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姜芝却拒绝了姜念娇的提议,看她焉焉的神色,倒似是心里藏着什么事。
见她这般,姜念娇也不禁想问她怎么了。
然而此时于姨母那边的动静,却还是吸引走了众人的注意力。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这裙子都被你弄脏了,这难道不该你来赔吗?”于姨母此时只对着旁边一名小侍女高声嚷嚷道。
被骂的小侍女哪里见过这种人,她此时急得几乎都快哭出来了“夫人,对不起,我替您去换一身衣裳吧,之后这衣服我替您洗了。”
“谁要你洗!你知道我这面料有多珍贵吗?手洗一次这衣服便失去了多穿一次的资格。”于姨母却是得理不饶人。
听到于姨母这话,与姜念娇一桌的小姑娘,不禁小声吐糟道“衣服不能手洗,难道她穿这件衣服从来不洗的吗?”
听到这吐糟,另外几名小辈只跟着嘻嘻哈哈笑了几声。
听到同桌的调侃,姜芝却是笑不出来的,毕竟这于姨母是自己母亲的妹妹,与自己沾亲带故的,故而她霎时小脸只涨得通红。
同桌的几位夫人显然也觉得有些丢脸,他们想出言劝于姨母,然而这于姨母反而越闹越大声。她们便也偃旗息鼓,只当看戏。
而于姨母越骂越起劲,闹事的当口,她还不时的往姜念娇的方向偷瞟。
显然她真正的目标还是自己。
姜念娇自然也不可能真由着她闹,毕竟这堂里不止她一人,她闹出这么大动静,旁人该如何看待他们姜府,故而姜念娇只起身朝于姨母走了过去。
与于姨母同席的官家夫人们见姜念娇过来了,虽嫌弃这于姨母粗鄙。但见姜念娇过来,也有知她性子是个火爆的,只怕这二人吵起来反而更收不了场,故而她们终于也不再看戏,只出言劝那于姨母不要再闹。。
于姨母却是道“你们一个个倒是会息事宁人,这汤水没有撒到你们身上,你们当然会劝着算了。若真撒到你们身上,你们骂的怕是比我更起劲。”
姜念娇过来时,居然脸上也没怎么变色,待于姨母骂完,她方才诚恳开口道“姨母身上被弄脏,的确是这丫头不对,也是我府上招待不周。我先在此向姨母道个歉。”
随后她又道“不过我瞧姨母身上这料子似乎也不过是普通的锦光缎,我之前也有几件这种缎面的料子,不过我却从未听人说这缎料下不得水,姨母不会是被那无良商家给骗了去吧。”
听到这话,身后小辈席显然有姑娘没忍住,只嘻嘻哈哈笑了几声,旁席的见这姜念娇出了面本以为这二人必然会吵起来,毕竟姜念娇之前一直都给人的感觉是性子冒失,脾气火爆。
然而也不知是女大十八变,还是从前她们对这丫头多有误解。
今日从安排住处,到解决琐碎事务,这丫头倒无一不爽利。
而且即使是现在她这态度也都是进退有据,反倒是这于瑟的妹妹倒是半点本家面子也不顾。
于姨母并不在意被人下了面子,毕竟她若脸皮不厚,怎么能来姜府打这秋风。
“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骗了我,反正我这衣服弄脏了!你们就得赔!”于姨母高声道。
此刻宾客一席,姜念娇想起于瑟从前的悻悻作态,便也笑着应道“那是自然,只是不知于姨母想我们怎么赔偿呢?”
“怎么赔偿还要我说?你们就没点自觉吗?”于姨母道。
姜念娇委屈道“我们之前不是说了赔偿方案吗?可姨母不满意啊,我们当然只能问问姨母的想法了。”
那于姨母却道“到底是黄毛丫头,办事不牢,行了,这事我也懒得跟你说了,你让我去见我姐,我同我姐说便是了。”
姜念娇原以为于姨母闹事是想打秋风,不想她这话锋一转。居然扯到了于瑟的身上。
听到提及于瑟,姜念娇只猜想于姨母怕是觉得在于瑟身边更好捞好处。
只是于瑟这事可不能闹得人尽皆知,故而她得小心应对才是
想到此处,她嘴上笑道“姨母,母亲前几日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大夫说她需要静养,还请姨母见谅。”
“静养归静养,咱不打扰她就是了,难道我偷偷看她一眼都没资格?那可是我姐啊!”
