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内外披绸挂彩,下人们更是忙忙碌碌,托盘而出。
今日正是陈洛娘的生日,他们陈家二房,虽然不算显赫,父亲也只是边将,加上自古文武不和。一般这种边将家的千金多半是邀不到什么好友的。
然而陈洛娘却是个善交际的,加之她又与陈家大房的大小姐走得近,故而她今日生日,京里倒有大半的官家小姐应邀过来了。
一时间这场生日宴会也不可谓不有排面。
堂中有乐娘拨弄丝竹,水榭亭台里京城最红的戏班子正在咿咿呀呀唱着最近新排的《莲花落》。
一众穿着华贵的官家小姐只一边听着那戏子新编的戏曲,一边只说着最近京里发生的大小事情。
不过在锣鼓声乍停之际,众人的视线也不禁被这出新戏所吸引过去。
此时那饰演小生嫂嫂的女旦正与情郎私会,而作为女主的正旦恰好撞破了二人的奸情。她行将要跑。那嫂嫂与情郎觉察到有人便要去追。
那嫂嫂与情郎本就是个丑角,在台上追赶的这段戏自然也演的妙趣横生。
纵然这情节是不合那些礼义廉耻,正人君子的一套,但胜在这表演生动有趣。
一群千金小姐也不禁被逗得笑出了声。
随后也不知怎的,其中一名官家小姐看着那场面突然道“你们觉不觉得这一段跟那姜家大小姐与三殿下的私会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哪里像了,你可不许拿三殿下与那丑角相比,更何况三殿下可是出了名的谦谦君子,他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说不定是那不知羞的勾引三殿下呢!”另一名青衣小姐,显然是对那三殿下别有心思,此刻听得三殿下被人如此诋毁,自然气愤不已,只立刻便出言反驳起来。
于是这你一言我一语的,姜念娇与三殿下的那桩桃花绯闻便越传越离谱。
甚至这些人编排完姜念娇似乎还觉得意犹未尽,随后又提起姜家小妹姜芝。
她们聊的起劲,便连姜念娇本尊什么时候过来了都不知道,最后还是姜念娇突然出声道“姜芝那日是被人所掳,而非你们口中所谓的情债!你们若再乱说一句,我必定亲自去各位府上拜访,正好我也想去问问诸位的主母,罔顾事实,在人背后论起是非可是诸位的家规?”
乍然被议论的话题主角训斥,一群小姐倒霎时被吓了一跳,刚才能言善道的此时也一个个耷拉着头,不敢再多言。
姜念娇也知道即使自己此刻训斥了这些人,这些人背后怕也不会停止关于自己的议论。
故而在一番恐吓过后,她便不再多言,只十分坦然的坐在了留给她的位置上。
加上与她同行的,还有那素来便颇有凶名的陈嫤年。
一时间这些大小姐们倒是敢怒不敢言。
只其中那名帮着三殿下说话的青衣小姐,显然对姜念娇颇有仇视意味。
此时她竟也不惧着陈嫤年,加上她个子较高,此时她只居高临下睨着姜念娇,阴阳怪气道“姜姑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脸皮厚的够可以,只不知你都做得,我们怎么就说不得了。”
这青衣小姐倒不算生面孔,她记得这姑娘之前常跟在陈家大房那位嫡女屁股后头,也算是她的跟班之一了,至于其父的职位想来是个不值一提的。
加上她与陈家大小姐因着家中父亲的关系也没什么往来,故而她也很少关心陈大小姐身后跟着的人。
听到对方的讽刺,她自也不是个忍气吞声的,更何况在这种场合忍气吞声,不就等于默认了自己真与三殿下有什么不清不白的关系吗?
虽然她是不在乎这荒唐名声,毕竟她在这上京的名声就没好过,正所谓虱子多了不压身。
可她也清楚,自己的风评会影响到姜芝。
陈家若是介意她的风评,她大不了不嫁。再换个人选便是了,毕竟当年她都沦落花楼了,出来不还是嫁了当时人们口中的俊秀才子吗?
她姜念娇自是不愁嫁的。
可姜芝与自己这种人不同,她也不想姜芝因为她的风言风语影响闺誉。
故而她只扬高了声调道“我做得?你口口声声的议论这些,难不成你是亲眼所见?可我记得我们姜家与你也没什么往来吧,只不知你这亲眼所见是在何处?又见了什么?”
