趣。央着父兄给她找了些精巧的木制玩具,钻研起来简直不知日月。而且当初她还对吕雉讲的那个飞天之人念念不忘,总想着去天上看一看。
虽然也不是没有人幻想过,人类可以长上羽毛飞到天上去,但是那种鸟人怎么能是吕长姁所向往的。
话分两边,吕公带吕泽,吕释之到了设立国学的宫室,那里原本就是秦王平日游猎用的宫殿,秦政让人将宫殿里的器具收拾一番,重新换上适合教学用的。又兴建了些房舍给那些住宿的学生。这样花费了些许时间,才拖延到今日。
秦政原本要将国学设成兵法两科,却不想吕不韦门下的农家子弟也向他建议说要在那开农学,秦国蜀地李冰之后听到要设国学,也派遣自己的家人游说不能不重视水利。秦王看要设的科目增加,宫室却不够了,只好准备让他们轮流上课。
吕公在那里看到不止孟、西、白后人来le,还有冯亭的后人冯去疾的儿子,蒙武的两个儿子,李斯竟然也把他儿子李由送了过来。还未开课,底下就乱糟糟的互相比较自己祖上的功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