然而姜念娇却是坚持道“姨母见谅,待母亲养好了伤,你们自然便能见上了。”
说完这话,她又继续道“况且今日这事我便能处理过来,姨母若还有别的什么难处,与我这做侄女的说也是一样,如今母亲怀有身孕,还请姨母也多体谅体谅她的难处。”
见姜念娇防得滴水不漏,话里话外别有深意。在座的众人也体会到了姜念娇这张嘴是真不饶人。
他们自然对于姨母打秋风这事有所耳闻,只是若真打到自己侄女辈上也未免太丢人了。
其中一名同席的夫人便也劝道“于娘,这事便罢了吧,你若实在有什么难处,与我们说也是一样。”
说完那夫人便要解自己的钱袋。
于姨母再不要脸面,如今直接被人戳成打秋风,她的脸色自然也不大好看,她不满的轻哼了一声“谁有什么难处了,我日子好着呢,我不过就是想见我姐一面罢了。”
姜念娇本意也不是想把事情闹大,见于姨母这般说了,她便也顺着话头给于姨母找了个台阶下。
“待母亲身子好了,我必定第一个通知姨母。”
于姨母见此事再闹下去,自己也没脸,故而她只对一旁的丫鬟吩咐道“行了,你带我去换身衣裳吧。”
不过到底是心有不甘,走出去时,这于姨母还在感叹道“唉,到底是黄毛丫头。席上连个丫头都如此毛毛躁躁的,明日我们阿芝的及笄礼还不知要出多大的事呢。”
姜念娇没接她的茬,待着于姨母离开了,她方才略带歉意道“让大家受累了,大家继续吃饭吧。”
此事于姨母都已经走了,众人自然不再多言,只安心用饭。
但于姨母刚才那一闹,倒是让姜念娇多了个心眼,她此时也吃不下饭了,想了想她还是跟着于姨母下去了。
待到了客房外厅,听着里间传来于姨母骂骂咧咧的声音,她才心下微定。
不过她此时还是对守在门外,伺候于姨母的两个丫鬟吩咐道“于姨母若闹了什么幺蛾子,你们可要记得及时通知我,万莫让她再闹了笑话去。”
那两丫鬟闻言只轻轻点头。
姜念娇又接着道“还有于姨母若是与你们提起要去见夫人,你们一定要劝住她,若是劝不住就赶紧告诉我!”
告诫完丫鬟,她方才转身离开。
于姨母换完新衣裳出来后,因为没有打到秋风,反而只惹了一身腥,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
她也没心思去席面上用餐了,只打算往东厢去。
刚才得了姜念娇吩咐的丫鬟连忙跟上了她,随后追问道“夫人,您这是要去哪?用饭在东边。”
“今日真是晦气,我不去了,你另外再给我备些吃的回房吧。”于姨母高声吩咐道。
丫鬟们刚得了姜念娇吩咐,此时显然有些怕这于姨母是调虎离山,故而她还有些犹疑。
于姨母见那丫头杵在那跟块木头一般,便也分外不痛快的吼了句“还愣在这做什么?快去啊!”
随着于姨母的话音落下,那丫头只得往厨房去了。
而于姨母则转身打算回房。
只是行走到一处回廊转角处,一名灰衣小厮忽而迎面过来,于此同时,在二人即将擦身而过时,那小厮突然唤了于姨母一声“夫人。”
此时廊上只有于姨母与那小厮二人,听到灰衣小厮出言,于瑟便也下意识转身“你是在叫我?”
那灰衣小厮点了点头,随后他转头紧惕的看了看四周,见四下里无人,他只连忙将一张纸条递给于姨母。
于姨母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却已经转身快步离开了。
于姨母这人惯来自恋,反应过来前,她只以为是这小厮看上自己了。
只可惜刚才形色匆匆,她没有看清楚对方的长相,不过她倒是记得那小厮似乎是个年纪轻轻的。
她捥了捥自己耳畔的碎发,只为自己这无处安放的魅力感到欣喜。
打开纸条,那纸上是两行簪花小楷,上面写着: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尾部却又另提了一个艳字。
看着那个艳字,于姨母便知自己是误会那小厮了。
但即使如此,她心中反而更加欣喜了。
初见这娟秀的字体她便怀疑是自己情郎写的信,看到尾部的艳字她便更加确定是艳郎来找自己了。
看来如今倒不是自己一个人在想他。
想到此处,于姨母的一颗心自然也全都扑在了艳郎身上。
她只恨不得立刻便飞奔着去见对方,但依照着信上的提示,她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更何况她还得回去用心打扮一番。
待得那被于姨母支开的小丫鬟回来时,看到于姨母好好的待在东厢,她也不禁松了口气。
“夫人,饭食准备好了。”布好菜肴,小丫鬟只朝在屋里对着铜镜比划衣裳的于姨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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