她这一通话倒是将那青衣姑娘怼得双颊通红,她的确没有亲眼所见,便是此事也只是听人口耳相传了不知几道。故而她只磕磕跘跘道“我的确不曾亲眼所见,可无风不起浪,你若是没有这些事,又怎么可能会有那等传言流出。”
“无风不起浪?那我今日也传你一言,说我昨日在街市上看到你与一书生拉拉扯扯,私相授受,明日听了此言的姐妹再传给其他姐妹,你与书生是不是也如我所言是私相授受呢?”姜念娇咄咄逼人道。
她这话一出,场中局势瞬时暧昧起来,听了此言,那青衣小姐瞬时如同受到什么莫大侮辱一般“我!我才没有与什么书生私相授受!你少血口喷人。”
话落,气急败坏的她只差点一巴掌甩向姜念娇。
还好陈嫤年及时抓住了那青衣小姐的手臂。
姜念娇随后继续道“况且我怎么就血口喷人了?我不过是告诉你无风也能起浪。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还是说你也会在乎你的闺誉?你尚且会在乎自己的闺誉,怎么不由己及人,多为自己嘴上积德。”
被怼得哑口无言的青衣小姐何时受过这等侮辱,一时间,她只眼里含泪,若不是她强咬双唇,此刻那眼眶里的泪珠儿便要不争气的滑落下来了。
姜念娇本也不过是杀鸡儆猴,见效果达到了,她的视线只又朝着场中其他人转了过去。
考虑到这里到底是陈洛娘的生日宴会,虽然她与陈洛娘也不熟,但自己到底也是拖着她的关系来到陈家的,她也不好趁着小姑娘不在此处,便将这小姑娘的朋友全都得罪了,故而她又笑意盈盈道“诸位莫怪,我这性子就是这么直。”
其他小姐本也不过是嘴碎,此时被正主听到她们在背后议论人是非,她们又哪里敢再说这些,这事自然也就此平息。
但那青衣小姐显然是被得罪的不轻,她此时也没脸继续待在这里了,在被陈嫤年松开了钳制之后,她便冷哼了一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她气冲冲的冲进内室之时,陈洛娘正陪着自己堂姐在屋里下棋。
听了门口的动静,二人自然不约而同将视线落在了青衣女子的身上。
最后还是陈家正房嫡女陈燕蓉先开口问了一句“萱眉,你这是在同谁置气呢?”
听到陈燕蓉的问询,被唤作萱眉的青衣姑娘顿时便仿佛受了天大委屈一般哭诉道“还能有谁,不就是那姜念娇吗?我都快被她气死了!”
陈洛娘听到姜念娇的名字,也不禁眉头一跳,只十分后悔自己迫于小姑的威压之下,给姜念娇下请帖了。
此时都是自己屋里的客人,她也不好置身事外,故而陈洛娘随后问道“姜姑娘她做了什么事竟惹得姐姐这样生气。若她真欺负姐姐,我便去替姐姐讨个公道如何?”
听了这话,萱眉心头一喜,便将今日争执的原委都说与他们二人听。
不想听了她这话,刚才还说要替她讨个公道的陈洛娘此时也尴尬了起来,她年纪虽小,却也知道萱眉姐姐在这事上不占理,她虽也对姜念娇印象不好,但还不至于因为对她印象不好便胡乱怼人。
故而陈洛娘只分外诚恳道“萱眉姐姐,实在不好意思,这个忙我还真帮不了您。”
而陈洛娘的话音刚落,陈燕蓉便也很不给面子的轻笑出声。
见她们这一个两个听完自己的事,不与自己同仇敌忾便罢了,此时陈燕蓉居然还笑出了声,萱眉自然也不干了。
她跺了跺脚道“你们还说是我的好姐妹,洛娘年纪小怼不过那姜念娇便罢了,怎么连燕蓉你都笑出了声。我……我不跟你们玩了。”
见萱眉是真生气了,燕蓉方才揉了揉肚子,轻笑道“萱眉,你瞧瞧你,我还没说话,你就跟我急?你怎知我到底是在笑话你?还是笑话她呢?”
听到陈燕蓉这话,萱眉自然将之理解为笑话姜念娇,她也不转身了,只颇为傲娇道“所以你是笑话她?这还差不多。”
“不是,萱眉,我真是在笑话你,我笑话你啊,为了个男人至于吗?”陈燕蓉漫不经心道。
“可三殿下不是一般的男人。”萱眉自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道。
“好!好!好!三殿下不是一般的男人,不过我是觉得这事原本对你来说是好事,要我是你,我才不会去与姜念娇闹呢,毕竟你闹赢了,那个男人难道就归你了不成?这时候与其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做无用功,倒不如多在他跟前表现自己。”
“而且我要是你,我就巴不得她与自己心仪之人没什么关联呢,哪还会在这跟她争一时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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